(12)燕山月似鉤(六)

黃昏的大漠,太陽依舊炙熱。

沒有一絲風,空氣熱的仿佛隨時會冒煙。

慕容賦感覺到自己快要被陽光給曬成人肉幹了,他從來沒覺得陽光是這麽的討厭,他其實還蠻喜歡夏日豔陽高照的午後,在樹蔭下放一張竹床,在蟬鳴聲中,喝一碗冰鎮過的酸梅湯或蓮子羹。

可現在,他隻希望手裏有根竹竿,能把天上那個太陽給捅下來。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熱的沒有了力氣,也不想浪費精力和體內的水分。

到了夜裏,又冷的讓人受不了,好像一下到了冬天,到了後半夜,看大家都冷的受不了了,鍾不離才吩咐紮營。

富貴在沙丘後讓駱駝圍成一圈,他們沒有柴禾,所以也沒辦法生火,富貴從駱駝背上卸下一清水和幹糧。

每個人都分到了一些水,風幹後的牛肉和大塊的白餅,這就是他們的晚飯,以及以後每天所能吃到的唯一的東西。

慕容賦歎口氣,就著清水啃幹餅:“為了風蜚語跑到大漠來受這個罪,我真是吃飽了撐的。”

丁玲瓏說:“你這輩子第一次離開蘇州城,能到大漠來看看眼界也是不錯的。”

“剛進大漠還有三分新鮮,現在發現滿眼的黃沙,看得讓人想吐。”慕容賦喝口水。

鍾不離說:“不和我講講關於梅胡子的故事嗎?”

“我以為你沒興趣。”慕容賦說。

“反正我們現在也閑著沒事,說來解解悶。”鍾不離說。

慕容賦將在清風山莊發生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就這樣,那個小尼姑的幕後主使一定就是殺死風蜚語的人。”

羅四兩小聲嘀咕:“你怎麽沒死在清風山莊啊。”

“你做夢吧,就憑崔月明能弄得死我?笑話!”慕容賦全聽見了:“所以,那個劍法很不錯的黃雀,就是我們的目標,我們要殺了他幫風蜚語報仇,當然,殺這種劍法高手的高難度任務,就由丁玲瓏來做了。”

“為什麽是我?”丁玲瓏瞪著慕容賦,他的劍法不怎麽樣。

“因為風蜚語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所以應該由你來為他報仇,才能體現你們友誼的偉大。”慕容賦說。

丁玲瓏冷哼一聲:“風蜚語還沒有死,他隻是下落不明而已。”

“你就盡管自我欺騙好了。”慕容賦放下水袋,拿了一張羊皮裹著睡下。

沙漠的星空格外的美麗,每一顆星都看得是那麽的清晰,仿佛伸手就能摘下來一樣。

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芙蓉仙子,以及在小木屋的那幾個時辰,如果能和芙蓉仙子一起來這裏,一定又是另一番感受了,在嚴嚴烈日下,兩人騎著一匹駱駝,走過此起彼伏的沙丘,沿著夕陽的餘輝,走向未知的另一端。

芙蓉仙子正在送彎彎離開。

兩人並肩走著,看起來和親密,芍『藥』牽著一匹馬跟在她們身後。

芙蓉仙子說:“我對師父隻字未提。”

“謝謝大師姐。”彎彎當然知道,要是芙蓉仙子提過什麽的話,她現在早已身首異處了。

芙蓉仙子說:“你要盡心為師父辦事,這次務必將秋蕈和丹青平安帶回來,知道了嗎?”

“如果不能把她們給帶回來,彎彎願以死謝罪。”彎彎忙說。

“很好。”芙蓉仙子站住了,她招招手,芍『藥』將馬牽過來。

彎彎接過韁繩,翻身上馬:“我走了,大師姐,你多保重。”

此時尚未入睡的還有易何安,他找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卻一點芙蓉仙子的消息都沒有,他也發現慕容賦已不在京城,可他卻無法打探到慕容賦的去向。

慕容賦是不是帶著芙蓉仙子私奔了?

他們是不是已經躲到人跡罕至的地方,過著神仙眷侶的生活?

這些想法折磨著易何安,他不知道芙蓉仙子失蹤的那段時間到底經曆了什麽,他很擔心,擔心的快要瘋了,他從來沒有這樣欺負的情緒,也從來沒有這樣不能控製自己的思緒。

芙蓉仙子不見了,他的心也好像缺了一塊一樣的難受。

高德擔心的看著易何安:“師父,夜深了,早點休息吧。”

易何安看著窗外的雪:“也不知道容姑娘穿得暖不暖和?是不是真的找到了她的親人,現在有沒有入睡?她,她可否也有想我?”

這些問題高德一個都回答不了,他隻能苦勸道:“師父,熬夜傷神,你要是熬壞了自己的身體,怎麽去找容姑娘呢?”

“你說得對,我必須清醒起來,我不能再自怨自艾,我要振作起來。”易何安歎口氣,吹熄了桌上的油燈:“生平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回應他的,隻有天上冷冷的星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