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高台(四)

“聖人言,三十不『惑』,四十而立。”慕容賦聽薑玉郎強調自己還不算老人家,冷笑道:“你已經過而立之年了吧?裝年輕到不認識你的人麵前裝去,在我這兒你裝什麽勁兒啊,別看你有點虛名,那也是聲名狼藉的名。”

薑玉郎不滿的說:“你是沒看到我當年的風光,江湖第一美男,兼江湖第一浪子,獵豔名冊一擺出來,陸小鳳和楚留香也比不上我,而且我名冊上的那些都是高難度的,出了名的賢妻良母,貞節烈『婦』,一般人連她們的手指頭都碰不到。”

“哪有什麽用啊?好漢不提當年勇,看看現在的你,既不是一派宗師,也沒成一方豪傑,見了那些被你戴綠帽子的大俠,躲得跟耗子見了貓一樣。”慕容賦用很鄙視的語氣說。

“刑部大牢的五年,真不是人過的日子,磨掉我多少銳氣啊。”薑玉郎感歎的說,想起當初慕容賦遊說他收許大虎為徒時的說詞:“你不是說能借著許大虎,幫我把這個仇給報了嗎?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江湖看起來平靜,其實暗流洶湧,身在其中才知道,我當初隔岸觀火時的想法是多麽的幼稚。”慕容賦說:“全因軒轅小小給我一個假的羅刹牌,你又見財心起的把它給偷走了,後來的事就完全不受我控製了,徹底背離了我們當初的計劃。”

“知道我為什麽舍不得離開江湖嗎?因為它深不可測,變化多端,你永遠不會知道你下一秒會遇見什麽。”薑玉郎說著歎了口氣:“再說了,在江湖上混了這麽多年,除了在江湖上混著的這些把戲,別的什麽都不會,離開江湖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難怪那麽多江湖人,混得再潦倒,也要繼續混下去。”慕容賦又歎了一口氣。

“人家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可不是白說的。”薑玉郎拍拍慕容賦的肩:“喝酒會有酒癮,賭錢會有賭癮,收藏古董,打架,養蟈蟈,嫖『妓』,練劍,什麽事都可能讓人上癮,闖『蕩』江湖也不例外,日子久了你就會明白了。”

天空又飄起了小雪,慕容賦拂落衣袖上的一片雪花,也拂掉他心中那股茫然的困『惑』。

半夜,慕容賦好夢正酣,丁玲瓏推開窗戶時發出細微的聲音將他驚醒,他的手迅速握住放在枕頭旁的銀槍,仍舊一動不動的躺著。

慕容賦感覺到自己有點江湖人的味道了,警惕,機敏,敵我未分時決不妄動。

丁玲瓏點燃桌上的油燈,慕容賦看到是他,這才從**坐了起來,慢慢的開始穿衣服。

丁玲瓏說:“你有沒有東西要收拾?我們現在就走。”

“去哪裏?城門已經關了。”慕容賦彎腰穿鞋子。

外麵還在飄雪,這樣的天氣實在不宜上路。

“城門擋得住我們嗎?”丁玲瓏說:“我打聽到秋蕈和梅胡子已經出關去了大漠,我在城外已經安排好了馬車,而且每一百裏換一輛馬車,我們要日夜兼程趕去大漠,希望能很快遇上他們。”

慕容賦坐在床邊沒有動,問了丁玲瓏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你認不認識姬冰雁?”

“姬大俠作古多年,我怎麽會認識他呢?”丁玲瓏不明白。

慕容賦說:“楚留香的當年為了他那三個嬌滴滴的小美人進大漠,不但有胡鐵花做幫手,還有姬冰雁這個在大漠裏發了財的行家領路,都差點死在了大漠。”

他歎了一口氣:“我一向住在水源充足的魚米之鄉江南,你也一向隻在中原溜躂,我們兩個就這麽衝到大漠去,隻怕還沒找到那隻黃雀,我們兩個就早已成了人幹了,而且還是被活活給曬死的。”

“我找到一個可以幫我們的人,可他和你有一點過節。”丁玲瓏吞吞吐吐的說:“他不但進出大漠好幾次,還在邊城住過兩年,在大漠上也很有些朋友。”

慕容賦眯著眼:“和我有過節?我這個人一向和氣又好說話,從來不跟人結仇的,你說的是誰呀?”

“羅四兩,他曾隻身入大漠抓回來三個被通緝多年的獨行大盜。”丁玲瓏說:“他和我師伯也很有些交情,也很願意幫助我們,可他要你雙手奉還銀槍,並當眾磕頭認錯。”

說到最後一句,丁玲瓏也有些氣短,因為他知道慕容賦絕對不會這麽去做,他忙道:“你想想風蜚語,再想想年邁的風夫人。”

慕容賦深吸一口氣,壓住心頭的火氣:“羅四兩在哪裏?”

“他住在三條街外的悅來客棧,方箐方夫人也在,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得罪他們的,他們約了一大幫子賞金獵人來京城,這會估計還在挑燈夜談商量怎麽捉拿你呢。”丁玲瓏說:“如果要去的話,我去請我師伯和我們一塊去,有我師伯在,他們多少會賣點麵子,不會動你的。”

“丁玲瓏,你知道為什麽各門各派的弟子,削尖了腦袋,打破了頭也想當掌門嗎?”慕容賦轉開了話題。

丁玲瓏沒有心情去想這個:“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