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宗該不會伴隨著神念的消散而沒有了吧?

莫言一時有些心急,感覺自己最大的依仗沒了,要知他現在之所以能擁有這樣的實力,很大程度上獲益於劍宗,可能在修為提升方麵還不明顯,但在意誌凝練還有功法熟練方麵,幫助可是相當大的。

現在身陷險境,正需要劍宗感知危險的能力幫他預知禍福,關鍵時刻怎能掉鏈?

仔細搜查著剛剛恢複的神念,沒有異樣也無波動,劍宗好像憑空蒸發了一般,莫言的內心充滿了失落,抬頭看了看四周危險的深林,知道當下保命要緊,如何返回安全的返回山門才是最重要的。

好在現在還無需太過擔心身邊猛獸毒蟲的侵襲,老怪物敢隻身前往北門劍派,定然是自恃修為了得的人物,這種人物產生的威壓少說也能震懾住方圓千裏的生物。

先前他假死過去看似短暫,其實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早已過去了七八天,七八天的時間老怪物都還沒有回返,看來一定是碰上了什麽大事纏身,難以回返,不然也不會放任他這般逍遙了,他可不相信他在現場做過的簡單處理能夠瞞過對方的眼睛。

這等人老成精的邪修早已閱盡了人間的世事,細雨微毫皆逃不過對方的探察,現在對反尚未回返,一旦回返察覺了莫言未死,必定會進行無窮無盡的追殺。

當時莫言便是從老怪物的眼中看到了必殺的凶意,這才鋌而走險。如果再被抓到,那可真就是有死無生了。

想明白了現在的處境,莫言反而不敢再在這看似安逸的環境中多作停留,將飛劍尾端的那個小小的裝飾寶囊取下,從中摸出了一些水果和幹糧,匆匆填飽了肚子之後踏上了行程。

麵對已知的危險尚能拚死一搏,麵對未知的艱險隻能坐以待斃。

秉承著這種思想,莫言是哪裏蟲獸聚集便往哪裏走,哪裏安逸靜謐便遠遠避開。

二十多天的時間,莫言不知翻過了多少個山頭,越過了幾千道急湍,連番的激鬥沒有停下他前行的腳步,茂密的深林未曾降低他時刻的警覺。

陽光黝黑了他的皮膚,奔跑健壯了他的身形,猛獸般的眼神透發著野性,染血的長發訴說著凶殘。

此時的他幾乎化生成為了林間最為凶猛的人形野獸,為了不泯滅人性的存在,奔跑間的他始終在作詩低吟:

青山作伴君歸去,綠水相隨風始還,君在行,風且歌;

今朝無酒血作酒,明日無劍骨為鋒,血在灑,骨且錚;

重巒疊嶂化飄渺,千尺雲帆掛遠行,峰在顫,雲且悠;

子意思家家不在,萬裏北門何處生,子在尋,門且生;

莫言的詩句讀起來或許顯得有些生硬,但是歌於奔行能帶給他動力,戰於猛獸能賦予他力量,一頭頭妖獸倒在地上,他甚至有些懶得收取妖獸的內丹皮毛,直接以肉身龐大的力量將巨獸的屍身舉起,用鮮血澆灌己身。

濃稠的鮮血自妖獸的腔體灑下,灌入了他的口中,也灑遍了他的身軀,他的長發早已被血液浸染成了紅黑色,血塊糾結間不知有多少凶獸的魂魄在厲聲咆哮,嘶嚎。

如果不是他內心回返門派的意誌堅定,如果不是他始終在歌唱著詩詞,隻怕此時他早已化身為了眾北門邪修中的一員。

什麽是邪修?為什麽有那麽多人要當邪修?狂飲獸血的莫言突然想到了一些問題,他現在的做法是不是也是邪修作為呢?

二十多天的茹毛飲血不僅大幅度提升了他的修為,也讓他漸漸加深了他自己對世事的一些認識。

邪修,按照門派還有正道修士的普遍想法,那就是殺人無數,草菅人命,以天下萬眾之性命築己身之修為的邪惡修士。

為什麽當邪修,莫言體會著身體中強大的力量,嗤然一笑。

因為殺戮能帶來力量,血液和生命能讓修士快速強大,能讓人更加強烈地體會到那份強大的真實。

邪修必然是手中沾染性命無數的邪惡之人,但是手中沾染了無數性命之後一定是邪修麽?

感受著體內那道在強烈衝擊著他的心神的殺意,莫言似乎有些明白了其中真意。

控製不住自己殺戮,邪惡,瘋狂,性-欲等等各種情緒的人就是邪修,能夠控製住自身心性的人就不是邪修,控製住了自身心性但還在瘋狂殺戮的人就是別人眼中的邪修。

身處北門劍派,門派灌輸了很多關於正邪有別的觀念,但是門中很多弟子甚至很多長老,執於修仙,執於正邪,這種執念不也是一種邪道麽?

門中真傳藐視內門弟子,內門弟子看不起外門雜役,外門弟子嗤笑世人迷茫,似乎修為強大了,地位提升了就能藐視這些最底層最根基的人物的存在了,這是不是也是一種邪道,是不是也是他們修為難精的原因?

為什麽如今修行功法越來越多,陣道丹藥越來越全,整個修仙世界也越來越繁華,而成仙的人卻越來越少?

是天道不全?還是因為人道浮華,心機浮散呢?

修者,逆天修行,求的是那長生不朽的一道仙機,為的是永恒存在的真實,於天而言,是一種叛逆,於己身而言,是一種修行,為了能夠成仙就要先控製住自身的心欲,如果連自己都迷失了那修什麽仙,得什麽道?

思考了半天,莫言感覺這些東西有些超出了他自己思考的範圍,隻感覺門派的訓誡有門派的道理,自己的修行應該有自己的路,自己的世界不應該由別人來定義。

就像邪修,為善者非邪,就像正道,癡妄者是邪也。

不再想這些,莫言突然覺得想要成仙其實也挺簡單,那就是把握住自己的心,不必刻意地束縛,也不能刻意地放鬆,懂得敬畏這片天地,而後才能超越這片天地!!!

清理了腦中雜亂的思緒,莫言難得地找了一處幹淨溫馨的山穀調息了一番。

二十多天的趕路幾乎沒有停息過,這一路趕來基本上都是屬於身體疲憊了便用獸血澆灌恢複體力和精氣,神識疲乏了便讓鬥戰神魂出來接替對身體的掌控。

如此一來日夜兼程,總算在三天前向門派發出了他身陷北門邪修之地,生命垂危,勉力保命,等待門派前來營救的信息。

門派讓他小心在原地等候,但他如何敢在這危機之地留行。

這一行,艱險密布,危機疊生,林中妖獸多有走動,邪道強者肆意遊行,莫言有好幾次都差點誤入蛻凡期妖獸的地盤,當時多虧和鬥戰神魂合體,一起爆發了十倍於平常的速度,這才僥幸得生。

甚至中途還有幾次邪道強者神念臨體探察,好在莫言沒有珍奇異寶在身,也沒有正道之氣,所行所為皆是邪道之風,這才未曾受到擄掠和殘害。

想來應該北狂聯盟的形成在一定程度上約束了這些邪道強者的肆意妄為。

有了這個認知後,剩下的一路奔波,莫言都把自己偽裝成了一個嗜血的邪道之人,如此一來,隻要小心的避開那些修為強大的邪修,不打擾對方的修行,便不會有太大的風險。

如此做法,在開始階段也隻是恢複莫言的氣力,到了後來,伴隨著澆灌身體的獸血越來越多,身體的皮膚似乎也有了呼吸,伴隨著莫言一起渴飲獸血。

大量的血液精華被莫言吸入體內,在體內的氣血的帶動下,開始了自然而然的運轉,渾身精血朝著胸口聚集。

十幾天前,莫言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突破到了金身之境,身體波動盡數收於體內,做到了真正的藏精納穴。

而今配合著引靈訣的玄妙,加上先前的雷電淬體,厚積薄發的血氣直接將他推到了金身初期的巔峰,力量全部潛藏在了身體的各個穴道之中,表麵上看好似常人,實際上看壯可摧山,就像一個隱藏了所有實力的凶殘猛獸,隻等爆發之刻展露凶殘。

另外,因為引靈訣是用靈氣淬煉的功法,莫言單憑血氣之烈突破到金身初境之後,功法的運轉路線也發生了改變,自動根據血氣的流轉演化成了一種新功法。這功法或許在當下階段尚顯稚嫩,吸收和轉化血氣的速度也不快,但是隨著他日後修為的精深,參研功法的健全,必然能夠參悟出一種最為適合他修行的鍛體之法。

可能是十幾日來的獵殺的妖獸太多了,也可能是資質本就不錯的莫言從小積累過於雄厚,停下來調息的他感覺體內氣血的波動又漸漸地強烈了起來,竟是再次感受到了突破的氣機!

快速地環繞著周身十裏方圓奔跑查探了一番,確定了短距離內的安全後,方才盤膝坐下。

希望此次突破能像十幾天前那樣,有驚無險吧。

可是不知為何莫言的心中總有一種危險的感覺在縈繞,隱隱約約,卻又難以驅散,每次他有這種感覺,總有意外會發生!

這裏可是北門山脈的分支,邙斷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