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宵?!”措旭聽了失聲叫到,就連負責開啟青杖的執法弟子也十分吃驚,神色間的懶散和疲憊一掃而空,臉上隻剩下了極為震驚的神色,望向莫言的的眼神充滿豔羨,口中喃喃自語道:

今宵驚雷,漫卷長空,風雲匯聚,一躍成龍。

隱則百世不鳴,出則傲嘯蒼穹;

或居於籬下,或顯於九重。

此意驚宵!

“師兄,驚宵峰怎麽了?為何你聽到這個名字如此吃驚?”莫言有些不明所以,沒有打斷執法弟子的失神,轉而悄悄地問起了措旭。

“師弟,不好意思,實在是為兄聽到驚宵二字太過驚訝,才會出聲,倒是讓師弟見笑了。你不知道,驚宵峰已經快有百年沒有開啟了,沒想到師弟竟然有緣入住,不知到底是福還是禍啊。”措旭苦笑著說道,顯然十分了解北門劍派九十九座仙山的狀況。

“驚宵,峰如其名,凡入住者都是有大福緣,大氣運的天才,北門劍派立派以來,曾有298位門派弟子入住,除卻中途隕落了128位,默默無名甚至進不了內門的150位,其餘20人莫不是名動天下的大人物,大修士,也是我們北門劍派的驕傲,上一位得入驚宵峰的弟子名為李經倫,也是我們現在的掌教。”

一旁的執法弟子從震驚之中回過了神,雙眼直視著莫言解釋道,“驚宵峰不比其他山峰,想要通過考核進入內門,需要經曆常人無法想象的艱難,如果師弟望而卻步,本法倒是可以再次開啟青杖,讓你重選一回。”

“不用了,我就入住驚宵。”莫言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神色淡然而又堅定。

“好,莫言,好氣魄,本以為受罰前來執行分派任務是汙了我東梟的身份,卻不曾想有幸得遇師弟如此風神俊朗的人物,以後師弟若是能入內門,本法定然悉心安排,絕不怠慢。”東梟大笑著說道,左手在腰間一抹,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中已經多出了一套外門弟子服和一把長劍。

“這是外門弟子的配備,衣服包裹的令牌一定要隨身攜帶,具體功用和門規有措旭為你講解,天色已晚,為兄另有要事,就不耽擱師弟的行程了。”東梟行動果決,絕不拖遝,話罷已收起了傳法青杖,禦劍而去。

莫言和措旭走出傳法堂後,見日暮西山,接引長橋若隱若現,知道時間緊迫,二話不說快速地趕往了驚宵主峰。

“師弟,弟子符牌滴血之後便可使用,以你目前的修為主要用於身份的識別和任務的記錄,等你踏足了入道之境,便可發掘出來更多的功用,這冊書卷你拿好,裏麵記有一些簡單的門規和新晉弟子需要注意的事項,希望能夠對你有所幫助。”

因為行程很緊,兩人沒了先前的從容,不過速度倒是提升了很多,不一會便來到了驚宵峰下。

原本滿含興奮的莫言在見了這座讓內門弟子都很驚訝的傳奇山峰後,突然呆滯了起來。不是驚宵主峰太過雄奇俊偉,也不是因為仙家氣象太過震撼,而是現實和想象的差距實在太大了,眼前的這座山峰荒草遍布,平淡無奇,除了山巔有幾座茅屋之外便再無他物。

一陣清風拂過甚至帶起了山上的塵土,幾片落葉懶懶散散地飛舞在空中,讓人見了還以為自己來到了什麽荒山野地。

“驚宵終於來人了麽?”一個老叟拖著一把掃帚自一塊巨大的山石後麵走了出來,配合著眼前蕭條的景象倒是顯得十分和諧,“山巔的那處茅草屋便是你的居所,如果今夜子時之前你能進入茅草屋,以後你便是這驚宵峰的主人。”

麵容枯槁,身形瘦弱,竹製的掃帚不像清潔工具,反而像是對方支撐身體的拐杖,老叟掃起地來很慢很慢,似乎怕驚了塵土,傷了蟻獸。

“我叫執憧,是這驚宵峰的守山人,也曾是驚宵峰的弟子。”老叟掃著掃著似乎想到了什麽,遂出言解釋了一下。

“我叫莫言,新晉的外門弟子,被執法青杖分派到了驚宵峰,還望前輩今後多多指點。”本能地感覺到眼前的老叟並不簡單,莫言恭恭敬敬地說道,心中的那份失落也被他快速地收了起來,轉而觀察起了驚宵的山勢還有老叟的動作。

待得心中有了計較,莫言這才開始了登山。

沒有快速攀爬,也沒有急著趕路,莫言順著老叟掃過的地方,腳步跟隨著老叟掃動地節奏,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山巔。

這條掃出的道路十分曲折,甚至有些地方迂回向了山下,莫言一路走來無驚無險,卻也觀察到了很多細微的情況。

比如有時道路明明曲折蜿蜒,走起路來卻感覺身邊的微風並未改變方向,有時明明直路而行,耳邊的蟲鳴卻忽遠忽近,有時走近了野花,鼻端的芳香卻在遠去。

距離山巔還有三分之二的路程的時候,地上的痕跡消失了,夜幕也完全降臨了下來,沒有了痕跡的指引,莫言的心中卻有了一份“地圖”。

耳、鼻、眼等各種感官被他充分地利用了起來,蟲鳴,花香,清風,月亮,甚至還有飛舞在空中的螢火蟲都成了他的參照物,走走停停,每次發現自己走錯了方向便會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旅途雖感枯燥,卻勝在安全穩當,那種逐步接近山巔的感覺倒也美妙。

終於,伴隨著月移中宮,莫言來到了茅草屋前,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仔細地觀察起了茅草屋的狀況。

表麵上看,小屋和驚宵主峰一樣是那樣的平淡無奇,但是當莫言將手貼上茅草屋上的時候,卻感受到了一種十分淩厲而又霸道地劍意衝入了他的體內,痛得他頭腦欲裂,眼冒金星。

這還隻是輕微的觸摸,當他試圖步入其內的時候,剛剛邁入的左腳在瞬間被割裂出了一道道細小的裂口,血液還未滲出,便被遊離在空氣中的劍意粉碎成了血霧。

怎麽辦?先前一帆風順的莫言突然遇到了他進入北門劍派後最大的一個難題:他根本無法進入茅草屋內!

如果說藏書閣內的壓力還會根據行進者的速度進行改變和調節的話,眼前草屋中殘留的劍意根本就是一群蘊藏在草木之中,無形而又殘暴的野獸,隻要有人試圖闖入,便會進行無差別的攻擊,無情之下盡是犀利的鋒芒。

冷靜,一定要冷靜,莫言反複地提醒著自己,盡力尋找著可能存在的破綻,同時也在總結著自己先前的遭遇。

開始登山的時候,他順著老叟留下的印記行走,自然一路通暢,後來老叟留下的印記消失了,他通過自己觀察和總結出來的經驗小心前行,也沒有遇到什麽風險,前者屬於追尋先人的腳步,後者屬於自己的探尋和摸索。

仔細思考起來倒是挺像修煉的過程,先學習後模仿,逐漸總結出來一套屬於自己的東西。

記得他的父親莫道曾經告訴過他:“修煉一途本無捷徑,但是如果你能擁有一個靈活而又機智的頭腦,無疑可以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進入北門劍派後,你要懂得廣納百家之長,融於一己之身,等你擁有足夠多的知識和經驗的時候,便可突破原有的桎梏,創造出來屬於自己的道和法。”

原本莫言並不是太懂,印象也不是那麽地深刻,隻是簡單地將父親的話記在了腦海之中,現在想起似乎有了一絲明悟,整個人的大腦高速運轉了起來。

突破!對,突破常規的束縛,才能打破現在的僵局,既然茅草屋無法進入,那便將其毀了又如何?隻要他能夠進入屋內,成了這驚宵峰的主人,以後想建幾座便建幾座。

想到這裏,莫言的心中突然湧出了一股豪氣,抽出一把登台之時尋道者攻擊他用的匕首,狠狠地投擲向了木質的草屋,匕首齊根沒入,訴說了它的鋒利,也印證了莫言毀掉茅草屋的可能。

既然如此,何須猶豫?!抬頭觀天,此刻已經臨近子時!

莫言自腰間摘下北門劍派發放的長劍,右手在長劍和手掌之間添加了一層真氣,飛快而又迅速地環繞著茅草屋劈斬了起來。

劍意還在不斷地湧入體內,利劍也很容易成為劍意的載體和傳導之物,才剛一會,莫言的左臂便開始變得血肉模糊了起來,一道道細密的血箭噴射而出,讓茅草屋的周圍空氣蒸騰起了一片看不清色彩的血霧。

終於伴隨著莫言的最後一斬,茅草屋不堪重負地倒塌在了地上,莫言托著慘不忍睹的左臂踏入了“遺址”之內。

“恭喜你,過關了。”老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莫言的麵前,神色淡然地說道,臨了還又加了一句,“如果你能活下來的話。”

這句話是如此地突兀,以至於莫言臉上剛剛湧現的喜悅還沒來得及收起。

又是一陣巨大的響聲,而且要百倍於先前的猛烈,原本倒塌在地上的木屋殘害突然亮起了一陣刺目的光華,霸道而又淩厲地劍意直接席卷了整個驚宵主峰。

莫言身處爆炸的中心,自然無法幸免,體表的皮膚幾乎在瞬間化為了齏粉,沒有時間思考甚至還沒感到劇痛,便已失去了意識,唯有他左臂上的那道劍狀疤痕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危險,在這萬分緊急的時刻分出了一道光華鑽入了莫言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