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差距果然不是一朝所能彌補的,莫跡的功法熟練度至少到了隨心地步,招式收發之間,圓融如意,意至劍及。

反觀莫言,拚鬥之時所依仗的不過是一股子狠辣之勁,劍招雖然有板有眼,但卻少了一分靈動,多了幾分生澀。

孰強孰弱,高下立分。

莫言甘心就這樣敗了麽?當然不會!

同樣是入道中期的修為,體內靈氣不會相差太多,先前的幾場戰鬥並沒有產生多大的消耗,方才出言詭辯的時候,他也在默默地恢複這自己的實力。

莫跡習慣了強大招式的使用,必然會加大靈氣的輸出,按照現在這樣的強度,隻怕不過一刻便會耗空體內的靈氣。

盡管功法越熟練,禦使同樣的招式消耗的靈氣也越少,但是威力輸出不變,消耗最多減少幾成,莫跡上來便是大範圍的控製,可能是想早些結束戰鬥,避免糾纏和不必要的摩擦。

畢竟戰鬥不同往常,打著打著就可能打出火來,此次對戰根本不是莫跡的本真意願,他清楚自己實力的強悍,也知道功法等級和熟練度的配合能夠讓他擁有超出莫言至少五倍的實力和戰鬥時長。

早些結束戰鬥,贏得華麗一些,不僅可以讓女伴滿意,還能減少莫言的狼狽和痛苦,心性不錯的莫跡可謂良苦用心。

隻是唯一沒有料到的是莫言的靈氣強度竟然絲毫不弱普通入道後期的弟子,四倍的凝練度彌補了兩人功法等級的差距,剩餘的熟練度配合著神念的強大僅能達到對手實力的兩倍。

不過兩倍也足夠了,哪怕是多出半成他也有信心取勝,從一個普普通通的外門弟子走到今天首席核心弟子的地步,莫跡所依仗的不僅是實力的強悍,還有強烈的自信和那一往無前的氣勢。

表麵上看,力柔勁纏,實際真正碰觸的時候才能體會得到那種綿延不絕的勢大鋼力,他的攻擊目標實是心口,並非鎖定住的頭顱。

真若一不小心傷了對方的頸項,很有可能造成不可彌補的傷勢,山門長老可以救治外傷,卻無法醫治心病,仇怨一旦結下,便是十倍的難消。

心中有了猶豫,劍勢也就弱了幾分,戰鬥之中刀劍無眼,哪有托大心軟的時刻?

莫跡留手並不代表著莫言會去領情,好不容易尋到的攻擊破綻怎能錯過?牢牢把握才是真理。

如今退避不是辦法,後撤反而會減弱自己的氣勢,對手本就強盛,再退等於完全落入了對方的攻擊勢頭之中,之後也就別想反擊了!

念及於此,莫言挺身直上,稍稍錯開了心髒,趁勢劍揚,斜下力劈。

這一擊頗具壯士一去不複還的味道,對手的長劍會捅穿他的身體,他的利劍則會削下對方的臂膀。

莫跡見此收劍閃退,神念再緊,身體向後飄飛了一百多米,長劍卻於半道飛出,不再近戰,開始了遠攻,也收起了所有的仁慈和先前的大意。

畢竟兩敗俱傷不是他的選擇,取勝才是最終的目的,莫言的搏命讓他清楚地意識到了,想要止戰,唯有將眼前的對手打趴下去,不然沒人能夠阻擋這場戰鬥的繼續。

好久沒有碰到這樣難纏的對手了,莫跡在對手的身上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一樣的執著,一樣的好戰,在沒有徹底輸掉比賽之前,哪怕是處於絕對的弱勢,也不輕言放棄。

十年前的他,尚且弱小,十年後的莫言,已然可以和他抗衡。

如果莫言能夠珍惜自己的天賦,並且保持著這股永不言敗的意念,十年之後,一定比他實力強悍!

心中這樣想著,莫跡開始真正地重視和尊敬起了自己的對手,一改先前的猶豫和思量,拿出了十成十的戰力,攻擊也變得更加刁鑽,淩厲了起來,淩空飛旋的長劍分化出了十餘道的劍影,每道劍影幾可亂真,配合著飛快的速度,根本不給對手悉心分辨的餘地。

莫言的身形頓時開始變得狼狽了起來,防禦也出現了散亂,多虧意誌之力敏捷了他的思維,遍布身軀的劍意也對空中的飛劍產生了極大的斥力,可能偶爾會被劍光劃破了身軀,卻未造成太大的傷勢。

莫跡越戰越是心驚,對手表現出的戰鬥天賦和強悍防禦讓他有些無法相信自己的雙眼。

他可是修為,神念,肉身都達到了入道後期的程度,雖然現在被限製了修為,從量而言,和莫言一般無二,實際論質卻要多出對手足足五倍。

靈氣的凝練可以歸結為功法的高級,肉身防禦的強悍卻遠遠地超出了入道初期的程度,銳利的劍光竟然隻是堪堪刺破了對手的肌膚,並未傷及筋骨。

要知,不同靈氣,修行起來十分艱難,等級也有著嚴格的劃分,通常大家也按入道前中後三期劃分肉身境界的修為,實際入道期的修煉稱之為先天境界更為合適。

氣血通達,洗骨伐髓,罡氣護體。

三重境界修練起來一層要比一層艱難,莫跡也是靠著近五年來大量的資源供給,堪堪破入了罡氣護體的境界。

從表麵上看,莫言隻是氣血通達的修為,血氣皮肉也沒有得到高強度的凝練,實際上他現在表現出來的強悍早就超出了洗骨伐髓的境界,隱隱觸摸到了罡氣護體。

今日莫跡體會到的震撼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以至於對手能夠闖破劍網,意裂神念也沒有讓他感到太多的心驚,反而麻木地當成了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對手渾身是血的淒慘沒有誘發莫跡的同情,反而完全激發了他內心最深處的野性,顧不上再用幹枯的神念收回飛劍,直接硬碰硬地衝了上去。

直拳,粘手,橫掃,回擊,大招似簡,小式精微,原始的戰鬥意識揉雜了各種近戰技巧,兩人摒棄了招式的限製,隻剩下了最為直接,最為有效,最為凶殘的撞擊。

原本抱著看戲心態的外門弟子不知何時屏住了自己的呼吸,風華眾女也漸漸地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完全沒有想到才剛入門的莫言竟然如此強悍,能把上屆的首席核心弟子逼迫到如此地步。

遠處幾名持劍而立的核心弟子更是微微皺起了眉頭,認真觀察戰況的同時也在不由地想,若是自己擁有入道後期的修為能不能戰勝此時的莫言,若是以後麵對如此瘋狂的對手,他們能不能逃得性命?!

“伊伊,你剛才和這個家夥戰鬥的時候沒有受什麽暗傷吧?他的實力這麽強,應該不至於故意欺負你吧,他身上的那些劍傷真的是你砍出來的麽?”

名為思詩的女子十分清楚自己道侶的強悍,有些疑惑地問起了身旁的菲伊伊。

“我也不知道啊,但是他真的打我屁屁了,他~~。”

激烈的戰鬥看得菲伊伊目瞪口呆,莫言渾身染血的樣子讓她微微張開了那張可愛的小嘴,神色恍惚之間也沒注意口中的話語,直到說完才意識到了自己講出了羞人的地方。

“半個時辰到,鑒於雙方都有餘力再戰,此戰平手。”

宏大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寬大的演武台,分來了戰鬥中的兩人,也驚醒了眾人的呆滯。

“師弟,此戰應該算是我敗了。”莫跡伸手理了一下渾身是洞的長衫,想要遮擋身體上的青紫,口中的話語卻是十分真摯,沒有絲毫地做作的偽善。

“不,師兄,是勝是敗還沒結果,以後有的是機會,等到你我都入了內門,再論輸贏也是不遲。”莫言並沒有承情,而是微微顫抖著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十分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態,幾乎隨時都可能癱倒在地上,方才的戰鬥太過凶險,他完全是憑借著一股不屈的意誌堅持到了最後,特別是臨近結束前的那幾分鍾,曾有幾次他都以為自己堅持不住了,卻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夠強行挺住。

不能倒,絕對不能倒!戰鬥之中他未倒下,戰鬥之後他更不能倒!

莫言雙手抱拳對著風華眾女示意了一下,算是給了一個交代,而後拖著自己沉重的身軀,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巨大的演武台。

圍觀的眾人自動分出了一條通道,默默地注視著前行中的血人,像是在目送著王者的歸去。

不知何時出現在莫言身後的措旭擋住了一些好事者的腳步,雲衣執法王兆也顯現了身形,兩人共同努力,護衛著師弟的前行。

神智完全陷入了彌留狀態的莫言不知有人保護,也沒了其他心念,他隻知道走,隻知道自己應該獨自趕回驚宵,盡管漫漫的山路是那麽地長,盡管他已經忘了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但是他隻知道!

以後的路,一個人走,也隻能他自己來走,今日的戰鬥是他邁入北門最真的一腳,也是最踏實的一腳。

修行的道路還很漫長,夕陽下的那道不屈的身影就是他人生道路最為真實的寫照。

他是莫言,他在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