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名煉虛期的羅浮弟子在首次發生異變之後已擁有了得道期的實力,而今再次集體慘嚎,七竅之中都流出了鮮血,形容樣貌萬分淒慘,道道死氣逸散而出,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這些黑氣聚集在了一起,竟然形成了一個恐怖的鬼爪,連羅春歌的大道法域都無法阻止這鬼爪的探入。

莫言的神念還處在煉虛後期,經過鬥戰神魂的加持之後堪比得道初期,因其體內擁有道痕命理,所以勉強擁有得道中期的強度,饒是如此,手中的金印剛和鬼爪碰撞便吃了大虧。鬼爪似乎無視物理防禦,直接攻擊修者的神魂,大印的金光讓陰氣繚繞的鬼爪冒出了大量的黑煙,鬼爪卻差點抓出莫言的神魂,甚至還磨滅著他體內的生機。

莫言的處境越發危急,羅春歌卻因鬼爪的加入如虎添翼,大道法域經由秘法刺激之後,威力更盛,莫言左擋右防,難以支撐,身體甚至被鬼爪給抓出了幾道恐怖的傷口,再這樣下去遲早落敗,無可奈何的莫言隻好一個閃身躲入了劍之空間。

驟然失去眼前的目標,羅春歌和那十一名羅浮弟子均是一愣,還以為北落施展了什麽秘法,逃出了大道法域的籠罩範圍,攻擊一時全部止在了空中,唯有神念開始了大麵積的搜尋,可惜並未發現半點狀況。

“莫言,北落,你出來!若不出來,我羅浮定要殺上北門劍派!”羅春歌對著四周大叫著,大道法域擴展到了更遠的地方,鬼爪也開始在空氣之中四處抓攝,企圖找出莫言的所在,“北落,你的修為如此高超,為何要幫一個小小的莫言!相比北門,我羅浮可是舉世皆知的名門大派,北門劍派給你多少好處,我羅浮宗定十倍奉上!”

事到如今,羅春歌還是沒有想明北落就是莫言這一事實,或許他心中已然猜到卻未表露,想要籍由口頭上的言語引誘敵人顯露身形。

他堅信莫言的消失僅是暫時的,也不會是大乘修士在暗中幫忙,最有可能的是莫言利用某種法器暫時躲入了空間之中,應該還未逃出太遠,因為後續敢來的十多名煉虛期的羅浮弟子早就在周圍布下了隔絕空間傳送的陣法,就算是大乘期的修士想要離開,這些陣法也不可能沒有一絲反應。

奈何無論羅春歌如何叫罵,如何利誘,北落和莫言都未再次出現!

幾人也曾假裝離去,法域和攻擊都收了起來,結果還是無甚收獲。

僵持了半天,控製鬼爪四處抓攝的羅浮弟子先撐不住了,慘叫再次淒厲了蒼穹,沸騰了海域,渾身的肌肉條條萎縮,頭發牙齒接連脫落,眼看就要活不成了,羅春歌也萌生了退意,唯有心中太過不甘,想到無法完成任務可能遭受的懲罰,他的身體不由開始了顫抖。

“莫言!我就算是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的!”羅春歌聲嘶力竭地咆哮著,對著周遭空蕩蕩的海域發出了大量的進攻,企圖化解心中的恐懼。

“那我便成全了你!”似乎聽從了對手的召喚,被劍之空間排擠而出的金甲肉身和控製著莫言的鬥戰神魂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放出了自己最猛烈的一擊。

“殺!”近乎瘋狂的羅春歌似乎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為了確保一擊殺敵,竟選擇了燃燒本源之力,十一名快死亡的羅浮弟子更是爆散了血肉之軀,全部轉化成了滿含詛咒的鬼氣,而後盡數融入到了羅春歌的大道法域之中。

麵對如此生猛的一擊,任何言語都顯蒼白,金印的攻擊戛然而止,意念之劍更是倒卷而回,再次燃燒了數百顆道丹的莫言勉強趕在攻擊臨體之前躲入了劍之空間,可惜如此頻繁地啟用,空間波動還未穩定,他剛進入沒多久便重新跌落了出來,神魂直接遭受了重創,金甲倒是沒有遭受太大的損傷,隻是想要繼續進行戰鬥是沒可能了,手中的保命手段也消耗完了,除非……

除非他將紫龍天闕給釋放出來,屆時別說抵擋進攻,便是將對方困在紫龍天闕之內,利用大陣慢慢磨殺也沒有絲毫問題,而且金甲肉身還能在紫龍天闕的加持下實力暴漲,遠比莫言以煉虛後期的修為進行驅使,要強悍十倍!

但真那樣做了,和找死也就沒區別了,一旦紫龍天闕在他手上的消息被證實了,便等於和整個天下的修士站在了對立麵上!

而今世上是有不少修士向往著成仙成聖,但當他們慢慢地“成熟”了,被世俗給同化了,便會逐漸地明白安逸舒適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幾千年後的修行界會如何如何關他們屁事,在慢性剝削和隱形壓迫之下他們照養可以過得十分舒服,但若封禁破了可就糟了,他們根本沒有力量去麵對未知的未來,隻能活在更大的惶恐當中!

可想而知,一旦當他們知道了是誰將他們的生活拖入了險境,是誰為了己身的突破造成了當下的危機,心中的詛咒,憤怒和痛恨該會強烈到何種程度?!若再加上某些有心人的誘導,會爆發出多麽強大的力量?!

莫言是沒想過以天下人的生命來成就自身日後的輝煌,也不知道收取紫龍天闕的做法會造成如今的後果,但,就算他解釋了有誰會信?就算信了誰會諒解?得知了北迷的隱秘之後,他不是沒有想過的將紫龍天闕重新放回,但那強大的禁製能量根本就不是他所能碰觸的,他也不想引發如今的危機,如今回援北門劍派便是最好的證明,因為他也擁有所關心的,所守護的!

絕對不能讓消息走漏,也絕對不能隕落性命!

麵對這兩難的選擇,心中的掙紮漫長了時間的流逝,神魂的意識充斥著各種抉擇,劍宗開始了抖動,似在抽取他的本源之力,意誌的堅定催動了那把尚且無法禦使的空間之劍,能不能活命,能不能斃敵,就看這關乎存亡的一擊了,這才是他最大的底牌!

砰——

羅春歌的搏命一擊還是打在了莫言的身上,在最後的關鍵時刻,空間之劍竟然又縮了回去,莫言感覺眼前一花便出現在了一個鬼氣繚繞恐怖陰森的地方,意識變得模糊之前,他看到了無數惡鬼撲到了他的身體之上。

死了麽?莫言有些可惜地歎道,眼睛還未適應黑暗,光明便又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

“父親,收取紫龍天闕的應該不是莫言吧?如果紫龍天闕在他手裏,完全可以躲過攻擊,羅春歌根本無法對他造成傷害啊?”通過鏡像看著幽海上的戰鬥場景,古臻有些疑惑地說道。

“是啊,他不知道文清雅會前來救他,也不知道我們在觀察他,更沒必要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但他能夠躲進體修強者開辟的空間之內,還能控製體修強者的進行戰鬥,手中的金印更是開啟紫龍天闕的關鍵,這你又該如何解釋?”衣衫樸素的古衡悠然說道,一臉淡然與清寧,就像隱居山川的文客,不屬繁華與爭鬥,飄飄然而出塵也。

不過,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古衡的眼中沒有感性,身上的衣衫也散發著不凡的氣息,看得時間久了,心中便會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臣服之意。

“體修強者應該就是金甲強者,那方金印的來源也毋庸置疑,莫言很可能是通過驚宵功法將金甲強者煉化成了他的分身。不過僅憑莫言一人如何能夠支撐開啟禁製的巨大消耗?就算他真做到了,紫龍天闕也在他的身上,我不相信在麵對無法抵擋的進攻的時候,他會無視自己的生命!”古臻仍在堅持己見。

“那他死了麽?沒有!既然沒死自然就不用放出紫龍天闕來保命了。”古衡耐心地解釋說道,“他很清楚紫龍天闕的燙手程度,所以臨死都不願意取出保命,一旦他是罪魁禍首的消息遭到了泄露,那麽,不僅是他,還有他的朋友,他的北門,都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這世上有部分人不隻是為自己活著,還為其他!你心中有善念,應該不難理解這點吧?”

“這……”

“況且,誰又能保證莫言沒有其他保命手段呢?”古衡幽幽地說道,思緒不知飄到了哪裏。

古臻靜靜地思考著父親所說的話,似乎明白了什麽。

“有些事情要看經過,有些事情則需要看結果,有時候經過比結果重要,但結果往往能夠展現事情最真實的一麵,你現在還年輕,所以即便錯了也沒關係,更何況堅持你自己的想法也未必是錯的?不要受我思路的影響,以後我也會減少和你的接觸,更多的事情需要你自身的判斷,而非我告訴你該如何如何。”古衡邊走邊說,身形很快消失在了古臻的視野當中,唯留最後一句還在美輪美奐的洞府之內久久回蕩:

“可以和莫言交個朋友,沒必要管我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