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有南山,南山之北是無盡幽海,蓋因海域無邊,所以大陸之北,山為南山。

南山不是一座山,而是北門山脈中一片綿延的群山,北阻幽海,南拒深林,扼北門之咽喉,分日月之昏曉:守波濤之洶湧,聚天地之鍾靈。雖未爭天之高,卻有煞羨奇峰峻嶺的雄渾。

山間,雲獸奔走,百鳥爭鳴:地下,仙靈匯聚,礦脈迭生。

亭台樓閣若隱若現,金磚玉瓦猶自光明,真可謂,鍾鳴鼎盛,人傑地靈。

有如此仙家景象還要功歸北門劍派之祖莫然,三千年前莫然修為通天,劍法孤絕,曾以一介散修之身連斬北門山脈邪修百人,威震八方,氣吞山河,於飛升之前,指斷南山,立劍為門,號其名曰:北門。

千年傳承,北門劍派能人輩出,代有高絕,香火鼎盛,執耳北門,門中高聳的那把浩然劍更是誅妖邪,退魔孽,止叛亂,定河山。每每門中弟子行走於天下,一句南山北門,豪氣頓生,諸人拜服。

隻是不知是因為門人漸漸生出了嬌慣之意,還是因為有了仙劍雄威鎮守門派,門中過於安穩,近百年來,北門劍派人才凋零,聲威日下,隻能立於而非雄於北門山脈。且說修者逆天改命,弱肉強食,於亂世,安穩反而最是危險,一朝山門散盡之事,在這個世界上也是時有發生。少了強大實力的支撐,如今北門劍派的形勢堪憂啊。

當然再有煩憂那也是北門劍派高層的事情,在世人眼中,雄恃南山的北門劍派乃是可遙想而無法近鄰的仙家福地,一旦進入其中便意味著有了登天俯地的實力,大千世界自在逍遙,再也沒了凡俗的苦惱和生死的困頓。

如此北門何以不讓紅塵萬民神思意往,敬畏霄羨?

身隨父親莫道前往趕往北門考核的莫言就是這茫茫大眾中的一員,見識過父親禦使飛劍斬殺妖獸的他一直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登臨天下,傲嘯四方,心頭的向往遠遠快過了疾馳的飛劍,心神早已飄到了北門劍派之中。

卻說莫言,相貌俊朗,年僅十六歲的他已有了近乎成年壯漢的體魄,肌肉勻稱,眉角飛揚,嘴角那抹不自覺中流露出來的壞笑在無形中賦予了他一股邪異的魅力。

好在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內蘊真摯,無形之中又樸實了他外在的形象,唯有左手臂上那道似劍非劍的疤痕,瑕疵了他完美的身形。

手臂上的劍狀疤痕並不他天生的。

未入北門之前,莫言和父親常年遊曆山川,輾轉江海,曾在一處廢棄的洞府之中發現了一本古籍,這本古籍非紙非金,聊聊幾頁之中所述的也都是洞府主人的一些修行感悟,並無什麽具體的功法秘訣。

不過字裏行間之中卻透露著一種絕強的霸氣,自始至終強調著意誌之力的強大!

書中有一句話的大概意思是這樣的:

修仙者,僅僅擁有強悍的實力還是遠遠不夠的,更重要的是一種意誌的淬煉,匹夫一怒尚可血濺十步,更何況是實力強大的修者,同層次的戰鬥,勝負的分曉往往就在意誌的強弱之間。

當時莫言看了還不是很明白,隻是簡單地了解到了這種難以言明的意誌之力,洞府之內除了這本古籍之外再無他物,古籍閱後即燃,化為一團灰燼,莫言的手臂之上也多出了一道似劍非劍的疤痕。

自從身上有了這道劍狀疤痕之後,莫言修煉習武的速度明顯加快了很多,身體偶爾受傷也會很快地恢複,甚至對危險和天才地寶的嗅覺也越發地敏銳了起來。

這些能力都是從他獲得了劍狀疤痕之後才有的,而且莫言隱隱感覺這道疤痕的功用應該遠遠不止這些,一定還有著其他特殊的能力沒有被發掘。

近幾年來,父子二人行走江湖,捉鬼除妖的閑暇時刻,莫言沒少琢磨劍狀疤痕的奧秘,奈何始終不得其妙,無法發揮更多的功用,隻能引導體內的真氣一次次通過劍狀疤痕進行精粹,借以增強自己的修仙資質。

修仙經驗頗豐的父親曾經告訴過他,凡俗功法孕育的真氣對於身體的淬煉十分重要,如果能夠在修行門派功法之前將體內的經脈全部打通,甚至拓寬,以後的修行道路將會順暢很多,修為突破的時刻也將更為安全。

能夠說出如此經驗的莫道自然不是什麽普通之人,早年曾為北門劍派的弟子,後來因為一些個人因素退出了山門,成了一介散修,因為沒有門派背景,所以隻能依仗著修為的強悍,四處捉鬼除妖,收集材料在修者交易集會中換取寶物和丹藥增強修為。

多年的拚殺讓他找到了一條適合自己的修煉之道,也總結出了很多修道經驗,但是這些經驗並不係統全麵,也不一定適合莫言,所以他想將莫言送入北門劍派,以便莫言能夠接受更好的教育和更多的修行資源。

當然莫道有此打算也不僅僅是因為這些,還有更深層次的考慮,這還要從莫言的身世說起。

莫言從小到大是由父親一手照養大的,自從出生記事起,他便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莫道對此的解釋是他的母親在生他的時候難產死了,隻是每當年少無知的莫言提起自己母親的時候,莫道都會眉頭緊鎖,神色不甘,顯然說明事情並不像他說的那麽簡單。

後來莫言漸漸大了,也就沒有再多問及自己母親的事,但是不提及並不代表不想知道,身世之謎就像一座大山壓在他心中,每次想起都會讓他像自己的父親那樣眉頭緊皺,神思低沉。

少年未弱冠,煩惱已成愁。

莫道不忍逐漸成熟的兒子連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都不知道,終於在一次月夜酒醉之後道出了他和莫言母親幽諾的故事。

很簡單,也很俗套,無非就是他們私定終身卻被莫言母親出身的修仙家族殘忍拆散,無法相守相愛的經過。

睿智的莫道並沒有提及他曾是北門劍派最為傑出的內門弟子,也沒有言語莫言母親的家族是何等的強大,更不會說一千年來為了喚醒身中寒毒,禁法封印的兒子耗費了多少精力,憑借著己身的智慧巧妙地躲避過了多少次追殺。

這些他都沒說,莫言也不知道。

但是莫言知道以天為被,以地為家的苦,能夠讀懂父親多年以來的愁。

此次趕往北門劍派,心中雖有不舍,卻是明白父親對他的期望,也包含有他自身對實力的渴求。

還有一萬裏就要到北門劍派了,父子二人都有些放鬆,周遭越來越少的妖獸大大降低了二人的警覺。

“危險!”手上的劍狀疤痕微微一麻,莫言近乎條件反射一般喊出了口中的話語,連日來的準確預知讓他對手臂上的劍狀疤痕產生了一種近乎本能的信賴。

莫道聽了禦劍急轉,飄逸的劍光在空中連連變換了幾個方向,再次出現已是一裏之外,堪堪避開了驟然身後爆燃的烈火。

“啾——”

刺耳的尖鳴響起,一直通體遍布火焰的鳳凰飛入了空中,烈火直接焚化了方圓五百米內的一切事物,連帶著虛空都顯得有些軟化。

“鳳凰涅槃,萬裏成空,莫言,抓緊我,這隻火鳳正處涅槃的時刻,見到一切有威脅的生物都會進行不遠萬裏的追殺!”

莫道見此,大吼一聲,再也顧不上身形的飄逸和實力的保存,體內靈元暴漲,一直以來隱藏的實力全力爆發,劍光化作了一道閃電,向著北門劍派飛馳而去。

飛入天空的火鳳瞬間察覺了莫言父子,正處涅槃關鍵時刻的它豈能容忍有外人窺覷,火焰雙翅奮力一震,千米距離瞬間劃過,追及不過隻是時間的問題。

想要活命,唯有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