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小鎮本來隻有十幾個店鋪,平日裏這裏不過是冒險者、過往路人打尖落腳或補充給養之地,但這幾日卻來了許多大人物,一下子熱鬧非凡。

要想從這裏前往妖城,隻有通過橫貫沙漠小鎮的那條唯一的官道,因為小鎮左右方圓幾百裏都是沼澤地帶,不但有食人鱷、各種毒蛇出沒,人畜在沼澤中行走,隻有被沼澤淤泥吞沒的命運。

自打前幾日幾十個魚人家族的護衛追殺幾個血色狩獵團隊員,在小鎮大鬧一場之後,不久人們見到那群不可一世的護衛大人們灰溜溜地十分狼狽地回到小鎮,也不做停留便騎上寄存在鎮上馬房的駿馬揚長而去。

難道,魚人家族的大人們竟在那幾個狼狽不堪的血色隊員手上吃了虧麽?人們紛紛胡亂猜測,卻無人敢多議論一句,雖然這裏是妖城的南部邊陲,但依然時不時有城主府、世家的大人物們蒞臨,稍不留神就掉了腦袋,可是誰也不想的。至於那幾個血色隊員到底是不是已經被護衛大人們格殺了,或是逃進了血沙漠,人們根本不敢也不屑去關心。

小鎮雖小,各個店鋪中的物資倒是十分豐富,他們每家房頂都插著一麵旗幟,或繡著一把魚叉,或繡著一把斧頭,或直接繡著一團赤色的混沌的人物虛像。

魚叉是魚人家族旗幟,斧頭是獵斧家族旗幟,人物虛像則是妖城城主府旗幟,插上了旗幟就表示這家店鋪受到這三大勢力的保護。沒人敢打這些店鋪的主意,除非不想活了。

這天黃昏,又有九個實力強大的魚人家族護衛大人匆匆策馬而來,卻很快匆匆離開,似乎都是到血沙漠邊緣走了一遭,但個個麵色難看之極,這點慣於察言觀色的小鎮老板們還是注意到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魚人家族的大人們一而再再而三地來到這裏,卻連在自家照顧的店鋪中逗留片刻都沒有,來去都十分匆忙,十分詭異。

人們就在想,莫非血沙漠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寶物、異獸?還是,那幾個血色團隊員並未被格殺掉,到底他們是為了什麽發生的爭執?

驟然之間,似乎有陰雲開始在這座邊陲的沙漠小鎮上空聚集,空氣便變得壓抑凝重起來,人們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擔憂和驚懼。雖說他們的產業和店鋪安全受到妖城三大勢力的保護,可是一旦是這三大家的大人們在鎮上跟人廝殺,造成的破壞和損失,他們卻根本找不到地方拿賠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但願,爭執和混戰不要在鎮上發生才好,個個老板都暗暗祈禱著。

誰知,這一天清晨,一群血色狩獵團的隊員從血沙漠方向返回到小鎮,這群血色隊員個個穿著整潔的血色隊服,渾身上下看不到絲毫經曆過血戰廝殺的跡象,而且本應該麵現疲態的他們個個精神十足,就像剛去風景宜人的地方,乘坐馬車遊覽歸來一樣,那份輕鬆淡然絕非偽裝。

怎麽可能?這麽多年,人們還是第一次看到去血沙漠冒險歸來的人是這幅樣子。

血色團一十三人,七男六女,徑直走進了酒肆,點了一大桌酒菜,圍坐在一起,旁若無人地吃得火熱。

驀地,兩個赤發錦衣老者,身著精良盔甲,無比威儀地掀門而入。

兩人腰間掛著黃金腰牌,在妖城地界內,隻有魚人家族的護衛大人們才掛著這種腰牌。

老板剛要上前招呼,卻被其中一個老者用眼神狠狠一瞪,嚇得差點跌倒在地,心中已經涼了一半。

“果然是來找這夥血色人麻煩的,老子怎麽這麽倒黴,就沒想到將這夥血色人拒之門外呢?現在來的可是魚人家族的管事大人,豈是前幾批的護衛大人們所能比擬的?嗎的,要是他們動起手來,老子的店鋪勢必會毀於一旦了。”

店老板簡直欲哭無淚,近乎絕望地看向血色團那一群人,卻見那群人依舊有說有笑地吃喝著,絲毫沒注意到兩位管事大人到來一樣。

“你們是血色團的分隊?誰是隊長?”一跨刀的老者忽然對著蒙揚等人大聲喝問道。

緹娜止住想要站起來的其他隊員,示意他們繼續吃,她站起轉身絲毫無懼地迎著兩個七珠強者的目光,冷靜地應道:“不錯,我們正是血色狩獵團第四分隊,我是隊長緹娜。不知這位前輩有何指教?”

“指教?哼哼,不敢。你們血色狩獵團真是出息了,都敢騎在我們魚人家族頭上示威了,哪裏把妖城世家放在眼裏?我問你們,那件事是你們做的吧?你們的幫手呢?你想怎麽處理這件事?”另一個赤發老者翻手間提一把銅錘在手,踏前幾步,怒視著緹娜冷冷道。

緹娜愕然道:“請恕我愚鈍,不知前輩所說的到底是什麽事?”

“你們在血沙漠搶奪了我們家族一隻冒險隊的獵物,還打死打傷多人,在我們家族護衛隊前來盤問此事之時,竟請了強手暗中出手傷了我多名護衛,這件事,你們還想抵賴嗎?”跨刀老者怒喝道,殺意於雙眼間凝聚。

就在這時,蒙揚哈哈大笑著站起身來,走到緹娜身邊,不卑不亢地直視著兩個七珠強者道:“這兩位管事大人看來是誤會了吧?我們小隊在血沙漠遭遇一頭強大的血螳螂王,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才將其誅殺。有一夥不明身份的冒險者竟意圖趁我們實力大損之際,出手搶奪獵物,因此才起了爭執。後來我們才知道那是貴家族的一隻冒險隊,本想到了妖城再去府上拜訪,說明此事,哪知道隨即我們就遇到貴府的一隻護衛隊,他們根本不聽我們的解釋,就對我們痛下殺手,不得已之下,我們隻得逃回血沙漠,直到今日才因為沒了給養不得不返回小鎮,管事大人說的什麽強者幫手,我們確實不知。再說,我們血色曆來窮得叮當響,哪來的錢請得起強者幫忙?請外人幫助,可不是我們血色狩獵團的做法!請管事大人明察。”

兩個赤發老者沒想到遭遇到一個伶牙俐齒的血色隊員,一時語塞,互望了一眼,跨刀老者冷哼道:“老夫豈能相信你們的一麵之詞,今日無論如何,你們也要給我們一個合理的交待,否則,哼哼。”

蒙揚瞳孔一縮:“難道兩位管事大人不相信在下說的,非要仗勢欺人麽?我血色人頭可斷血可流,但是絕不會低頭!希望兩位大人動手之前想清楚,你們是要掀起魚人家族和血色團的戰爭麽?”

“嘶!”

兩個管事老者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都沒想到區區一個血色分隊,態度居然如此強硬。

既然這小子如此說,必然是早就用秘密的方法給血色總部傳遞了消息。血色這些年從百餘人壯大到幾千人,勢力不容小覷,真要是因為獵物跟血色公開撕破臉,到時候怕就怕三大流浪狩獵團會聯起手來,那就麻煩大了。

見兩個管事老者猶豫,蒙揚輕聲道:“我們血色分隊正準備走遍尊榮七城,接受世家和城主府的委托任務,絕不願跟任何人結怨,但是也絕不怕誰惡意欺負。既然兩位管事大人都親自出麵了,我們怎麽也得給個麵子。我有個提議,兩位管事大人聽聽如何?”

兩個老者以冷哼聲回應。

“我們血色四分隊可以為你們家族做一次最高等級的委托任務,這三頭血螳螂就當我們血色分隊送給魚人家族的禮物,我們不收取你們家族的訂金,若是我們完成了任務,隻取你們一半酬勞,如何?不過從此之後,我不希望再有不愉快的事情在血色和魚人之間發生!”

蒙揚沉聲說著,隨手一抖,三頭近乎完整的碩大血螳螂屍首便落在兩個管事老者麵前,發出轟的一聲巨響。

兩個管事老者眼前一亮,這麽完整的血螳螂,真是不錯,要是家主敬獻給城主大人,不知道會不會得到魂石的賞賜?

“好,這件事我們可以做主,以往的恩怨糾葛就此了解,禮物我們收下,從此魚人家族不會再有人找血色的麻煩。我們家族的最高等級任務是,上交一頭裂地渾水獸,這是我們家族狩獵區的通行令牌,規矩你們懂的,我們這就回去稟報家主,坐等你們的好消息了!”

兩個管事老者收起三頭血螳螂,一閃出了酒館,少頃便聽到急促的馬蹄聲一路向北去得遠了。

一場巨大的危機變這樣消除下去,那老板驚出了一身冷汗,欣喜之下,破例贈送了蒙揚等人一壇酒。

蒙揚對緹娜道:“隊長,不如現在就讓小明、小生去妖城將三大勢力的委托任務接下來,咱們在此稍歇,等拿到令牌,咱們便做完這些任務再回妖城。”

緹娜有些愕然,原計劃是大家先返回妖城將魚人家族的恩怨盡量化解了再商議接任務的事情,沒想到蒙揚在這裏就將恩怨幹淨地處理掉了,還接到了魚人家族發布的任務。

醉月湊到緹娜耳邊低語了幾句,緹娜眼中露出狂喜之色,隨即便沉聲道:“那好,崔不怒,你跟小四、小基去安排旅店,就辛苦小明和小生去一趟妖城接任務了。”

書生和明少相信詢問了接任務的有關規矩、細節等等,拿著緹娜的血色印符,出了店門,一閃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十一人在小鎮唯一的旅店住了下來,搭四和搞基負責警戒,蒙揚在房間外布下一個魂器禁製,這才遁入了九曲環忙碌起來。

他要利用這點時間,為其他八個隊員製作一件雁翎甲。當然,在這幾天跟緹娜等人的相處中,蒙揚已經將八人的魂力屬性摸得一清二楚,製作的雁翎甲也相當於量身定做,這對蒙揚而言,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八件雁翎甲,因為是量身定做緣故,蒙揚無法同時鑄造,所以用去了一天一夜的時間。

遁出九曲環,叫來醉月,將八件雁翎甲交給她拿下去分發,書生和明少還沒返回。

這段間隙,蒙揚不由自主地響起了迦葉說的那段偈語。

得得中間尋得得。王三默訣唯王六。

若要清靜如白玉。獨自宿。

餘自須要除情欲。這個靈童明似燭。

惺惺能唱無生曲。日住公家公不識。休尋覓。

心澄便是真消息。

到底這段偈語是什麽意思呢?蒙揚百思不得其解,苦思良久,忽察覺到天空有魂力波動,卻是明少和書生從妖城返回了。

也罷,先去完成委托任務,拿到進入妖城狩獵區的資格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