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骨湖方圓八百裏,黑鷹傾盡全力馱著朱三郎在湖上飛行,平靜的湖麵如一條弧線,讓人心生畏懼不知哪裏才是邊際。

約三個時辰的飛行之後,朱三郎視線中終於出現了一個黑點,隨著黑鷹的靠近不斷放大,他請呼出一口氣,欣喜道:“化骨山到了!”

化骨山其實不是山,隻是化骨湖中高出湖麵最多的一塊礁石而已。

等到朱三郎小心翼翼地駕馭著黑鷹靠近過去,卻見化骨山不過高出湖麵約十丈,通體黝黑,不知是什麽材質的礦石組成,形狀像一根巨大的圓形石柱,朱三郎讓黑鷹在距離化骨山十米的地方停下,目光聚集在化骨山上那七個小巧別致錯落分布的孔洞之上。

“化骨化骨,嗜仙屠佛,若得桑心,碧落成賦。心存黃泉,身似冥骨,玲瓏七竅,通天之處!”

朱三郎口中念念有詞,驀地從他手中飛出一點血光,沒入到化骨山七個小孔中的一個之中!

若是用心觀看,此時便能看到,這個圓形石柱七個小孔已經有五個似乎都被填上了血色,隻有兩孔依然空洞,但整個石柱表麵那層黝黑的石質般的表層似乎在不斷地遊動變化,轉瞬間便交織成一片黑色的晦澀圖紋!

化骨山表麵根本就是一副古老的符紋!

朱三郎口中的吟誦聲戛然而止,他看著石柱的變化甚為得意,低聲道:“義父啊義父,一旦孩兒為你搭起仙凡化骨橋,雄圖霸業,指日可待!想你義子七十二人,我朱三郎從未被你看好,可你絕對想不到,最終為你達成心願的是我這個沒用的義子吧!待我重返黃泉路,就是震驚你們所有人之時!”

朱三郎眼中閃過深深的恨意,自顧自說著,收回目光,一巴掌拍在黑鷹的脖子上,黑鷹巨大的身體禁不住一顫。

朱三郎破口大罵道:“你仗著黃泉吟比老子高出一個層次,在十地就硬壓老子一頭。借黃泉池神通,義父送咱們來仙魔潛伏,也隻是讓咱倆聯手合作,幾曾讓你處處指揮於我?可憐那小妞兒空有仙家妙體,卻無堪破你我真身之能,被你騙得信任,封你為大元帥,你居然不思為義父大事出力,反倒處處刁難於我,時時刻刻想著獲得那小妞的垂青。丫丫個呸的,你也不借著這化骨湖水照照,就你那副德性,也配得上九天第一美女的妹妹?”

朱三郎似乎一腔憤懣終於有了發泄的機會,雙手在黑鷹身上碰碰亂打一通,數片近尺長的翎毛零亂地飄落到化骨湖中,刺啦聲響中,立即化去。

“老子等待今天已經多年,不過,你要是死心塌地地幫老子完成未了之事,老子答應你,絕不以拘魂牌煉化你,留你在仙魔自生自滅如何?待我將那幾人一並攝到第六重空間,找到另外兩顆桑心果,就大功告成也!你不服氣?嗯?”

朱三郎狠狠拍了黑鷹一巴掌,黑鷹羽毛抖擻,無比馴服,朱三郎得意洋洋舉起右手,將手背貼在眉心,口中念念有詞,眨眼間,空間場景轉換,他和黑鷹竟然到了一座山峰之上。

天地間一片昏黃,無風。

一條粗如兒臂的鐵鎖鏈深入到山峰之中,繃得筆直,卻橫向拉到遠方,就像一條連接他處的鐵索橋一般。

朱三郎手上泛起一道道血色光芒,已然凝出幾道晦澀的印結,灑落到黑鷹身上,黑鷹哀鳴一聲,充滿不忿和怨毒,化作一點血光沒入到朱三郎的右手背上,

隱約可見,他手背上有個深黑色的令牌圖案,若是蒙揚在此,定然會一口叫破:“拘魂牌!”

黑鷹被拘魂牌攝走,卻留下了一片黑色的翎毛,朱三郎將其別在腰間,朝山峰邊緣踏出幾步,喃喃道:“這斷腸峰也無桑心果氣息,難道我哪裏沒做對麽?怎麽可能?不行,先看看那幾人如今在作甚。”

朱三郎盤膝坐在鐵索前一塊突起的岩石上,在身上一陣掏摸,取出一串令牌來,正是夏花幾人的身份牌。

朱三郎嘴唇無聲翕動,打出一道道印結包裹住這幾塊令牌,驀地,在他麵前,突兀地出現了一麵血色的光幕,光幕如鏡,裏麵赫然有不少人影在閃動。

朱三郎凝神看去,隻見昏黃的天地間,於高空中懸拉著一條鐵索,鐵索上有四個人正在小心翼翼地移動。

這四人正是夏花、青貴、佘二郎和希爾。

遠遠看去,幾人的處境叫人擔憂,鐵索不知離地多高,人站在鐵索上行走,如風中柳絮一般孱弱,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失足,一旦跌落下去,多半九死一生!

“很好,由得你們幫老子探路,坐等你們過了斷腸索,破了這斷腸峰空間,老子養精蓄銳,第七重空間再收拾你們!”朱三郎獰笑著,揮手散去血色光幕,依舊將那一串令牌掛在腰間。

他似乎也極為倦怠,閉目養神。

他根本沒注意到,他掛在腰間的令牌,忽然自動地無聲無息地輕輕從腰間脫落下來,一晃便消失不見。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地間似乎響起了一聲炸雷,把入定的朱三郎驚醒過來,他睜開雙眼站起身來,低聲道:“很好,這就過了斷腸索,老子還真是小瞧爾等了。”

翻手間,他左手忽然出現杆怪異的血色旗幟。

一陣強烈的陰森氣息從旗幟上散發出來,讓旗幟上那個骷髏的頭像倍顯猙獰!

這赫然是一麵骷髏旗幟!

“招魂幡啊招魂幡,這些年委屈你了,等下找到桑心果,我會讓你飽餐一頓,咱們走!”

朱三郎話音剛落,空間場景再次轉換,朱三郎手持陰森森的攝魂幡,驀地現身在夏花四人的身旁。

“大家小心!”

希爾一聲大喝,一步跨上前來,將另外三人擋在身後,怒視著有恃無恐意氣風發的朱三郎。

“裝神弄鬼的死肥豬,你把老子兄弟弄哪去了,趕緊把他交出來!”希爾捏緊拳頭,恨不得一拳將朱三郎打爆,怒喝道。

“就憑你這傻不拉幾的小虎崽子,也敢大言不慚?你們若是乖乖交出在沙漠拿到的桑心果,老子說不定還會賜你們一個全屍,如若不然······”

不等朱三郎說完,希爾已經旋風般衝到他的麵前,抬手就是一拳!

這一拳嗚咽如簫,力道十足,朱三郎麵色一沉,他沒想到希爾居然力大如斯。

朱三郎嘴角一扯,牽出一絲極致的殘忍獰笑,招魂幡不慌不忙地輕輕一搖。

希爾狂猛前衝的身體就像撞在了精鋼石板上一樣,他感到自己就像突然掉進了某個千年的冰窟,陰寒冰涼瞬間就要將他的身體凍死過去。

發出去的那一拳,被陰寒之氣消弭一空,拳頭似乎都凝結了一層堅冰!

希爾大驚,顧不得再藏私,悍然全力催動了有限的神魂力量,頓時間才看清楚他現在身處在什麽樣的環境之中!

在他的身體周圍,赫然漂浮著無數大大小小的陰魂,每一個都像是惡鬼般凶狠,密密麻麻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將他緊緊地包圍在其中,要不是他真龍之身,令這些陰魂還有些顧忌,不敢就這麽撲過來,他敢肯定,要不了十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就會被這些陰魂撕扯吞噬得渣都不剩!

格老子的!

希爾想要罵人,可他有清楚地知道現在不是他罵人的時候。

他不想辦法擺脫這些陰魂的包圍,結果就是死路一條,即便不被吞噬,也會被他們生拉活扯地帶到冥界去!

也許,就連娜姐都不見得比希爾更熟悉這乾坤鏡搞出來的考核七重空間。希爾每一次生出念頭,想要將七重空間的實情告知蒙揚或是夏花幾人,便會被無形的威壓將其念頭震散,更感到隻要他一說,就會有無比強橫的天劫降臨下來,所以,希爾隻能選擇沉默,暗暗焦急。

他起初還不是很確定,這七重空間到底是什麽地方,直到他用怒罵的方式過了一道門,他就確定下來,這裏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地方,他絕沒想到,娜姐的乾坤鏡居然能將人從仙魔大陸這個罪罰位麵,直接帶到這裏來。

他不是個莽撞不堪的人,他知道蒙揚的存在對他以及對整個神龍一族的重要性,在這種情況下,他更不敢冒著天劫加身的危險告訴蒙揚實情,這是天機,也屬於天地規則的禁忌範圍。一旦要是在這裏蒙揚的身份曝露,不但蒙揚會死無全屍,他們進來的這些人沒有誰能逃得掉。

遭到朱三郎的陰魂包圍,讓希爾真的想破口大罵。

如果說,某些人跟冥界沒有勾結,打死他也不相信。

最讓他氣憤的是,他隻想告知大家這裏到底是什麽樣一個所在,也被天地恐嚇不準,狗日的冥王的爪牙在這裏肆無忌憚地召喚陰魂,就可以?

這就是尼瑪的天道規則,去尼瑪滴奶嘴兒哦!希爾一口鋼牙幾乎被他生生咬碎!

蛇鼠一窩,沆瀣一氣······之類的詞語不斷在他的腦海中閃過,他隻能往身體各個部位不斷地拍出一張張符籙,先求自保。

因為,這些陰魂不可怕,可怕的是它們似乎都攜帶著一滴黃泉水!

尼瑪,這到底還有沒有天理啊!

冥王可以將爪牙送到這裏來,陰魂可以潮水般湧進來,還忒麽的攜帶著黃泉水,這是對天地規則赤果果的觸犯啊,尼瑪的天道你就能視而不見?

老子鄙視你啊鄙視你!

希爾真的狂怒了,手忙腳亂地用符籙保護身體,卻忽然想到一個十分嚴峻的問題:蒙揚到底哪裏去了?天啊,他不會中了這廝的暗算吧,這可是黃泉水啊,沒有神力護體,誰擋得住?蒙揚啊蒙揚,但願你沒事啊!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