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中,渾身猶帶著許多傷痕血漬的煙織大師,掙脫東方飄零的攙扶,一瘸一拐地走到胡思思的麵前站定。

胡思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明知道蜜兒已經是“翔鳳兔”修煉成人的情況下,在蜜兒已經顯化出原形奄奄一息的情況下,一個來自異位麵受萬人敬仰的鑄造大師竟然願意為她獻祭!

她是知道這個煙織大師的底細的,劉威煌早就將煙織大師的一切告知,她也知道煙織大師極其喜愛仙魔大陸的“香葡酒”,幾乎都已經成癮。

最近幾天,她也有些察覺到煙織大師似乎對蜜兒幾人中的某一個動了情*欲之念,卻不敢確定是哪一人,所以她才會在居所中給予蜜兒等人口頭的警告。

其實,哪有什麽天劫降臨,那不過是胡思思的恐嚇之詞。

一來,她擔心一旦蜜兒等女真的陷入天玄修士的情網之中,會引發她們靈種中尊者布下的禁製;二來,按她對於天玄人類修士的了解,她生怕單純的姐妹們會受到傷害,畢竟她們都不是人類,修為也甚是粗淺,難免會不小心露出破綻。

以她對天玄修士的了解,這些人一個個自私自利,貪杯好色,喜新厭舊,種種行徑令她無比憎惡討厭,她絕不會允許蜜兒等人跟這些人產生任何的糾葛,即便是回到仙魔大陸,將她們送入貴族宅門中成為貴公子的侍妾,她覺得也要比她們跟天玄男子發生情愛要強許多倍。

那一日,煙織大師心神失守,神魂幾乎崩潰,差點引來心魔,她那陣還有些鄙夷,覺得那是煙織大師罪有應得,誰讓他也跟其他人一樣,見到美色就挪不開眼睛,移不動腿?

現在胡思思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真有一種她無法理解的感情,譬如煙織大師對蜜兒的一見鍾情。

在仙魔大陸,一見鍾情始終是一個飄渺的傳說,一個令無數人暗中憧憬過的幻想。

“你······你可是說的真話?”胡思思語音顫抖著問道。

“我,願,意!”

三個字,一字一頓,斬金截鐵一般從煙織大師的口中說出來,震驚了所有人,包括蒙揚在內。

獻祭,就是獻出自己的壽元,換取修複別人身體損傷的機會,誰也不知道蜜兒所受的傷,至少好到性命無憂的程度,大致需要多少壽元才能好轉起來。

或許,即便是煙織大師將他的壽元全部獻祭,也不能使蜜兒好轉,那又會出現什麽樣的後果?

許多人都覺得煙織大師一定是剛才被傷到了腦子,現在神智已經非常不清醒。為了一隻可以幻化出美女形狀的怪獸,他竟舍得獻祭出自己的壽元,這不是啥子是什麽?

人們苦苦修煉所為何事?不就是為了盡可能地延長自己的壽元,以期有朝一日可以得那長生不死之道麽?

為了一隻怪獸,煙織大師甘願放棄自己的壽元,這是讓人何等費解的行徑?

東方飄零急得直搓手,他自打進入鑄魂宗,雖說沒能獲得煙織大師的正式傳授,可是作為一個鑄造學徒,他確是在煙織大師身邊呆得時間最久之人。其他人想要留在煙織大師的鑄造室,即便是宗主過來求情,煙織大師也會斷然回絕,絲毫不給情麵,這也是東方飄零心中一直十分尊重煙織大師的原因之一。

現在這種情形之下,東方飄零覺得或許隻有一個人可以讓煙織大師打消這個無比錯誤的決定,所以他用求助的目光看著蒙揚。

蒙揚一直沒有說話,他的心此刻正被千世情花毒錐刺得厲害,眼前的這一幕令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正在受苦的小蝶。

他覺得蜜兒很幸福。

怪獸也好,蝴蝶也罷,都有一個男子心甘情願地深愛著。

隻是,他覺得小蝶還不如蜜兒幸運,因為若是可以用相同的方式去換取小蝶的自由,即便是獻祭出蒙揚自己的全部,他也絕不會有半分遲疑,可惜,他連一個獻祭的機會都沒有,小蝶還在承受日織三千星雲錦的痛苦,隨時都有因為七彩盡失跌入大河化作星沙的危險。

或許,所有人中,隻有蒙揚現在才明白煙織大師的心意,隻有他才理解煙織大師的決定。

同時動情人,蒙揚選擇了吞下千世情花,衝出九天前來尋找九天玄奧,煙織大師則無怨無悔地在心愛的人最危險的時候,選擇了獻祭自己的壽元,等若是獻祭出他的生命。

蒙揚強忍住心中的刺痛,朝煙織大師勾勾手,胡思思剛綻出一絲喜色的俏臉,頓時變得一片煞白。

她這才想起,若是蒙揚不允許,即便是有人願意為蜜兒獻祭,那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歡喜之事,她的心幾乎已經懸到了嗓子眼上,恨不得一巴掌將蒙揚的嘴巴死死捂住,不讓他開口說話!

煙織大師趔趄著走到蒙揚的身前,未曾說話,卻先給蒙揚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謝蒙公子搭救之恩,隻是煙織此時心意已決,公子大恩隻能來世再行回報!對不起!”煙織大師眼神中閃過一絲歉然。

蒙揚覺得心中的刺疼感覺稍微舒緩了一點,勉強笑道:“大師已經突破天玄修行的極限,進入到全新的一個境界,如今已有三千年壽元可用,我隻想問大師一句話,若是你這三千年壽元都不足以挽救蜜兒姑娘,又當如何?”

煙織大師先是一喜,緊接著一愣,他根本沒有往這個層次想過。

“聖子閣下,蜜兒妹妹的傷勢用不了三千年壽元,兩千九百年足以!”

胡思思頓覺得看到一線曙光,慌忙高聲說道。

人群中一片唏噓之聲,天啊,原來煙織大師已經衝破天玄的修行極限,進入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壽元還增長了三千,隻是這一次獻祭就要用去他兩千九百年壽元,這是何苦呢?

剩下百年時光,於修煉者而言就像白駒過隙一般短暫,彈指即逝,煙織大師真是好糊塗啊!

不理會人們的嘈雜議論,煙織大師表情無比平靜,再次對蒙揚彎腰鞠躬,便走到胡思思的麵前,淡然說道:“請姑娘施術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在眾人的一片嘩然中,胡思思纖手一揮,將龍一在內的所有人都隔離在了禁製之外,禁製中隻有她、蒙揚和垂手站立的煙織大師。

胡思思將征詢的目光弱弱地看向蒙揚。現在,蒙揚的一句話將決定兩個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