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是一座有兩間臥室的房子,一間住著痛苦,一間住著快樂。人不能笑得太響,否則會吵醒隔壁的痛苦。

此刻,蒙揚覺得自己的心髒裏邊似乎隻有快樂,哪來的半點痛苦?

瀟湘子這一番施為把三人看得目眩神迷!

片刻間,從青雲峰的雲霧飛出三隻巨大的金鷹來!

最駭人的是這三隻巨大的金鷹背脊之上竟分別站著一個人,遠遠地就聽其中一人聲音慌亂地道:“糟糕,是瀟湘子師叔祖!”

幾乎是眨眼之間,那三隻金鷹就飛到了蒙揚他們的麵前,那金鷹卻不降落,就在離地約兩丈高的地方,那三人竟然騰空一躍從那鷹背上飄然如落葉一般輕輕跳落在瀟湘子的身前,齊齊施禮。

“不知師叔祖回山,原道峰內門弟子淨無幻(張四兩,王六斤)迎駕來遲,還請師叔祖責罰!”

蒙揚見這三個誠惶誠恐的弟子竟是三個大胖子,更是對於還在天空盤旋不去的三隻金鷹竟能承受他們如此大的體重而倍感驚奇。

瀟湘子生性比較隨和,隻是眉心輕蹙,並沒立即發難。

原來,每七天青蓮門三座子峰中都會派出三個內門弟子到山門當值,山門重地原就是所有宗門看守甚嚴之所在,但今日瀟湘子帶著蒙揚三人回來半天,卻沒看到人守在山門,所以此刻現身的三個當值弟子心中當然驚懼,隻怕師叔祖降下責罰。

青蓮門一向以門規嚴厲著稱。

瀟湘子淡然道:“淨無幻,你三人即是原道峰內門弟子,入門也有十幾年時間,按理說這門規早該銘刻腦中,怎會犯下如此疏忽之錯?”

淨無幻慌忙道:“弟子等知錯了,隻因今日葉寒大師兄從修羅海曆練歸來,竟抓回來一隻“八足金睛獸”,咱們師兄弟幾人就···去了看了看熱鬧,前後也就半盞茶的功夫······卻不知師叔祖此時回山,請師叔祖責罰!”

三人皆惶恐不安。

瀟湘子聞言喃喃道:“哦,這葉寒到有幾分本事。這八足金睛獸速度奇快,周身皮毛水火不侵,又能口吐毒煙,足蹬陰火,堪稱四級異獸中最強悍的存在,這葉寒能將之生擒,當真好手段!”

言語間似乎對這個叫葉寒的人甚是看好,蒙揚聽得甚是神往,不禁想象了一下這個叫葉寒的大師兄將會是何等的英姿颯爽!

孰料瀟湘子語氣一轉,沉聲道:“你等幾人跟葉寒一同進門修行,按理說爾等同在原道峰內門,但本門對待門中弟子一視同仁,全憑貢獻大小獲取獎勵,對你們葉寒大師兄也並無優待之處,為何他的修為比你等要高出那麽多來?爾等可靜下心來認真思索過?即便是葉寒資質比爾等略好,也不至於高出你們四五個層次去!哎,想想吧,你等這般見獵心喜如何能得證那大道?罷了,老夫也不責罰爾等,爾等當以葉寒為榜樣,從此刻苦修煉,為門派多做貢獻才是!”

聽得瀟湘子這般說,淨無幻三人一顆懸著的心頓時鬆弛了下來,另一個更胖一些的叫張四兩的指著蒙揚三人問道:“師叔祖,這三人就是您這次收回來的外門弟子麽?”

瀟湘子點點頭。

蒙揚三人忙上前與三人見禮:“蒙揚(杜元森、杜元林)見過三位師兄!”

那三個胖子雖心中不屑,但當著瀟湘子的麵也還勉強壓著,冷冰冰的應了一聲。

蒙揚很敏感地察覺三人眼神中閃爍的不屑與冰涼,不由暗自心驚,看來這青蓮門也不是想象的那麽一片安寧和諧太平和美,自己以後可得多多注意才是。

瀟湘子吩咐道:“淨無幻,你將這三個新入門的師弟送到定勢殿,好生讓當值師叔先行安置,我去見你們掌門師祖,不得有誤,去吧!”

說話間,一隻墨玉色的長劍出現在瀟湘子的腳下,長劍迎風而起,竟帶著瀟湘子如一道驚虹般朝著隱入雲霄的青雲峰頂電閃而去!

見瀟湘子去得遠了,那淨無幻卻陡然轉過臉來衝蒙揚三人罵道:“要不是你們這幾個凡胎草民,老子幾人今日何至於被師叔祖無端責罵?受了責罵也就罷了,竟還得給你幾個當一回車夫,真是晦氣得緊!————”

一臉陰沉的淨無幻,目露凶光,蒙揚夷然無懼,但杜元森、杜元林可沒蒙揚那麽好的抵抗力,嚇得差點一跤跌倒。

蒙揚心中大怒,將杜家兄弟護在身後,眼睛直視著怒氣衝衝的淨無幻道:“這位師兄,你這話可就說的不對了,分明是你們三人擅離職守,瀟湘子長老也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你們一下而已,怎地就成了我們幾個的不是了?”

“什麽!你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以下犯上教訓起老子來了,討打!——————————”淨無幻怒極反笑,也不見怎麽動作,竟然揚手給了蒙揚一記耳光!

“啪!”

這記耳光打得極為響亮,又極有水準!

蒙揚隻覺得眼前一花,人影一閃,臉上已經挨了重重的一下。頓時覺得滿天金星搖晃閃耀,滿嘴牙齒都似乎全部鬆動了一般!

膽怯的杜家兄弟這時才醒過神來,忙扶住搖搖欲墜的蒙揚,一人忙著查看蒙揚的傷勢,一人狠狠瞪向淨無幻!

這還得了!這還了得???

幾個還未入門的鄉巴佬就敢不將他們幾個內門弟子放在眼裏,這簡直是幾個胖子無法容忍的,何況杜元林這個小個子竟然敢拿眼神瞪他們!

幾乎就在杜元林瞪眼的那一瞬間,那個叫王六斤的一腳踹在了杜元林的腰胯之上,盡管王六斤沒有使用靈力,但這一下也絕不是杜元林所能抵擋的,他慘叫一聲,竟被踢飛到一處半人高的花叢中,半天沒能爬起來!

蒙揚強忍臉上的不適,忙和杜元森跑過去七手八腳地將杜元林扶起來!

可憐杜元林腰胯之上竟然青腫了一大片,好在並未傷及骨頭,除了走路有些撕痛,尚無大礙。

蒙揚感到口中一片麻木,張嘴一吐,竟然吐出一口濃濃的血水來!

看到杜家兄弟麵帶憤怒,心有不甘,竟然有種立刻就要衝上去拚命的架勢,蒙揚忙止住二人,輕聲道:“算了,有的是機會!”

這句話說的極輕,但是卻冰涼刺骨,杜家兄弟點點頭。

在強大的無法抗衡的力量麵前,退一步並不代表著怯弱。

蒙揚深知這個道理,能進門十幾年就成為內門弟子,這三人的修為必然不凡,在自己三人麵前自有其囂張跋扈的資本,隻不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總有一天,我會連本帶利將這一切找回來的,你們等著!

跟杜元森一道攙扶著杜元林,蒙揚心裏恨恨地立下一個誓言!

三個來自俗世的少年,站在三個給了他們一個重重的下馬威的胖子高手麵前,目光清一色的冰冷,毫無畏懼。

那張四兩見淨無幻和王六斤還有發難的跡象,幹笑道:“兩位師兄,何必跟這幾個小子置氣?哈哈,淨師兄那一招“飛雪落梅”使得妙到毫巔啊,一記耳光過去,外麵傷痕全無,內裏卻痛楚難當,妙極妙極。王師兄那招“犀牛奔月”也是勢如奔牛,快若閃電,當真是收放自如,師弟我是佩服得緊啊,哈哈哈!”

三個得意非凡的胖子同時縱聲狂笑起來。

飛雪落梅?犀牛奔月?

蒙揚心中牢牢地記住了這兩個帶給他們無比屈辱的招式名稱,心中暗自發狠,總有一日,我要在你三個無恥的家夥身上把這兩招施展幾十遍!!!

三個胖子發泄完心中的得意,淨無幻道:“罷了,看在張師弟的麵子上,老子今天就不跟這幾個小子一般見識了,還是先將他們帶到定勢殿再說,免得被再被師叔祖責罵一通就不妙了,我去去就回!”

說話間,抖手拋出一根五顏六色的長索,迎風一展,竟如長蛇一般在蒙揚三人的腰間分別纏了好幾圈,那長索就如一條巨蟒的尾,將三人勒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淨無幻將手中的長索一抖,身形一展,竟騰空而起,直上兩丈有餘,穩穩落到其中一隻靜靜停在那裏的金鷹背上,而他手中的長索竟把蒙揚三人像放風箏一般倒提在了半空懸著!

“走了,兩位師弟!”

淨無幻大喊一聲,那金鷹雙翅猛地一振,蒙揚三人就覺得一股劇烈的罡風刀子一般從臉上刮過,一身衣衫獵獵作響,身下的花海和那兩個胖子竟如離弦之箭一般離他們越來越遠,最後變成黑點消失不見。

眼前不斷有霧靄雲團散落,而刺骨的罡風將幾人刺得生痛,再加上呼吸又極為不通暢,一時間竟難受之極,幾欲暈厥!

蒙揚心知這是淨無幻在故意折磨自己三人,再難受也發出半點聲音,隻是狠狠咬住嘴唇,心裏憋屈鬱悶到了極點!

身旁的杜家兄弟別看平日裏貌似窩囊膽小,但關鍵的時候卻勇敢無比,這讓蒙揚心中欣喜多於適才所受的折辱!

杜家兄弟雙目緊閉,臉色烏青,顯然難受之極,卻也沒有哼上半聲!

隻有蒙揚勉強能睜眼,模模糊糊地看到不斷有嶙峋怪石參天巨樹消失在眼前。

金鷹不斷往上飛升,到達一處地段之後忽地變向猛然一折,橫向朝著青雲峰飛去,掛在長索上的三個少年的身子險險地從一處危岩擦過,蒙揚看到身下竟隱隱然是一個巨大的坪壩,在那處地方好像有好幾幢雄偉的建築,在那坪壩上隱約可見一些黑點在四處活動著!

蒙揚知道,瀟湘子長老所說的那個什麽定勢殿到了!

金鷹急速下降,大約離地丈許之時,那淨無幻將手中的長索一帶,蒙揚等人覺得差點憋過氣去,但下降的勢頭卻驟然止住,原來那金鷹停住了飛行,就停在那最大的一幢建築前方!

淨無幻手中長索不斷收攏,竟像提著一串肉粽子一般提著蒙揚三人跳下地來,在落地那一瞬間,他手中的長索就如毒蛇吐信一般驟然收回不見,而蒙揚三人全都重重地跌落到地上,“碰!!”濺起好大的幾蓬灰塵。

這一下,跌得三人感到骨頭都快散架了一般,但勉強還能站起來穩住身形,但是一身灰頭土臉,再加上在半空憋氣很久又被罡風刺激了很久,臉色難看之極,青一塊紫一塊的,無比狼狽。

蒙揚知道自己三人此刻在外人的眼中就好比落魄的乞丐還有不如,但心中卻一片平靜,沒有實力,就是這樣的命運。

三個少年看著眼前這座瑰麗雄偉的大殿簷上掛著的那塊燙金大匾,三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就像三本神秘久遠的藏著無窮秘密的書本,深深吸引著三個少年的眼球!

定勢殿!

三人沉醉地看著那三個古樸的大字,一時間神遊天外。

渾然忘卻了適才遭受的種種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