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去海城

見林元誌已經有些鬆動,裴金城繼續道,“如果沒有小寶的手術,我不說什麽,你們之間有什麽恩怨我也不會插手,可小寶手術在即,你難道要逼著她抱著兒子再次遠走?萬一小寶出了什麽事,這個責任是她擔,我擔,還是你擔?”

林元誌用力的闔了一瞬目,待再次睜開時,又是一片森然,“我不過去,隻是站得遠遠的看看。”他想過去聽聽他們母子到底說了些什麽,才會讓她那樣,他記得她最後一次見他時目光裏絕決的恨意,就恨不得把他也帶去十八層地獄,他告訴她她所有的親人都死光了,她隻能靠他,可是她一滴眼淚也沒有流,這個女人是披著羊皮的狼,隻有他知道她心有多狠,所有的人都會被她一副柔弱的外表所欺騙。

可這遊樂園裏沒有別人,她又是為了什麽哭?兒子嗎?兒子已經得了心髒病幾年了,要哭早哭了。

裴金城搖搖頭,“待過去了,你難道又要說,再進一步?隻是問個好?”

林元誌愕然一怔,“你!”這一聲帶著怒意。

而裴金城根本不在乎林元誌麵上的慍色,他的姿態端得是向來的平起平坐,“我說的是實話,我們都是明白人,林大哥想必了解,阿諛奉承的話,我不太會說,但是該擺在桌麵上說的利與弊我們都要說清楚,如果小寶出了什麽事,我想我頂多是難過一下,而你呢?小寶的母親呢?她能不能承受得了?自己的兒子先天性心髒病,這幾年她已經很難,現在小寶心髒可以做手術,這是一個難得的讓她看得到希望的事,如果就此打亂讓小寶出了事,你覺得她會不會垮,話已至此……”裴金城鬆了門鎖,“林大哥請便。”

林元誌睨了裴金城一眼,眸裏精光灼灼,“你到底把我調查得有多清楚?”

裴金城立在林元誌麵前,無半點諂媚之色,謹然道,“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你的至交的父親是總理,僅憑這一點,我知道你是個前途無量的人,我不隨便交無用的朋友,所以……”抬手指了指南麵那扇窗戶,“他們母子的信息,我是做人情送給林大哥的,難道這不是個大禮嗎?”

裴金城的謊言說得可謂是天衣無縫,林元誌背後有總理的人,他知道。

但是喬然並非是他想巴結林元誌所送的禮物,而是想要抓住林元誌的一根軟肋,並且已經證實這確實是一根軟肋,而這還不僅僅是一根軟肋,帶個兒子,這跟肋條的價值就不可言說了。

但此時說成送禮,合情合理,“我是個生意人,不會平白無故的找個人做合作夥伴,就像林大哥也絕不會找個三流豪門做合作夥伴是一樣的,不是嗎?我們裴家的底想必你也大致摸盤了一下。這沒什麽可掩飾的,知己知彼,方能合作愉快是不是?”

“這份禮的確很大。”林元誌的眸深而黑,他睨著對麵那雙眼睛,對麵人的眼瞳看似浮笑含雅,一望到底,可那人的心思到底有多深?他背後那些事,有多少人想查都查不到,這個裴金城是如何得知的?唇邊一絲涼絕的弧光劃過,聲音也是低沉冰冷,“但是知道得太多,往往沒有好下場。”

裴金城淡然一笑,“所以林大哥一定要趕緊抓住我的把柄,互相遷製的掣肘之術才是我們共同進取的動力。”

“哈哈~”林元誌突然一笑,這時候冰川緩化,連眼角都已經有了笑容,“裴金城,果然沒看錯你!好一個互相遷製的掣肘之術。”

一個上午,喬然都盡情又小心的陪著喬煜玩耍,一直到中午才收拾好,坐上了裴金城安排的車回了裴宅。

裴金城跟林元誌吃了一頓午飯。

林元誌顯然不滿足於這樣的見麵方式,裴金城也隻是迂回曲折的回應,並不給準確的承諾,隻是保證在小寶脫離危險之後,會安排一個時間讓林元誌見一次喬然,但方式方法必須再看看,切不可太激進。

裴金城不用問,也知道林元誌和喬然之間必有恩怨,他不能問,誠然,正如林元誌所說,往往知道得太多,並沒有多少好處,即使是他要知道,也必須通過隱蔽的渠道去核實,絕不能問林元誌。

林元誌亦是不解釋,他知道紙包不住火,但有些事,即便外人怎麽查,也不可能查得與事實分毫不差,不喜歡被人摸根究底是他的性子,這一點,不想因為一個已經死了六年的女人去改變!

絕不!

但他還是必須要見到她,這樣遙遙相望的方式隻能讓老天嘲笑他的無能。

她有兒子陪著。

可他呢?

他怎麽能讓她好過!

飯後,裴金城各自回了自己工作的地方。

裴金城一進自己的辦公室,便一邊扯開領帶,扔掉。一邊拿出手機撥電話號碼。

電話通了,是他熟悉的歌聲,帶著淡淡的愁緒,“候鳥飛多遠,也想念著南方……”

以前對於她用這樣的鈴聲隻覺得矯情。

可現在他聽著,發現自己也有些矯情了,都說女人嫁了人,便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是裴家的媳婦,若換了過去,嫁進夫家就要冠以夫姓,裴家在南方,她在海城,有沒有想念著南方?

可他們都在為了能離婚而彼此疏遠,他們是天下最畸形的一對夫妻。

昨天晚上打她手機,想跟她說一下關於林元誌的事,反正這個水上樂園的項目是她簽定的,她應該知道這些事情的進展。

可她關了機,早上也沒開機。

這時候倒是通了,可已經下午兩點了。

“喂。”女人的聲音迷迷糊糊的,很是朦朧。

他皺了一下眉,“在幹什麽?”

“……睡覺。”有氣無力的迷糊。

他的聲音不免大了些,“幾點了?這下午的工作卡都打了,你還在睡覺?”

“嗯,昨晚沒睡,早上十點過才睡的。”申萱頭裂得疼得要命,昨天晚上為了忍住不給他打電話,忍得失眠,早上睡下去的時候感覺腦袋要炸掉了。

這時候都是廢了極大的力氣接起來這個電話,隻想快點結束,去夢裏好好把腦袋的碎片清理一下,重新裝一下係統。

昨晚沒睡?本能的問,“昨晚你去哪裏了?”

“沒去哪裏,掛了啊。”

“嘟嘟嘟……”

電話裏忙音傳來,他氣得差點摔了電話,這才回了海城,她就一整晚一整晚的不睡覺?跑哪裏去玩了能玩上整整一晚?夜店也是兩點左右就關門了,她和誰去玩了?心裏莫名的異樣起來。

喉嚨上有些鬱結的堵,於是他又解了襯衣扣,將袖扣解開,把袖子挽了起來,手掌撐在辦公桌上,摁了內線,Sunny那邊接起來,他道,“給我一杯苦咖,原味。”

裴金城是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所以在申萱掛了他的電話後,並沒有再打過去,雖然有一種想要穿越到電話那頭掐死那個掛他電話的女人,但他還是生生的忍住了,並不想為了這樣的事搞得自己太掉份。

臨近下班也沒有等來申萱的電話,他一邊簽文件一邊在想,這女人昨天晚上是去了什麽地方,應該是和什麽人去了什麽地方?

站起來,伸手摁了內線的免提,又迅速摁掉,有些緊張的捏了捏拳頭,複而又籲了口氣,修長的掌再次打開,食指指腹再一次摁了內線的免提,等Sunny電話接起來,裴金城麵上閃過一瞬間的尷尬和赤紅,有些難為情的抿了一下唇,聲音卻是沉冷無波,“Sunny,給我馬上安排去海城的行程。”

申萱被手機鈴聲叫起來的時候,是焦怒的,沒有人在跟周公惹火纏-綿的時候願意被人打斷,而且還是一個和周公分別很久的人。

申萱掛斷電話不知道幾次,上午睡覺的時候就和家裏人打過招呼,不準去叫她,她必須得好好睡。

最後璿媽媽讓申萱吃了飯才放心讓她去睡。

可即使申萱已經睡了大半天了,還是感覺不夠,房間裏拉合著窗簾,昏天暗地的也不知道是幾點,電話跟黑白無常來索命似的叫喚個不停。

她已經沒上班了,她已經無事一身輕了,她就是想睡個覺怎麽了?

這覺都不讓睡了,還讓不讓活了!

最後無奈加煩怒的閉著眼睛接起電話,“討厭不討厭啊!TMD!滾!”

裴金城被這一串咆哮嚇得一驚,電話都拿遠了些,南方女孩兒很少像申萱這樣咧嘴罵人的。以前她偶爾也出來兩句,但不像今天這樣的口氣,以前像是口頭語順口一帶,也隻是偶爾,今天這口氣衝得很,帶著極度的厭惡,他一時半會有些消化不了。

他已經打了這多麽次,她接起電話來居然對他是這個態度,那口氣恨不得他死到十萬八千裏以外去。

隨著人-流往機場出口走去,現在已經是晚上將近十點,他這一句話還沒說上,就被她罵上了,這女人到底是什麽東西!

心裏一氣,用力的摁斷了電話。他在心裏也罵了一句,“TMD!滾!”

拉著一小箱行李快到出口了,裴金城腦子裏還氣暈暈的直轉,那些舉著牌子接機的人,他一個都看不順眼。

沒一個是來接他的。

出了機場大廳出口,左右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裏。

走過大巴車的通道,再往外是出租車通道,出租車排起來跟蛇一樣,再往外走,是一大片停車場,走到停車場裏,他終於停下來,一腳踹在小行李箱上,他想不過是過來和她說說海邊那塊地的事,回家隨便收拾幾件換洗的衣服就行了。

在G城掛他電話,到了海城還叫他滾!

她還真當和他離婚了是吧?!

越想越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