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裴金城的麵具

“你不喜歡怎麽行啊?女人都喜歡逛街,嫂子想要逛街的時候,難道你叫那個申楷的前任準妹夫陪嫂子去逛啊?”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裴金城就覺得堵得慌,他有一種欲要將破罐子破摔了去的衝動,“讓她去好了!”

“你!”金悅被這個傲嬌的哥哥氣得內傷,再跟他爭下去,都沒有用,說到底,她和嫂子有三年多的感情,可哥哥卻沒有,也不能怪哥哥傲嬌,隻是哥哥還不知道嫂子的好。

金悅也不跟他再講道理了,生拖活拽的就拉著他往前麵跑,廢力咬牙的像拖著一頭牛似的當苦力,急急道,“哥,既然這麽巧,我們上去打個招呼吧,快點快點,雖然那個申楷不怎麽禮貌,但是我們是主人,人家是客,我們要有待客之道對吧?我們應該大方些,對吧?我們不跟他一般見識,走吧走吧,過去打個招呼去!”

裴金城被妹妹這樣拖著,萬分糾結,如果這樣過去,他覺得丟臉。

如果不過去……

也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就是覺得這行為十分可笑,他堂堂一個男人,怎麽能追著一個女人這樣跑?像什麽?

申楷的餘光在墨鏡後微微閃爍,摟著申萱左竄右跳,不一陣,金悅握著拳頭大吼,“人呢人呢!”

“你看你,真是的,好好的,人就不見了。”

“叫你快點快點,你磨蹭死了。”

“真是討厭死了。”

裴金城被金悅一陣陣的埋怨弄得頭昏腦脹。

後來金悅被裴金城弄去了遊樂園,一項項的刺激項目玩下來,金悅腿軟欲吐,豎指對裴金城發誓,以後再也不玩跟蹤了,再也不抱怨哥哥了。

裴家因為申楷的到來,早早的就通知了各房,晚上在主宅餐廳用晚飯。

這個消息自然也在第一時間通知道了申萱。

所以申楷那個“請前準妹夫吃飯”的計劃,在申萱的央求下,破產!

主宅的餐廳餐桌椅均是名貴的實木,又特意重新布置過,花香四溢,既奢華,又顯溫馨。

兩桌人坐好,申萱的左邊坐著申楷,右邊坐著裴金城,裴金城的邊上坐著喬然,依次過去是喬煜,金悅,季強,裴顯甕,正位之上坐著家主裴遠,裴遠的右手邊下去是二房裴先業,汪可茗,三房裴先河和妻子年如意。

原本今天有客,應該嚴格按輩份分桌,金悅未婚,今天不能坐家長這一桌,偏偏她喜歡喬煜,就硬是要挨著坐,誰說也沒辦法,裴遠隱隱縱容,便這樣坐下了。

申楷是客,都以為是主請申楷。

可裴遠卻把喬然也安排在家長這一桌坐著,顯然也是按重客的身份在分配。

眾人心中猜想,喬然的位置居然和申楷這種三年多才來一次的親家同樣重要麽?

顯然申楷並不把自己當成重要的人,因為他來裴家,一份薄禮也未曾備過,有人私下議論,申家人這是拿喬,哪能麵子功夫都不做?分明想要撕破臉,才故意為之。

有人說,申家人小氣。

有人說,申家人這哪裏是拿喬,這分明是下馬威。

但是有一種氣氛大家都感覺到了,申楷不喜裴家的人,和三年多以前在裴家謙和的姿態分外不同。

有人講,三年前求著裴家不要把他妹妹送進監獄時姿態卑微,現在大少爺醒了,就想翻臉不認人。

有人講,人心難測,誰都覺得別人對不住他。

而這些閑言碎語,都進了誰的耳朵,心知肚明卻沒人說。

這頓飯用得是明槍暗劍,申楷麵色輕狂,內裏卻是心思極深的人,裴遠那些暗示的話,句句玄機,他又如何不懂?

飯畢,裴遠讓裴金城送喬然回菊園,讓金悅去送申萱回梧桐苑,自己邀了申楷喝茶。

申萱自是不用金悅相送,但是老爺子的用意,無人可度,還不如不想。

河麵的風吹起來,拂動沿岸的柳枝,枝條此許垂入河中,擺起漣漪。

金悅輕昵的挽著申萱的手臂,沿著柏油路往梧桐苑走,“嫂子,你是不是想回海城啊?”

“嗯,是有這個打算。”申萱如是說。

“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申萱傻愣了一下。

金悅一雙眼睛又靈又水氣,睫毛撲閃道,“對啊,我很想去啊,我從來沒去過,一定很好玩,等嫂子回來的時候,我再跟你一起回來。”

申萱偏首睞一眼金悅,她以為是錯覺,那樣水靈靈的眸子裏,怎麽會有些發紅,可少女的聲音歡快,輕跳,看起來很愉悅,把挽在手臂上的細嫩手兒握在自己的手心裏,她停下來,說,“金悅,我怕你水土不服,我們那邊的飲食,跟這邊有很大的區別。”

少女的臉上有些尷尬,她年紀尚小,卻已經懂了什麽叫婉轉的拒絕。“嫂子,你是不是想回去後,再也不回來了?”

金悅何其敏感,要說這三年多,就數她和申萱相交甚多,事情的始末,她又都清楚,在十七歲的青春裏,她還不懂人心如何難測,不懂謀略算計和保護自己,她隻知道,嫂子對哥哥好,嫂子就是好女人,哥哥娶了個好女人,她就應該對嫂子好。

如此簡單到清水一樣的思想裏,她看到了申楷對他們一家人的不喜,她雖是單純,卻也聰慧,有些隔閡,不用等人明說,她也能察覺到一二,比如申楷說,再換一個?那四個字,記在心裏,跟刻上了似的。

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隻比申萱矮了5CM左右,她掩了白日裏的聒噪,空著的手,揉了揉鼻尖,望著自己的美人嫂嫂,“你舍得我嗎?你就算跟哥哥沒有感情,就算隻是對他盡些義務,就算是贖罪和責任照顧他,你可以舍得他,你舍得我嗎?”

申萱一怔,金悅的眼睛卻已經更紅,“反正我是舍不得你回去,你回去可以,帶上我也一起,到時候我們一起回來,行不行?”

申萱歎聲淺笑,伸手摸了摸金悅的臉,小女孩的皮膚摸起來,像剛刮凝下來的脂下軟彈,低低喊了她的名字,“金悅。”

“嫂子。”金悅吸了吸鼻子,她的心情有些激動,不怪她激動,隻是這今天一頓早餐,一場跟蹤,一席晚宴,已經教她憋成了內傷,每個人都顯得陰陽怪氣。

爺爺說話她向來聽不懂,不過就算明的不懂,暗的她也是能感覺到一些,那就是跟申楷在叫著勁。

申楷這個人講話,也是歪來倒去,她聽不懂,但她一準能感覺到申楷不滿裴家,想要把結束哥哥嫂嫂這段關係。

什麽海城和G城的飲食環境差別很大,看來小五還是沒能適應,這身子骨一看就是吸收不好。

海城冬天白雪皚皚,殺蟲抑菌,小五從小就喜歡在雪天裏玩,這G城怕是等場雪,得等到下一輪世界末日的到來了。

海城和G城人的觀念差點別很大,小五這性子啊,還是適合生活在海城。

G城的生活節奏太快了,人活一輩子搞得這麽累做什麽,女人就該清閑些。

幾乎每個人都稟著呼吸,十七歲的她,抬眸看著桌上每一個人的神情,有人的嘴角掛著淺笑,有人唇線抿薄如刀,有人訥訥無言,有人靜靜看戲。

可是她注意到自己的嫂子一直低頭用餐,並不反駁,也不阻止,早上的時候,嫂子明明還有調解的意思,可晚飯已經選擇了沉默。

說明白天,申楷跟嫂子說過很多,而那些話對嫂子的意識產生了動搖。

可是……

金悅捏住臉上的手,靈靈的眸子裏有酸有澀有責備,“人不是這樣的,這三年多我們生活在一起,我能理解你思鄉的心情,可是若你因為思鄉就拋下我們這一宅子喜歡你的人,你就是不對!”

“我爸媽對你不好,我知道。可是我對你好啊,我把你當我親姐姐一樣對你好,你受了委屈,我也很心疼,為了你,我跟他們吵架,為了不讓媽媽罵你,我用絕食來氣她,我對你不好嗎?我怕媽媽苛扣你,天天一早一晚的都要到梧桐苑察看一下,生怕有人短了你什麽。隻要你下班回來,我都拿著作業到梧桐苑去做,你以為我是去看我哥嗎?我是怕我媽媽去找你麻煩,萬一她來找你麻煩,我在那裏幫你,她也不敢怎麽樣?有人對你不好,可是有人巴心巴肝的想對你好。小英對你不好嗎?鍾媽對你不好嗎?還有瑞哥哥,他對你不好嗎?雖然他也會罵你,便他那人就是那樣,心底卻是好的。爺爺其實對你也是好的,不是嗎?我們都是對你好的。你怎麽能想著離開我們?”

金悅眼裏的眼淚滾出來,她之所以要強調這些人的好,是因為她知道,有很多人對申萱不好,她還小,還不能正麵的麵對割舍,知道要失去的時候會難過,會心疼,會舍不得。

在金悅眼淚滾淚出來的時候,申萱呼出一口氣,晶亮的珠子也從眼睛裏滾了出來,她伸手抱住金悅,那些酸湧翻滾的東西,在五髒裏衝撞著,她的小姑子,一直都待她很好,“金悅,我知道,我知道你對我好,我都是知道的……”

“嫂子,帶我跟你一起去海城吧,我大不了請假休學,我陪你回去,但是你玩夠了,跟我回來,好不好?”

菊園是新建的院落,還專門修了小孩子玩的戶外大號滑滑梯,小城堡,沙坑……每天喬煜在這裏玩得不肯睡覺。

喬然是個自律性很強的女人,每天的作息都是固定,幾點起床,幾點睡覺,必須有統一的時間,喬煜也一向聽話,總是體貼的按點睡覺,可住進菊園後,玩就成了最重要的事。

喬然似乎是個發不來火的女人,她就跟在喬煜的後麵,“小寶,跟媽咪去睡覺吧。”

“不,我還要再玩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