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熾烈狂熱的

“我想孟伯伯並不希望為了照顧苗阿姨的想法而承認是你做的這件事,對吧?”

孟有良輕輕的笑了一下,連聲音都沒有,雖然已是五十往上的人,但他這張皮相看起來儒雅英俊,笑得亦是沾花帶霧,硬是叫人猜不出來他半點心思。

雲朗心想,他就賭一個女人在一個男人心中的位置,就賭這一點!

如果有人拿辛恬的在乎來賭 ,他就輸,無論怎麽樣的結局,他必須不能放棄辛恬,哪怕像這次一樣,眾叛親離!

他想自己這一輩子還沒有走到孟有良這個歲數都尚且如此,年歲越大,感情是否更越深厚?

孟有良的地位,想要一個比苗秀雅出色的女人,大概隻需要咳聲嗽,但他卻廢盡心力的和苗秀雅糾纏這麽多年,那次青山馬場,分明是孟有良為了搏苗秀雅一笑安排出來的項目。

若溫佳妮真是孟有良的女兒,孟有良的反應是一個父親該有的反應,正常。

但是苗秀雅若想報複,早早就向孟有良告了狀,何必等到今天?甚至連母親的電話也不接?

賭上苗秀雅的在乎,當然也賭上了孟有良和苗秀雅之間的關係,若最後不給莫家活路,那麽事情收尾便破罐子破摔,領導人的醜聞雖然不一定能成功發布,但是若莫家的人一旦倒了派係,將這些事透露給孟有良的對手呢?

先君子,再小人!

孟有良的手指捏著紅酒杯剔透如晶的杯柱轉動,一圈圈,十分緩慢,“雲朗,你覺得威脅我,合適嗎?”

“我是在和孟伯伯商量,除掉一個莫家並不難,但是有一個交心的盟友卻很難。”雲朗也顯得毫不緊張,他有時候在想,這一個局裏,並不是隻能莫家畏懼孟有良,雖然在各方優勢上,莫家和孟有良相差不是一星半點,但是這個權利場本來就相互掣肘,孟有良有自己的派係,當然也會有對立的派係。

如果莫家為了尋求庇護而倒戈到孟有良的對立麵,會怎麽樣?

而且這可能不是一個簡單的倒戈,如今和莫家牽扯的這麽多家族,如果也慢慢倒了呢?

畢竟這些關係都有點沾親帶故,哪家都不可能斷得幹淨,楚家唯一雖沒什麽親戚身份,但是楚峻北卻和雲朗交情甚篤。

孟有良之所以會說要把莫家慢慢剔出來,本生也是為了預防這種情況的發生。

但是雲朗把苗秀雅的位置放得太重要,孟有良對苗秀雅一直有愧,再加上他出來時苗秀雅說過的話十分明白,雲朗戳到了那根肋骨。

這兩者一夾擊,孟有良眉宇微動,已有慍聲,“你是在跟我談交換?你傷害了妮妮,卻在這裏跟我談交換的條件?”

雲朗輕輕吐了口氣,“佳妮的幸福 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交換。”提到溫佳妮,雲朗眸滲愧色,“我正是因為不想拿佳妮的幸福來交換,才拒絕結婚,若不然我不用花費這麽多的心力去拉隴這麽多家族,而且就算拉隴了,這個過程非常漫長,莫家也未必有好下場,得不償失,我又何必?我完全可以哄著佳妮,把婚結了,從此有了孟伯伯這座大靠山,換了別人,求也求不來,是不是?

可是我和佳妮在一起這麽多年,我沒能愛上她,已經是一種過錯,如果再繼續下去,我害的是她一輩子,她一輩子都會毀在我的手裏,難道不是嗎?如果佳妮是個刁鑽跋扈的豪門小姐,也許我根本不會在乎她幸福與否,領張結婚證於我來說,太簡單了,不過是戳個鋼印。

可事實上佳妮是個好女人,她身上有很多苗阿姨的優良品質,她從來不忍無意苛責別人,心思大度寬厚,我做不到再一直欺瞞下去,感情的傷害於女人來說,時間越久,傷害越大,我不想有一天她痛不欲生的來恨我,現在她還年輕,什麽都會過去,若是以後年紀大了,又哪裏來力氣再去找一個人來陪她?”

看孟有良還在看他,雲朗緩聲道,“苗阿姨是好麵子的人,所以退婚公告是她找的報社登出去的,孟伯伯,我對不起佳妮,以後可以想辦法用別的方式補償她,可是您是否也可以照顧一下她們母女的想法,這件事再繼續下去,並非苗阿姨願意看到的。”

“看我心情。”孟有良抬杯飲酒,放下杯子後道,“雲朗,我很想知道,讓你放棄我這座大靠山的那個女人是誰?”

雲朗眸色緩緩沉下,霧煙遮來,已上眸光蒙上了灰,漸漸暗淡,“為什麽一定是女人?”

孟有良手一抖,嘴角溫潤的笑意,瞬間僵硬,連**嘴角都顯得生硬,“你!”

雲朗長歎一聲,“我也是今年才發現,以前自己也不清楚,我父親至今不知道,還望孟伯伯不要告訴他,莫家就我這麽一個兒子,他對我的希望,傳宗接代大於事業有成,我在考慮找人代孕。”

雲朗不可能當著孟有良把辛恬供出來,但是這話的真假孟有良自己心裏有數,他若不對莫家動手,這段話信也好,不信也是一個台階,他不能讓孟有良有半點被動的感覺,誰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麽改變?

孟有良猛咽一口唾沫,眼神都閃爍了好幾次,又一仰頭把杯裏的酒喝了幹淨,他眉頭都抽了幾下,“妮妮不知道?”

“她知道了怕是更接受不了。所以當我發現的時候,一直沒忍心告訴她。”

“你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孟有良覺得自己簡直問不出口,但他若聽到一點點他不想聽到的話,他得把雲朗剮了!

“沒有。”雲朗看著孟有良的眼睛,真誠的否定,他本來也沒有撒謊。

雲朗回到大院的時候感覺腳都輕飄飄的,感覺特別不真實,在孟有良那裏,他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複,所以這顆懸著的心,怎麽也放不下。

但是孟有良也沒有說過會對莫家不利的話,這是不是應該讓他就此樂觀一點?

雲朗拿著手翻看短信,裴金城,林致遠,楚峻北,還有父親的,還有姐姐的,全是短信,因為方才他和孟有良一起吃飯,沒人敢打電話。

這時候他才換上一口氣,拿著短信看了起來。

然後一個一個電話打過去,讓他們暫時放心, 是暫時放心, 誰知道哪天會發生什麽,這段時間一定不可以掉以輕心。

裴金城撫著額頭,長籲短歎,“雲五爺,你就不能賣個身嗎?咱們一幫兄弟陪著你這麽折騰,你就一點也不內疚?趁著現在還值點錢,賣了就賣了啊。”

雲朗往廳裏的沙發上一躺,扯掉自己脖子上的領帶,又解了一粒襯衣扣,“你當初沒有起好表率作用,我是跟你在學,要不然你賣一次給我看看?我也好依著葫蘆畫個瓢?”

裴金城癟了一下嘴,“太太的下午茶時間倒了,沒空理你,掛了。”

從雲朗回到家裏,莫錫山和雲潔就一路跟著,看著他打電話,沒有插一句嘴,他往沙發上一躺,兩個老人就站在沙發前看著,直到電話一掛,他將電話隨手放在茶幾上。

雲潔才趕緊蹲下來,雙手捏著雲朗的手,“兒子,怎麽樣了啊?”

莫錫山顯得冷靜一些,“如何?”

雲朗眼睛閉著,顯然已經累著了,“他沒說明確的,但是好象氣消了不少。”

“那怎麽辦?”雲潔慌得手在發抖,握著雲朗的手緊得出汗,“兒子,要不然你親自去趟溫家吧,妮妮性子好,品行也端,嫁到莫家來真的合適,你好好想想啊,你真誠點跟你苗阿姨說,這事肯定就過去了啊。”

雲朗懶 懶 的睜開眼睛,“媽,沒用了,你別想這些了,我跟孟有良說,我今年發現自己喜歡的是--男人。”

雲潔血液突然被冷凍住,“哐”一聲碰到身後的茶幾,坐到了地上,“啊?”雲潔眼淚都流出來了,頭低下去,“那以後怎麽辦?以後怎麽辦啊?”

莫錫山拳頭都握緊了,“以後要是你結婚的話,怎麽交待?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遲早要出事!”

“走一步,算一步吧。”雲朗呼了口氣,又坐了起來,揉了揉頭發,“媽,有沒有吃的?中午什麽也沒吃,有剩飯的話給我炒個蛋炒飯,如果沒飯了,讓佩姨給我弄點麵,趕緊,我快餓得虛脫了。”

莫錫山沒等雲潔站起來,就轉身走出去,高聲喊,“童佩!童佩!”

“欸!”佩姨的聲音從院子往傳進來,越來越近,“老爺,怎麽了?”

莫錫山已經走到了門口,他哪舍得給兒子吃口蛋炒飯,這段時間人都瘦了,雖然莫家弄成這個樣子,但他還是更心疼兒子,“看看廚房有什麽東西,我記得中午還有米飯,趕緊熱熱,再炒幾個菜,老五還沒吃飯。”

“好好好,我馬上就去。”佩姨應著就進了廳,趕緊去廚房拿自己的圍裙。

雲潔站起來,又坐到雲朗身邊,拉著他的手背,“兒子啊,你說說,咱們好好接爸爸的班有什麽不好?你現在這麽年輕,以後比你爸爸還要出息,可你這麽一直折騰折騰,你是真沒為我們家考慮過啊?”

雲朗安撫的拍著母親的肩膀,“媽,我做別的一樣可以不是嗎?難道威望比什麽都重要嗎?即便我做得不開心?現在我做的事,雖然前途未必有以前那麽光亮,但是我自由啊,而且我也想過,我做生意,一家子也照顧得了,父親追求了一輩子的威望和榮譽,也給整個莫家帶來了很多利益,可是最後呢,因為蘇小溪的事情,到現在還沒有緩過勁來,而且 天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中,不累嗎?”

雲潔一輩子被人捧著,心裏難免會有落差,商人太太跟高-官太太怎麽可能是一個層次?總沒見哪個高8官太太給商人太太殷勤巴結的敬酒的吧?“做生意 不累嗎?辦事求人看人臉色,不累嗎?”

雲朗反問,“那這次呢,父親不也看孟有良的臉色了嗎?任何一個社會的生存法則都不是死的,媽,總有被製約的地方,這世上哪有一手遮天,一家獨大的事?裴金城有錢吧?他也有拿錢也辦不了事的時候。孟有良這麽厲害,他不也有所忌憚嗎?人,活著就是累,我選一個自己覺得稍顯輕鬆的生存方式,難道都不行?”

雲潔依舊不放棄她的觀念和勸說,“做男人怎麽可以這樣!你姐姐姐夫他們,你不管了?!因為和溫家的親事,你知道會把莫家拖成什麽樣?”

雲朗沉默下來,抬手揉著眉心,腦仁疼得要炸開似的,“媽!我姐她們已經成年了,甚至連阿恬都隻比我小一歲,他們有自己的家庭,莫家能給她們的,早就給了,其他的應該是他們夫妻之間去處理的問題,我是他們的弟弟,不是他們的保姆,我不能什麽事都去管!

還有,我不會把莫家拖成什麽樣,我會盡力的滿足你們的需求,做人不能太貪心,是不是?”

莫錫山已經把要交待的都交待給了童佩,又回到這邊廳裏,正好聽到雲朗說的話,“雲潔,你不要再說老五了,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你怪他有什麽用?能解決成什麽樣就什麽樣,上次莫家被蘇家牽連的時候,我已經看開了,你這次也看開一點!

老五選擇了他的路,當初不管我們是不是被迫接受的,但已經接受了,就必須堅定不移的支持下去,這才是我們做父母該為他做的事,現在這個時候,我們才是他的後盾,你給他那麽多的壓力,他會累!你看看這段時間他過得什麽日子,你忍心把他壓垮嗎?”

雲潔一咬唇,顫 顫 出聲,“老莫,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著急,你別發火啊。”

雲朗一直都以為父親才是最動肝火的那一個,實則不然,他沒有想到事情弄到這般田地,父親會用這樣的態度一路默默支持他,甚至沒有像當初他棄8軍從商一樣狠狠的罵斥過他,或者打壓過他。

雲朗站起來,走過去攬住莫錫山的肩,“爸,對不起你,給你惹了這麽多的麻煩。”

莫錫山擺了擺手,“惹都惹了,我能怎麽辦?人好好的,比什麽都好,隻要孟有良不把氣報複到你身上,你從頭到尾的給我好好的,我就滿足了,過兩年,這事情一過,再讓我抱個孫子,就夠了。”

雲朗點了點頭,“嗯,我會想辦法。”

佩姨那邊的菜很快炒好了,在飯桌上擺好就叫,“小五爺,快過來吃飯,先隨便墊墊肚子,晚上佩姨給你做點好吃的。”

雲朗鬆了莫錫山的肩膀趕緊往飯桌上走,原本就想隨便吃點,沒想到佩姨做了四個菜一個湯,可把他給饞死了,埋頭三碗米飯就吃了個幹淨,這麽多天來,他算是吃得最舒坦的一頓飯了。

吃完飯把碗筷一放,“爸,媽,我晚上要回C城,一大堆事等我回去處理,你們有事給我打電話。”雲朗說著已經往樓上走去,準備收拾一下樓上的東西,再回清水灣收拾一上。

雲潔急急的追上去,“老五,你是不是生媽媽氣了,事情才放一點下來,你就要走,媽媽就是婦道人家,什麽也不懂,說的話難免不中聽,你不要生媽媽的氣。”

“沒有沒有。”雲朗趕緊抱著雲潔安慰一下,“我怎麽會生你的氣,我那邊有辦事處,事情必須去處理,不然出事了怎麽辦?等事情弄好了,我會盡快回來。”

買好飛C城的機票,雲朗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歸心似箭。

明明生他的地方是G城,可是去C城的願望卻如此濃烈,對C城才是歸,是因為那裏有她吧。

他二十多天沒見過辛恬了,偶爾打電話過去,還要躲著沒人的時候,小豌豆拿著電話就說“想爸爸”,特別心酸。

雲朗下了飛機,已經是晚飯時間,他料到這時候辛恬肯定在家,於是直接就回了辛恬的住所。

像個男主人一樣拿鑰匙開了門,保姆小步跑過來,一看雲朗便有些吃驚,“哎呀,阿朗回來了。”

辛恬剛剛拿著湯瓢給小豌豆裝湯,一聽“阿朗回來了”,湯瓢脆生生的一響落進湯盆,水聲一響,濺 了一桌子湯水。

小豌豆坐在凳子上,屁股一撐,一翻,動作麻溜的就滑下了椅子,小拖鞋在小腳丫子上穿著,啪嗒啪嗒的在地板上發出響聲。

“爸爸!”

保姆真是哭笑不得,這家裏輩份亂得要死,以前她想就著女主人喊舅舅,女主人卻喊雲朗,後來她想就著小小姐喊舅爺,結果小小姐喊爸爸。

後來保姆暈得幹脆喊阿朗,雲朗倒是一點也不計較。

不過一家人都好相處,小小姐乖巧懂事,沒有壞脾氣,是她當保姆的家庭中孩子最好帶的,一點也不刁鑽。

女主人脾氣也不錯,不斤斤計較,挺大方的,家裏經常有些什麽東西都給她,過點小節,還給包紅包,在這家裏做事,她是很舒心的。

所以也特別盡心。

一看到雲朗,趕緊把拖鞋擺好,“快快快,正好晚飯剛端上桌,我給你裝飯。”

“麻煩了。”雲朗換好鞋,把行李箱放在門口,來不及拉,小豌豆已經跑了過來,撲向雲朗抱著他的腿後又去拉他的手,“爸爸抱,爸爸抱。”

小豌豆像隻好多天沒有見過主人的小狗狗一樣纏著主人,那股子撒歡的勁一點也不矜持,不淑女。

雲朗一彎腰把孩子抱起來,在她的小臉蛋上吧嘰親了一口,把孩子抱著肩頭,手包著她的後腦,保姆趕緊進了廚房去給雲朗盛米飯。

雲朗抱著小豌豆,目光注視著玄關延伸處,那裏站著一個女人,正咬著唇,睜著紅紅的眼睛看著她,時不時的抽一下鼻子,眼淚感覺下一秒就要掉下來了,下巴瘦得比前段時間還尖了,她跟他通電話的時候還說自己吃得好,睡得好。

辛恬的樣子看得雲朗一陣陣心疼。

“爸爸是不是很想媽媽和小豌豆?”

“嗯,想。”

“爸爸想小豌豆多一點,還是媽媽多一點?”

“都想。”

辛恬一抽肩膀,眼淚落了下來,趕緊轉身,往自己的臥室走去,關上門,她應該平複一下情緒。

看到保姆把碗給他擺好了,雲朗在小豌豆的臉上親了一下,“豌豆坐在這裏等一下,爸爸有驚喜,不可以亂跑哦,亂跑就沒有驚喜了。”

小豌豆依依不舍的放開雲朗,坐好,等待屬於她的驚喜。

雲朗去門口拉上行李箱,去了臥室,把門關上時,放在行李箱上的手一鬆,一把抱住了躲在房間裏偷偷哭的女人,他狠狠的吸攫住她的唇,咬了一口,“叫你不好好聽話!都瘦了!你是怎麽答應我的!”

她“嗚”了一聲,身軀被他箍住,勒緊,唇上先是一痛,而後是熾烈狂熱的口勿,深深的侵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