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記得,阿萱,我的公主

咯噔!

裴金城心頭突跳!

“什麽?”他像是沒聽清一樣,卻又不想這女人再重複一次,他暗想著這女人動的是什麽心思,“離婚?好不容易複婚了,怎麽可以離婚?”

“當然,我當然要跟你離婚,不然多對不起你曾經那麽對我,我總要報複你才甘心的,不是嗎?”申萱的唇退離男人耳畔,微微往後一仰,一張驚豔出塵的臉便與男人精致雅秀的麵寵兩兩相對。

隻不過女人媚眼如絲,帶著嬌笑,男人鳳眸裏風雲翻滾,彌著慌亂緊張。

驀地!

他伸臂抱住她,“阿萱,再也不會了,我對你發誓,再也不會了,以後無論發生任何事,任何事!我都不會再推開你!你也不要。”

在她說出某天有可能會和他離婚之後,不知怎麽的,他突然將她代入到他曾經的遭遇中,如果她也因為被人逼得無路可走,必須要將他推開,為了他所謂的幸福餘生……

他有些不太敢想下去。

時至今日,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可惡,多殘忍。

若真有那麽一天,他怎麽可能讓她一個人去掙紮,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

若有一天,他知道她過過那種日子,他永生都不能原諒自己,永生都不會。“你也不要,你有任何事,都要和我分擔,我是你的依靠,依靠。”

她眼裏嬌笑凝冰化寒,雙眸緊闔,額麵搭在他的肩頭,“裴金城,我真是恨死你了。”

第一遍,她說得很輕,淡淡的。

接著,女人一雙素手揪住男人衣服,隱忍的扯著,“裴金城,我恨不得你去死。”

然後,她開始咬牙切齒,“裴金城,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多恨你!”

她的聲音開始抽泣,眼睛闔得緊緊的,但是淚水還是關不住,奔湧而出,揪住他衣料手一鬆,緊緊的抱住他,像是要上一個鎖扣一般的用力,“裴金城,我有多恨你!”她如此狠狠說話,卻頓在這裏說不下去了,音線陡轉,憤怒轉成淒涼和哀婉,脆弱得仿佛一具用膠水粘過的遠唐名瓷,“我有多恨你……”

我有多恨你,就有多愛你。

他也恨自己,恨不得撕了自己。

恨不得此時把她揉進身體裏,從此做到真正的不離不棄,“阿萱,我愛你。”

裴金城若早一天知道當初申萱為什麽不聽他解釋那些過去,他一定會永遠永遠的讓那個女人自欺欺人的生活著,自己守著那些秘密,然後帶進棺材裏去。

裴金城沒回G城,隻是讓生叔從那邊趕最早的班機,送來了證件。

拿到證件之前,裴金城為了節約時間,便一個勁的催申萱回申家拿證件。

申萱坐在床邊,像沒聽見似的削蘋果,削好了又切成小塊裝進碗裏,插上牙簽,遞到裴金城麵前,像寵裴小單一樣。

裴金城哪有時間吃蘋果,“阿萱,先回申家吧,把證件拿過來。夜長夢多。”

“我昨天晚上睡得可好了,一個夢也沒做。”

裴金城歎了一聲,昨天晚上她是睡好了,他一夜沒睡,睜著眼睛到天亮,“等會晚了,中午民政局就下班了。”

“下午還上班的啊。”

“……”裴金城心裏咬了咬,好你個申萱,我讓你作,你作!等結了婚,看我怎麽收拾你!

裴金城發了脾氣,把護工送來的早餐扔進垃圾桶裏,其實他這不是發脾氣,就是單純的吃不下,不想看到那些東西,聞也不想聞。

一想到今天一過,大舅子指不定要怎麽著,他心裏就犯堵。

申萱看裴金城也不像故意的,估計真是著急上火了,才把自己包裏的證件一一拿出來,擺在裴金城的**,“挑吧,你要哪一個?”

裴金城像練過神功似的,坐在**往前一探,把床麵上七七八八的,包括駕照都一並“嘩啦”一下,全部合在一起,壓在自己的枕頭下。“全是我的了。”

一邊說,一邊打電話給生叔,生叔的正在趕往醫院的路上,裴金城嘴裏說,“辛苦了”,心裏想,“怎麽還不快點!”

拿到自己的證件,裴金城以他能做到的最快速度,拉著申萱前往民政局。

申萱手裏還拿著豆漿和包子,餓得要命,可正在給她擰開豆漿蓋子的男人連吃碗餛飩的時間也不給,說那是浪費時間。

當時她那個氣啊,一大早的就往醫院外麵跑,不想開車,打個車就走,“吃碗餛飩能耽誤多少時間?我最喜歡吃我們海城的小餛飩了。”

他坐在出租車的後座,抱著她的頭,就在她嘴上猛親了一口,揉搓著她的臉,“等拿了證,你想吃北極的小餛飩,我也帶你去煮,南極的也行。”

她手裏拿著他火急火燎在一個包子店裏買的豆漿和包子,白他一眼,“誰要去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煮餛飩?”

他心情實在好得不得了,又覺得十分不安,隻管讓出租車司機開快些,豆漿蓋子被他擰開後,豆漿塑嘴塞到她的嘴裏,“肯定有屎,北極熊和企鵝怎麽可能隻吃不拉?又不是貔貅。”

從嘴裏扯開豆漿袋子,從他手中奪過蓋子,重新蓋好,扔回到他的腿上,“都說了,我不想喝豆漿!!”豈止是不想喝豆漿啊,她憑什麽就這樣去跟他拿證啊!

“行!那吃餛飩!吃了餛飩就去領證!”裴金城咬了咬牙,讓步了。

前麵的出租車司機悶笑著出聲,一口利索的海城話,“那要不要給二位送到早餐店啊?”

“好好好,民政局附近的早餐店。”裴金城急急道。

申萱喝了一聲,“停車!”

車子剛剛踩下刹車,申萱拉開車門就下去了。

裴金城這還沒回過神來,扔下一百塊就去追人。

“先生!錢!”

“不找了!”

好不容易追到申萱,他問,“怎麽了?不是說了吃餛飩嗎?”

“不結了!”

“怎麽又不結了啊?”

“不想結了!”包子豆漿餛飩?這樣就結婚?他瘋了吧!

“昨天不是說好了嘛,怎麽又不想結了啊!”

“就是不想嫁給你了,就這麽簡單!”

裴金城-真是不知道申萱會這樣,這就是典型的出爾反爾,“申萱!你說在海城,我就說在海城,你還想怎麽樣!”

申萱現在心裏已經不是氣的有沒有餛飩吃了,她氣得是這廝居然還理直氣壯起來了,沒有鑽石沒有驚喜她也忍了,可是連一朵花也沒有,就這樣強行拖著她去結婚,她怎麽可以這樣把自己嫁掉!

第一次結婚的時候,就是和個植物人,和尊蠟像宣誓,現在植物人會動了,蠟像起死回生了,可是結婚的時候,還是沒有驚喜!

女人結婚怎麽可以沒有驚喜?!第一次夠慘了,現在第二次還要那麽慘!

“我不想怎麽樣!我就是不想嫁了!討厭你!所以不想嫁了!看著你就煩!所以不想嫁了!我還沒有狠狠的報複你,憑什麽嫁給你!”

男人的思維有時候跟女人往往不在一個頻道上,所以他覺得自己是在一碗餛飩上栽了跟頭。

結婚本就是臨時下定決心,男人自然是怕夜長夢多,結了婚後,該怎麽補就怎麽補。

女人卻覺得補的怎麽能跟之前的一樣?

申萱伸手攔車,坐了上去。

證件在裴金城身上,她也沒管,反正她沒到場,這婚就結不了,海城可是她的地盤,他想亂來也不可能。

她不是作,就是心裏堵。

裴金城被丟在大馬路上,雖然申萱說的那些討厭,報複,都有可能,他不在意,她討厭她的,他愛她就行了。

心中有一萬個不甘,於是心下一橫,拿著申萱和他的證件一起去了民政局,知道不可能辦得了,還是想去碰碰運氣,熟悉一下流程也好。

民政局門口,一個小夥子單膝跪地的拿著鑽戒求婚,熱鬧得吸引了無數行人,連過往車輛都放慢了速度,玫瑰花,氣球,戒指,那女孩兒低頭笑得羞赧難掩。

申萱氣瘋了,裴金城打電話跟她先說走了,改天再來。而且他還到了申家,把裴小單也抱走了,連早飯也沒吃,而那個時候,申萱已經回到醫院,正在給裴金城交醫藥費。

申家樓上傳來“呯呯當當”的摔打聲!一陣陣的砸得人聽著眉毛直跳。

申楷在樓下躺在沙發上,懶散的拿著遙控器換台,樓上的噪音絲毫不影響他的好心情。

時不時還朝著樓上大喊一聲,“申小五!把床拆了吧,拆了你就有名正言順不回家的理由了!呃,就可以偷偷摸摸的去抓回你那個負心漢了!哈哈!”

“申小五!快把鏡子也砸了,最好玻璃渣子把皮紮破,弄點血出來!然後我們就往G城打電話,說你失血過多住院了!趕緊啊,大哥在樓下等消息啊!”

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申老爺子就在一旁,看著申楷挑釁,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家裏兩個混世魔王要幹架,他這個當爺爺的,根本就不可能拉得住,喝也喝不住,管也管不住!隻能不停的提示申楷,“夠了!不要再刺激小五了!”

申楷當然不在意,素姨準備好的果盤色澤鮮亮,汁多味甜,真是上上佳品,申楷隨手拿了一粒小番茄扔進嘴巴裏,“我是刺激得不夠,不然早衝下來抄家夥殺到裴家去了,哈哈!”

申萱氣得吃不下飯!

她就是想要男人求個婚!

她又沒有錯!

結果這個不上道的矯情貨居然受不了一點挫折,這種男人憑什麽該有女人喜歡他!一個木頭腦袋虛有其表的矯情貨!哪怕隻讓她再過一次26歲那樣的生日,她也會嫁給他了!

小氣鬼!

小氣鬼!

連那點錢也舍不得!

申萱感覺自己無臉見人了,信誓旦旦在家裏人麵前說要跟裴金城複婚,這下好了,人家帶著兒子走了!

臉都丟光了!

再也不要活了!不能見人了!

樓下申楷說的話她怎麽會沒聽見,申楷那些本事她還是知道的,激將人最有他的一套,昨天可不就是被那個流氓給激得說了那些話了麽?

結果到了醫院說出那些話。

到頭來,成了她這個女人不矜持了。

後悔!

後悔死了!

夜間十二點。

這個時間段,很多人都睡著了。

但是九點的時候,裴金城打過電話給申萱,讓他不要關機,他有話同她說。

申萱罵了一句,“我沒話跟你說!有多遠滾多遠!”

然後掛了電話。

話雖如此說,但申萱洗好澡上床,卻一直沒有睡覺,而且還在十一點的時候,從衣櫃裏翻了條白色前後V領的無袖裙,她想出去喝杯東西。

心裏這樣想,可她還是沒有出門,隻是上線殺遊戲。

十二點的電話沒有響起。

但是進了一條短信,“阿萱,開電視。”

她很想打電話過去罵他一通,但還是鬼使神差的跑下樓,跑得很快,雙腳光著,就在樓梯上跑得“啪啪啪”的響,他說叫她開電視,也沒說哪個台。

樓上有電視,但是房間裏沒有樓下大廳的超大液晶屏大。

電視打開……

她開始換台,換台,換台。

海城的每一個台,還有省台,不管是新聞,還是正在以往廣告時間的主要頻道,都是一樣的畫麵。

背景音樂如緩緩的溪水慢淌,懷孕的女人躺在**,艱難的翻身,憔悴的從**坐起來,下床後倒水喝,畫麵慢慢推進,女人皺著眉進食。

趴在垃圾桶上狼狽的嘔吐。

孕後期吸氧,查血,時不時的推進搶救室的畫麵讓看的人無比揪心,正在看電視的普通觀眾都忍不住眼睛酸脹。

母親是偉大的,都以為插播一個感恩母親的紀錄片。

屏幕上出現“嗒嗒嗒”的打字聲音,屏幕上隨著這聲音開始出現一排排的小字,“令人痛心的孕高症。

謝謝你,還是不顧一切,為我生下了可愛聰明的兒子。

我把這些錄下來,告訴兒子當時你生他的時候,有多麽的辛苦,甚至違背醫生引產的決議。

我告訴他,你冒著生命危險生下他,如果有天他敢對你高聲說話,我就揍他,因為你是我的女人。

他隻能對你好,否則我就揍他,因為你是我的女人。

阿萱,從未變過,你是我的女人。”

電視機前的人,不禁潸然。

申萱頹然坐在地上,臉上已經濕得找不到一處幹爽的地方,他居然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突然!

“嘭!”

“嘭!”

“嘭!”

電視裏所有的煙花在寂寥的夜空中璀璨綻放,然後一朵數字“26”開在相擁的一對男女頭頂。

看著大屏蔽上的夜空如故,人如舊。

那枚8克拉套上她的無名指。

畫麵在溫馨處戛然而止。

鏡頭裏出現一對父子,穿著雋貴精致的晚禮服,男人身姿頎長挺拔,一張麵龐更生得雅秀精致,他在夜色的燈火中,好看得令人窒息。

男人抱著的孩子臉如美瓷,精巧機靈,萌帥可愛,同爸爸穿著一樣的白襯衫,黑色西裝禮服,深棕色的係帶英式小皮鞋讓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不久的將來,這小子一定會成為一個美得冒泡的紳士。

一片夜色中,但還是能看清,這對父子所在的位置是方才電視裏那朵“26”的煙花開放時,男女相擁時的地方。

背後是一片夜色,海風吹著父子兩的衣擺,卻依然巋然不動。

“阿萱,沒有跟你求過婚,如今,雖然我們的兒子已經快三歲了,但是我還是要跟你求一次婚,你說過你喜歡這片海,我還記得你26歲時看到那些煙花時的樣子。

如今你30歲了,為了我蹉跎這麽多年,從22歲到30歲,你把你人生最美好的八年全給了我,無論是愛還是恨,都屬於我,我虧欠你的不僅僅是一個求婚,我還欠你一個婚禮,還欠你往後幾十年的幸福,當然如果我們有幸活到一百好幾十歲,那麽還有一百年的幸福我都得慢慢還給你。

我需要你嫁給我,讓我來完成這個宏大的工程。

阿萱,你30歲了,我才跟你求婚,我多麽希望你不要埋怨我將這個求婚送得這樣晚,我多麽希望你能欣喜若狂的接受我的求婚,我多麽希望自己能彌補你還是少女時想要得到卻沒有得到的求婚儀式。

阿萱,嫁給我吧,讓我來對你好。”

申萱的背靠在沙發上,眼前一陣陣模糊後,她又用力眨一下眼睛,眼前又清楚了,她想要看得更清楚,卻阻止不了眼裏的淚水,所以隻能不停的眨著眼睛。

站在廳角的申家人挨在一起,沒人走過去,靜靜的看著從小就無法無天的申小五哭得不自抑,哭得發出悲慟的“嗚嗚”聲。

看著看著,他們的眼睛也濕了。

電視裏,抱著男人手中的小男孩這時候望著鏡頭,彎著迷人的眉眼,做了一個飛吻,“媽咪,嫁給爸爸吧,你是爸爸的女人,我不會對媽咪大聲講話,隻會對媽咪好。”

就在曾經煙花綻放的地方,突然又如曾經一樣,一朵一朵的煙花,次第開放,一粒粒火星子組成色彩斑斕的花型,一下子點亮父子身後的天空,一下一下的,把整片海的上空都染成了銀河係。

突然,數字再次升上天空。

然後,一個巨大的簡筆畫的房子型煙花衝上雲宵!雖然隻是一瞬綻放,卻能一下子鐫刻進人心間,無法忘懷!

男人抱著孩子,嘴角牽著溫柔的弧光,在煙花巨大的爆炸聲停下後,他的聲音顯得低醇好聽,“阿萱,我們都不年輕了,孩子也不小了,我們需要一個完整的家,我和兒子都需要你,需要一個有你的家。”

孩子看著鏡頭,像是正在看著自己的媽媽,認真的樣子顯得尤為萌帥,“媽咪,爸爸說,30是你,3是我,34是他,我們是一家人,我們需要一座房子,住在一起,因為我們一家人。”

申萱隻知道自己此時一定在家人麵前狼狽極了,她控製不了自己。

驀地!外麵大門外有了喇叭聲,保全大聲喊,“五小姐,小單少爺回來了!”

申萱像觸了電一般,雙手往地上一撐,站了起來,踉蹌著跑了出去,才剛剛一出別墅門,跑到花匍走道上的時候,遠處的天空,舊景重演,如電視上的煙花一般,再次開放!

一模一樣的順序,一模一樣的煙花。

男人還是電視裏一樣的穿著,連孩子也是一樣,他們好象穿越了時空,從G城海麵上突然出現在她麵前,什麽也沒變。

他抱著兒子一步步朝她走過去,兩邊花匍裏,月季散發著幽香。

他把兒子放在旁邊,單膝跪地,托著禮盒到她跟前,“阿萱,收了吧,嫁給我。東西雖然很舊,但我當時真的用了心挑選。”

裴小單也學著裴金城一樣,單膝跪在地上,小小的禮服,小小的紳士,仰著美瓷似的小臉蛋,奶聲奶氣的說,“媽咪,爸爸收得很好的東西,很珍貴的,都給你了,嫁給爸爸吧,你們結婚的時候,我給你們當花童。”

結婚有婚宴,婚宴有大酒席,到時候爸爸忙得沒時間管他,他就可以吃很多肉肉了,當然,爸爸跟媽咪結婚更重要。

申萱看著裴金城緩緩打開那些盒蓋。

素粉的鑽石手機,8克拉鑽石,還有她兒時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兒,留著齊肩的黑發,被風拂得有些飄,波點的發帶在頭頂係成了蝴蝶結,身上穿著白色公主式的小洋裝,一雙粉色的淺口淑女皮鞋,白色的花邊襪剛剛遮住腳踝,輕輕的翹著。

照片上放著一枚新鮮的草環,四葉草編成的戒指。

申萱也緩緩跪在地上,把右手抬起,伸到他的麵前……

“你居然還記得。”她再次落淚。

他把盒子放在兒子的手中,拿著那枚草環,緩緩的套進她的纖指,而後紳十的捉著她的指尖,握起,放在唇邊,輕吻“當然記得,阿萱,我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