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無法挽回的局麵

東虎出事後,首先懷疑的人必定是裴金銳,而非裴金城。

裴金銳無論如何也不想讓裴金城捏住自己。

當裴金銳想通這個問題的時候,托人找到了東虎請的律師,東虎並非無親無故,他本就死刑,如果想意氣用事拉個墊背的,隻會害了他的家人。

案件還未開庭,東虎便在獄中自殺,他的所有關係網,全部斷裂。

一件特大毒品案件,因為原告自殺而被迫終結!

裴金城麵對這樣的結果,雖然不滿卻也並不意外,他隻是把這些過程當成點心,無聊的時候拿來急一下裴金銳,東虎必然要死,而裴金銳,他可不想他那麽容易死。

裴金城將手中葉姣坐在街頭抱著肩膀,可憐兮兮的照片發給裴金銳後,裴金銳又飛了一趟印度,如此一來,金銳控股真是玩起來都沒勁了。

裴金城覺得沒勁,可有人覺得有勁。一直放任著逢省操盤,目的就是想看穿他的野心。

原來恨不得裴金銳去死的人,還有一個逢省,比裴金城更著急。

裴金城隻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金銳控股易主,他將資金以項目名義走進靳氏,讓靳詩寒操作分流到小公司做成私募基金的假象,再由逢省拿著這些帳戶操作。

然而他卻發現金銳控股的股票一直在分流,看著不明顯,每天吸籌的買家中,掛價都是和他的吃貨價一模一樣。

這種動作一般人看不出來,而且他的帳號資金每天都有帳戶總監盯著,資金流向不會出問題,問題出在吃進金銳控股股票的私募中,有一部分並非靳氏那根線走出去的帳!

裴金城了解逢省的本事,當初讓他操作這個盤子,也知道他跟裴家有過節,自然會有較壞的打算,如今事情發生,他意料之中。

但是他不想如今在對付裴金銳的過程中還要去對付一個逢省,逢省的實力本來就不容小覷,他也從未小看過逢省,如果成為對手的話,勢必有害無益。

所以他們隻能是兄弟。

裴金城知道逢省有了想瓜分金銳控股的念頭起,他就在想,他是否應該讓逢省認祖歸宗?

在他的眼裏,爺爺的作派雖然向來果斷狠辣,但是對於至親的人,一直都有很廣闊的包容之心,他絕不相信當年是爺爺一意孤行的要將姑姑打入禁園。

在宅中其他人的眼裏,姑姑是早就被爺爺杖死了,但姑姑卻一直生活在禁園裏,這難道不是因為爺爺對親情的不舍和珍惜嗎?

當年永泰會的二當家已經死了,若逢省真有裴家的血緣,爺爺不可能會趕盡殺絕。

其實爺爺不是一直糊塗,他也有稍微清醒的時候,他能說出自己糊塗的話,怎麽會看不出來有人對他做了陰暗的事?以爺爺的性子,一直願意住在梧桐苑,不過是不想知道真相而已。

真相太過殘忍,他選擇了避世,一個古稀老人的無奈自欺之舉。

如果有一天,爺爺終於求證,是他的親人陷害了他,那比拿刀子一刀刀的紮他心窩子還要難扛。

裴金城微歎一聲,他不讓申萱說,隻是不想讓申萱去把爺爺心底的那層窗戶紙給捅破了。

或許爺爺也認為,他這樣糊塗點,還能快活些。

逢省的事,是他起了私心,借逢省對操盤無懈可擊的手法,幫自己在裴金銳的眼皮子底下讓金城控股渡過了第一次的危機,先用動蕩迷惑裴金銳,等離開醫院後,稍微自由之後,便可以起死回生。

再借逢省打擊金銳控股。

本來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但逢省的野心已經大到不可遏製,逢省想要染指金銳控股!

他若繼續把逢省藏著,對裴家不好。

他和裴金銳之間,是因為裴金銳垂涎申萱造成的兄弟絕裂,但是逢省和錦宣還是他的兄弟,如果以後他在不了,裴家還要靠他們。

裴金城不想貿然將逢省的事公之於眾,但是已經多日不回裴家,一回裴家就找姑姑的話,應該如何開口逢省的事?對於上次禁園真相的事,他對姑姑的欺騙仍然耿耿於懷,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這次的事,他可能會記恨這個姑姑一輩子!

但有些事細細想來,若換了是他呢,會不會用盡手段,利用身邊的人?隻為那個想要保全的人,不惜欺騙,不惜威脅,不惜所有能夠沾染或者毀滅的一切來成全自己的那一點點自私。

申萱是一個能為了他,把唯一生的希望都敢讓出來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如果背負著對他的深情,以後怎麽可能在沒有他的日子還能好好生活。

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

其實活著挺好的。

他隻能利用周遭的一切,甚至連最愛的爺爺也一並欺瞞。

誰又比誰卑鄙可恥?姑姑隻不過跟他一樣,想要保護逢省。

逢省若是裴家的人,就該回到裴家。

裴金城打算跟裴歆瑤攤牌。

在裴金城的辦公室裏,裴歆瑤見到裴金城時,依舊內疚難掩,不敢像曾經那般冷清,多年都打聽不到孩子的下落,現在的她,比曾經在禁園裏時更加憔悴了。

裴金城指了指自己辦公桌的對麵,裴歆瑤會意坐下來,裴金城又摁了秘書線,讓Sunny倒一杯瓜片進來,Sunny動作很快,不一陣便送了進來。

裴歆瑤含笑點頭,“謝謝。”

裴金城沒說不用謝,從左側抽屜拿出一個小塑料袋,推到裴歆瑤的麵前,“姑姑,把你帶毛囊的頭發放進袋子裏。”

一聽毛囊,裴歆瑤全身一個激靈,“毛囊?”

“嗯,我需要做鑒定,這件事,爺爺還不知道,我需要確定你和這個孩子的關係。”

裴歆瑤眼裏的淚珠馬上就一顆顆的掉下來,抽著鼻子,她自己也沒有發現她的激動,愣是一把扯掉了綰發的夾子,伸手就開始揪頭發,“好好好,金城,你等等,等等。”

扯了好多根頭發下來,顫抖著捏著,哽聲,“金城,謝謝你,謝謝你不記恨姑姑,姑姑對不起你。”

金城俊眉淺斂,薄唇抿成的線有些冷,他並不想領這個謝字,“好了,別說那些了。”

裴歆瑤咬了很久的唇,終是開口,“金城,我想看看孩子的照片,可以嗎?”

“姑姑!”

看到裴金城的不耐,裴歆瑤也不敢造次了,“金城,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後,姑姑就在家裏等消息,姑姑向你保證。”裴歆瑤馬上站起來,豎指在耳鬢,發誓道,“姑姑一定不會鬧事,一定乖乖的在家裏等消息,金城!”

“他現在怕是二十二歲了,我就看一眼,看看他長什麽樣子,想看看他和我記憶中的樣子是不是一樣的,我老是夢到他,我都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金城,我就想看看,看看和我夢裏的樣子是不是一樣的。”

裴歆瑤捂著嘴,“金城,其實我夢裏的樣子他都好模糊,我看不清,我就看看他的臉,我把他的臉放在我想象的樣子上,我這幾天就能睡著了。”

裴金城其實很討厭女人哭哭啼啼,唯一不討厭的就是申萱流眼淚的樣子,不討厭,卻很心疼。

可裴歆瑤如今這樣子,讓他有些難受,也不知是不是感覺自己有些同命相憐,他居然能感受到裴歆瑤那種骨肉分離的痛苦,孩子的樣子都是模糊的,隻想看看孩子的臉?那麽他和申萱的孩子……

裴金城把逢省的一張證件照推到裴歆瑤的麵前。

“錦笙,錦笙。”裴歆瑤看著照片,手頓在照片上空,連摸都不敢摸上去,嘴裏喃喃喊著她曾經給孩子起的名字,想摸上去,又不敢。

眼淚流了滿臉,順著麵頰,嘴角,下巴,一滴滴的落在衣服上,原來他這麽大了,長得這麽漂亮,幹淨,像極了裴家的孩子。

裴家的每個孩子都是這樣,眉目清秀卻又帶著英氣,若是年紀小的時候,打扮一下會像女孩一樣漂亮。

二十二歲了,他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

他一定受了很多苦,他的眼神這麽冰涼,冷漠,他一定被人排擠,不受人喜愛,可是他長得這麽漂亮,為什麽沒有人喜愛他?

心裏一陣陣的抽疼,原來他的兒子,這麽好看。

她知道裴金城不會做些魯莽的事,如果沒有一定的把握,是不會要求讓做鑒定的。

在沒有拿到結果期間,她一定要把這個照片中的樣子,刻進腦子裏。

“金城,謝謝你,這個結果,什麽時候能拿到?”裴歆瑤一停的抹著臉上的淚水,“需要三天嗎?”

“一個星期吧。”

“好好好。”裴歆瑤不停的點頭,“金城,能不能不要告訴你爺爺?”

“爺爺暫時不會知道,你放心好了,這件事,我現在會對他保密。”

裴歆瑤低下頭,好一陣才抬起頭來,“謝謝你,金城。”

Sunny的秘書電話打進來,說是裴錦宣帶著秦非語已經進來了。

裴金城掛了電話,把桌上的照片收起來,聽到敲門聲,冷靜的說了一句,“進來。”

裴錦宣和非語一起走進來,“大哥。”

“錦宣,非語,你們快坐。”裴金城站起來,笑著招呼著弟弟,弟妹。

裴歆瑤心裏泛酸,裴金城是怨她的,現在對待弟弟的態度比對她的態度好多了,她騙人在先,倒也沒什麽好委屈的。

“姑姑。”裴錦宣沒有去會客區的沙發那裏坐,而是走到裴錦歆瑤邊上,“您怎麽在這兒?”

裴歆瑤眼睛還有些濕,卻溫和的笑著撒謊,“錦宣啊,我過來看看金城。”

裴錦宣故意裝作沒有看見裴歆瑤濕潤的眼睛,擔心對方尷尬,“那一起吃飯吧,我陪非語到美術館看了畫展,心想著中午不如一起吃飯。”

非語也微笑著邀請,“不如一起吧。”

裴歆瑤拿起放在椅子上的手提包,挽在手臂上,“不了,你們年輕人在一起吃,無拘無束,跟我這種老女人在一起,沒有共同語言,姑姑不去了。”

又有誰知道,一紙DNA的鑒定,將原本暗鬥洶湧的裴家各房,推向了無法挽回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