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死了又怎樣?!

他是一個心善的人嗎?

他不禁自嘲一笑。

申萱的藥液裏,裴金城讓何醫生加了一些鎮靜的,好讓她多睡會。

所以申萱一直從下午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六點。

自然醒,她伸了個懶腰,一動才感覺到人被束縛,男人的手臂,纏裹住他的腰。

明眸大睜才發現這是二樓的臥室!

她推開他猛的坐起,然後跳下床,找自己的拖鞋,可床邊沒有她的拖鞋。

裴金城被她推醒,倒也沒有像以往一樣跟她鬧,隻是說,“過來,再量一嚇體溫。”

申萱一愣,“體溫?”手背上有些疼,抬起來看,好象輸過液,膠布下貼著止血小棉球。

“嗯,你昨天下午發高燒,四十度。”

裴金城已經從自己的床頭櫃上拿起一個槍式感應體溫劑,下了床,又繞到申萱邊上,彎腰就把體溫劑對準了申萱的額頭,打了一個哈欠,然後道,“量一下,看有沒有正常。”

“滴”一聲響,裴金城看了一眼數字,心情似乎一下子大好,臉昏昏欲睡的臉都揚起來的欣慰的笑意,“嗯,挺好,37.1,正常了。”

申萱搞不清裴金城對她什麽態度,迷糊得都忘了方才她為什麽要突然跳下床,隻是他拿著體溫劑過來給她量溫度的時候,她對天發誓,那時候的心湖突然間濺起水花,漾起了漣漪,她小心的問,“不會是你送我回來的吧?”

她連頭也沒有抬,看著自己的腳尖,腳尖觸在地板上,想等著他的回答。

他的好心情好象突然被人打擾了,這女人說的話,怎麽會這樣令他煩悶,好似盼著旁的人送她回來一樣!

瞬時便陰了臉,“除了我送你回來,你還想誰送你?”

“謝謝你送我回來,沒人看到吧?”她站了起來,光著的腳踩在地上,木質的地板是很舒適的溫度,不會冰涼,她知道自己是他太太的事情,家裏沒人對外說,為什麽不說的原因,她不會去問,也不想去猜,現在想來,裴家的做法是對的。

裴金城的太太都沒有公開 過,以後再娶誰,也不會掀起多大的浪。

而他卻臉色更沉,喝了一聲,“給我坐下!”

男人去外麵廳裏,拿了雙鞋進來,丟在她麵前,語氣惡劣,“再弄得發了燒,我看你誰管你,死在外麵都沒人知道!”

申萱趿上鞋已經站了起來,看著他的時候,眸裏是感激之意和隱隱的難為情,“真是……麻煩你了,也不是有意讓你知道的……”

突然覺得心裏有什麽扯得快斷了,她心裏哀歎的不是他惡劣的語氣,她想,她應該是感激他的,如果不是他,她死在外麵也沒人知道。可是……

白莎死在哪裏都會有人讓他知道。

而自己,死在外麵也沒人知道。

對的啊,她死在外麵也沒人知道,可能爺爺不知道,爸爸不知道,媽媽不知道,她最愛的哥哥,也不會知道。

他?她的丈夫,也不會知道。

知道又怎麽樣?

他又不會為了她,從另外一個女人的**爬下來,丟棄一切不管不顧的去找她。

就算死了,也是如此吧?

白莎好厲害,可以用一死把裴金城拉走。

可是她在想,白莎敢豁出去的做,不是因為不怕死,不過是因為有人在乎吧?若沒人在乎,就是找金茂大廈跳樓又如何?

不在乎你的人,管你是死是活?

在乎你的人,哪怕你隻是掉一些頭發,他也會翻遍資料,為你想辦法,舍不得你再多掉一根……

裴金城看著申萱那雙眼睛,一時感激,一時難為情,一時間是波滔洶湧的情緒,一時間是楚楚哀憐的淒然……

“我知道,下次不會了。”她低聲說了一句,然後兀自輕輕嗬了口氣,真難受,是心裏難受,她想回樓上洗個澡,然後換件衣服,然後去餐苑吃早飯,上班,隻有上班才會不想那麽多。

知聲了聲人。我知道,我知道我死在外麵沒人知道,所以我不會死在外麵,沒有下次了。

他看她轉身離去,怔忡一瞬,“你去哪兒?”

“哦,打擾你一晚上,我回樓上收拾一下。”她說著已經走出了臥室。

打擾?

他欲要抬起的步子,又收住,他被她那一句話噎得根本抬不了腳步。

心裏那些異樣的絲啊弦啊的,絞來絞去,絞進了腦子裏,他怎麽會看到她這副這樣子這麽生氣?是因為他從頭到尾的討厭她,才會連她生病了這副樣子都連著討厭了,對吧?

管她呢,她要這副樣子,關他什麽事?

裴金城一腳踢向床頭櫃,卻把腳尖給踢疼了,明明就疼了,非要擔心這屋子裏突然會闖進一個人,而不好意思跳腳。

掀開被子跳上床,繼續睡,枕頭上有她用的洗發水的味道,獨有的洗發水的味道,有她調的治療脫發的精油味道,聞著這味道,就好象她此刻就睡在他的邊上一樣。

閉著眼睛就要睡著的時候,耳膜裏帶來的震動讓他又睜開了眼睛,樓上有高跟鞋踩踏在地板上的聲音。

他忽地坐起來,迅速的拉開被子下床,出了臥室,等到走到樓梯口,女人踩著高跟鞋的腳步聲已經一梯梯的走了下來。

申萱低首看著裙擺,伸手拍了拍,看見男人佇在下麵,又是怒色未掩的盯著她,她呼了口氣,“你不去餐苑吃早飯嗎?”

他頂她一句,“你去吃早飯穿成這樣幹什麽?”職業裝,頭發綰起,高跟鞋,這分明就是要去上班的陣勢。

“我不穿成這樣,等會怎麽去上班?”

“你今天還要去上班?”

“對啊,今天還要去上班。”

“申萱!”他咬了咬牙,“你昨天才發了燒,今天還想再燒一次是吧?”

“我已經好了,手上有好幾個事情沒有處理,得去看看。”

“公司沒你不轉了?”

她已經站在他麵前,“不會,但是會拖慢進度。”

他攔了她一下,“你真是不可理喻!”

“你擋著我才是不可理喻。”

“你!”

“我怎麽了?”

“你非要這麽跟我抬扛?”

“白莎不跟你抬杠,你找她去啊,幹嘛來找我?”申萱說完這一句,已經從裴金城的身邊走了過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自己說出的這句酸不溜啾的話傷到了,還是真的身體沒有恢複。

眼前一黑。

裴金城被氣得內傷,剛想轉身就走,他來管她幹什麽?

她要穿職業裝,她要穿高跟鞋,她要節操高亮的去工作,去上班,去勤奮給這家裏每一個人看,是她的事,她這張嘴,陰損得要死,他還管她幹什麽?

人還沒轉身,卻又叫她把三魂七魄給嚇了出來,她正走到二樓往一樓轉下的樓梯口,看著她虛晃幾下。

他腳才抬過去,她整個人往下倒去。

好在他離她如此近距離,展臂一攬,將她拴在懷裏,卻見她眼皮像是睜不開一眼的,“嗯”了一聲。

“申萱!”他是教她氣瘋了吧?才會這樣大聲的帶著咒罵的語氣喊她!

抱起這女人又回了臥室,把她放在**後,脫掉了她的高跟鞋……

“叫你逞能!不知好歹!”

“強得像頭牛,你頭上是不是長了一百個旋!”

“像你這種不懂溫柔的女人,怎麽嫁掉的!”

申萱迷迷糊的聽見有人自言自語的罵她。

過後不久,有人拿起她的手腕,紮了針,她感覺到了疼,可是想睡覺,也沒理會。

等她再次醒來,依舊在裴金城的臥室裏,是小英守著她,見她醒來,馬上高興得轉身就跑,她聽見小英跑到了樓梯口,對著下麵喊,“馬上弄點清粥上來,少奶奶醒了!”

“誒,好,馬上弄上去!”

申萱一聽小英這喊話的架勢就是梧桐苑裏男主人不在,否則才沒人敢。

他們也就隻敢欺負她,原本心酸的想,卻突然一笑,梧桐苑的人,其實對她很好了,雖然不如其他房裏的人懂規矩,可私下裏總是支會著讓她注意這裏,注意那裏,免得找苦頭吃。

其實梧桐苑裏的人,是疼她的。

巍峨矗立的寫字樓,那一定是出自於男人的手筆,才會設計出這樣的磅礴大氣的建築物,讓它這樣傲然立於繁眾的樓宇間。

靜靜的佇立於那裏,哪怕此時烏雲突然蓋地,閃電橫空而破,它也依然可以像堅不可催的神像一般,凜然相抗,讓人頓感它的驕傲和高貴。

金城控股的會議室裏。

這樣的股東會議,裴金城醒來後就開過一次。

那一次,他帶著該公司總裁該有的矜持有度,彬彬有禮的和各股東議事,一展眉一抬手間,體現的都是他的教養和氣度。

都道金城控股的總裁,雖然消失三年,回來後卻依然如此張弛有度,不禁讓人心安。

而今天,他坐在會議室的總裁位上。目光凜然高傲,氣息霸氣而專斷,隻道這樣一位長相雅秀男人,卻有這樣的一麵。

“以前我不在的時候,有申總負責,如今我回來了,股東會議是不是該經由我的同意才召開?”他冷然出聲,似是詢問,而話外之音,昨天在場的人,又有誰不明白,這也是責問。

有人回答,“對,總裁說得對。”

裴金城又問,“昨天的股東會議是誰召開的?”

季春來馬上道,“是申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