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女王倒下

申萱扶著桌子,顧不得手上桌上,順著桌沿往下流,沾在或者濺在腿上的咖啡,她隻想重新坐下來,然後找個地方靠一下。

她知道,從剛一知前形象代言人出事的時候,她就知道,季春來一定會挑唆人鬧事。

季春來受婆婆的影響一向不喜歡自己,而又迫於爺爺的威嚴不敢怎麽樣,這人就恨不得抓住她一點小辮子就把她往死裏揪。

明麵上看著雖無功卻也無過的老實人,總是背地裏興風作浪。

若不是因為裙帶的關係,若不是這裙帶的關係是婆婆的,她立時就要把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踢出公司去。

前一個會議,雖然短,卻差點弄得她崩不住。

有幾次因為她否決幾個股東的議案,那幾個議案都是他們私下的關係網的業務,分明就是有損公司利益,偏偏聯合起來想欺負她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

她是據理力爭,最後強勢否決,這些老股東就很不滿她,接下來又有好幾次發生同樣的事,她照樣強勢否決!

這便引來這麽多的敵人,個個想把她從公司趕走,以為裴家沒人在,季春來就是天,這季春來總是串著下麵的人扇風點火。

有一次不過是婉轉著提了一下,這倒好了,去婆婆那裏告狀一個勁的說她的不是。

婆婆本就看她不順,哪裏容得了舅舅挑唆,言辭清明的訓斥了她,記住自己的身份!

她的身份!

她在婆婆那裏聽到最多的一句話,便是,記住自己的身份!

她一刻也不敢忘。

跟裴家有關的人,她都不能明麵得罪。

就像今天,她之前沒有提前準備,在裴家沒人告訴過她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又一天都沒看新聞,一到公司聽了之後,整個人就懵了。

走進這間會議室前,她就在想,如果這些人對她不滿的向她施壓怎麽辦?

她無路可退,隻能挺直背,推開門,走進去,坐下來。

她不能在他們施壓之後才說話,所以,她先向他們施壓!

可是短短一些話,看上去牛-逼得很,她的內心卻著實心虛,萬一股東真的在季春來的串唆下集體退股怎麽辦?

她如何來收拾這個爛攤子?爺爺會怎麽看她?

婆婆會怎麽對她?

等這些人離開,她才敢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她想回辦公室的休息間躺一下,可是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她的力氣已經盡數都用在那場博弈。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走路,連她驕傲的背都挺不直了。

她彎著身坐著,背有些躬,手還扶在桌麵上,咖啡放了奶和糖,有空調的房間裏容易幹燥,她的手移動的時候,感覺到**變得黏幹。

王靜從申萱的辦公室的小冰箱裏找到毛巾。

申萱的辦公室天天有專人打掃,所以這個冰箱,王靜從來沒有打開過,冰箱打開的時候,有一股香味從冰箱裏鑽了出來。

裏麵的三層小架子上,有一層放著各式的飲料。有一層放著一個眼罩,還有一層放著八條白色的毛巾,濕的,折疊後卷成整齊的小卷,排擺得也很整齊,一小排,將小冰箱的這一層擺滿,靜靜的,像是隨時等著主人拿去用。

這麽多的幹淨濕毛巾,王靜又想著申萱在辦公室那副狼狽的樣子,突然眼睛一酸,竟有些濕了。

隨時都備著的?

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她還有多少次沒有發現過?

毛巾拿出來,香氣散開,依蘭和薰衣草的味道很是明朗,她關上冰箱,把毛巾拿在胸前,再將隨手拿了一個講議擋住,嘴角放平,目光奕奕的走出了申萱的辦公室。

王靜把毛巾遞給申萱後就說有事要忙一下,等會進來,申萱對她點頭,眼裏的浮光,是一瞬而過的感激。

王靜知道,申萱是感激她的不問,她知道自己留在這裏,會讓申萱難堪。

冰涼 的濕毛巾帶著連綿香氣,展開,申萱沒有拿它來擦手,而是仰倒在椅背上,將毛巾搭在臉上,呼吸,呼吸,將那些有精油味道的濕氣,都吸進鼻孔裏。

冰涼的觸感沾到皮膚上,她的精氣神在一分一秒中慢慢凝結……

裴金城回家換了衣服便到了公司,看到會議室外王靜正站在門外,好象在翻著什麽資料。

他倒是奇怪,王靜有自己的秘書辦公室,站在會議室門外做什麽?

申萱在裏麵?

申萱在的地方,王靜不是寸步不離的跟著的嗎?

他小聲問了一下前台,“下午還在開會?”

前台禮貌的回答,“嗯,申總下午開了股東會和天然C的高層會。”

“申總為什麽要開會?”天然C的事情了不起就是跌幾天股票,報社已經道歉,還用得著開什麽會?這風頭幾天就過了,哪個大公司不出現點這樣的事?大驚小怪。

“不是申總召開的,是股東自己找來的,不過會議已經結束了,散了好一陣了。”

裴金城眉頭皺了一下,股東自己找來的?昨天怎麽不來找他?

他走過去,剛要觸到門鎖,王靜立即阻止道,“裴總,申總在開會。”

裴金城瞪了她一眼,“公司任何會,我都可以參加!”二話不說,推門而入。

映入他眼簾的景象,怎麽說,可以用不可思議來形容。

申萱仰麵將頭靠在椅背上,肩頭耷拉著,臉上搭著白毛巾,麵前的桌麵一片狼藉,咖啡已經將她的文件汙染遍了,似乎知道有人進來,她突然坐直,一把扯掉臉上的毛巾,捏在手裏,驚詫的看著他。

一時間,二人四目相對,申萱手中捏著的白毛巾,捏出了水,一滴滴從指縫中鑽出來,落在地上……

“你怎麽了?”男人反手關上門,一雙眉蹙起疑慮的川字,抬步朝她走去。00小說

她見他已經鮮衣潔麵,沒有出現她想象中的樣子。

她以為他會像那些狗血的電視男主一樣,拉著羸弱不堪的女主,苦苦一夜守候和等待,第二天蓬頭垢麵,胡渣滿腮,恨不得臉上身上都寫著“為伊消得人憔悴”的字樣。

他沒有,他似精神很好,一定沒有不眠不休,興許那人已經脫離了危險,所以……

她心裏一苦,哎,申萱,你去想這些作什麽?

他是他,你是你。

捏住毛巾的手輕輕鬆開,她懶懶的坐著,毛巾擦著手上的咖啡漬,白色的毛巾染上了汙色,站起來,把文件夾上的咖啡漬也擦去,又慢悠悠的擦著桌子,“沒怎麽,打翻了一杯咖啡,生悶氣。”

他在她右邊桌沿處站住,她的動作和眼神分明寫著生人勿近,可能是她方才躺靠的樣子太令他意外,所以即便她這樣的口氣跟他說話,他也沒有動氣,“那王靜說你在裏麵開會?”

“我是叫她出去不要打擾我,在想些事情。”

他又追問,“什麽事?”話出來才覺得自己問得有些多了,

“在想還是應該把邱駿鳴那個生意接下來。”申萱已經把資料整好,雙手握住,跺在桌麵上,齊了齊,一眼平靜的看著裴金城,“我們公司有這個實力接這個單子,有錢賺,幹嘛不賺?”

申萱說話的口氣和以往沒有區別,公私分明的態度。

而這樣的態度,讓裴金城裏的有一根筋在跳來彈去,為了什麽,他有些分不清,或許當他知道這裏已經散會而申萱在裏麵的時候,他就想進來看個究竟。

看她那樣倒在椅子上的時候,一句“你怎麽了?”隻是脫口而出。

而她的回應,淡漠,清冷,似乎並沒有回答一個令他滿意的答案。

那他要的正確答案又是什麽?

邱駿鳴的生意?

上次她才說了,不想接。

現在又說有錢賺,幹嘛不賺?

他有些搞不懂她了。

“那我安排人接洽。”他亦是公私分明的說道。

申萱看了看手裏髒得染上咖啡斑漬的白毛巾,嘴角勾了一下,擦臉的可以拿來擦桌子,但是擦過桌子的,怎麽可以再拿來擦臉?她睨了一眼裴金城,將手裏的毛巾扔進垃圾桶,然後拍了拍手,“不用了吧,邱駿鳴那裏的生意,一直都是我在接,你安排別人,合同拿得下來嗎?”

申萱說這一段話時,把文件已經置在桌麵上,她的手壓在文件上,身子下傾著,一臉閑然的望著裴金城,嘴角還帶著淡淡的弧光,這話裏,眼裏,嘴角,都是自信和從容。

卻並沒有一絲挑釁的意思。

男人的眼是一雙漂亮的鳳眼,他眼裏的光有些冷冽,微微一眯的時候,那雙瞳仁愈發的幽若深井,看不清辨不明。

凝薄的唇這時候斜抿一下,“申萱!”

他話裏的警告,帶著濃淺不一的慍色。

他的太太現在在他麵前說的什麽話?

他們誰都清楚邱駿鳴在打她的主意,現在她不避嫌,還要繼續接這個生意,非但如此,還說沒有她,這合同拿不下來?

邱駿鳴是看她的麵子才把合同給公司?

裴氏就算不接邱駿鳴的生意又怎麽樣?

上百億的工程又怎麽樣?

並不會有什麽感覺,搞得好象有多嚴重似的。

不,最關鍵的,他認為不是這個原因,他是她的丈夫,她在他麵前說這樣的話,是什麽意思?

身側的拳頭不自然間緊了些,再緊了些,這女人一定是故意在氣他!

申萱把桌麵上的資料拿起,複又挺直了背,從座椅邊走出來,她眸有狐疑的問了一句,“有事嗎?裴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