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阿萱,我在乎你

讓營業員也包了一束花,始終記得那次的Tango,她一身豔紅,骨子裏散發出來的熱情就像火一樣,紅玫瑰很適合她。

她昨天都在D市,今天又出了公司,還不知道會不會回去,但今天人在海城,晚上一定會回去睡覺吧?

他知道申萱長期都是和申家老爺子一起住,所以花的地址還是寫了錦秀路,讓人簽收好了。又有些不放心,便打了車,親自送花店的營業員過去送花。

看著花店的營業員又把花抱了回來,坐回了出租車上,裴金城習慣有司機的時候都坐後排,此時便看著前排副座的營業員,皺眉問,“怎麽回事?家裏沒人?”

不可能沒人的啊,傭人總是有的。

營業員為難的說,“裴先生,我過去站在大門外看了一眼,裏麵好象在辦喪事,我們開花店的知道的忌諱,人家裏麵辦白事,送這麽紅的花過去,不吉利,會被罵的!”

裴金城整個人僵在後座,回不了神!

喪事?

申家辦什麽喪事?

裴金城塞了一張粉票給司機,讓他送營業員回店裏,自己推門下了車,快步往申家走去。

就是主樓外,申萱和申楷分別扶拉住二嬸三嬸,這陣勢不是一般人拉得住的,兩家的女人心裏早就對申萱不滿,自己的兒子又向著申萱,沒有別的辦法,隻有瞞著家裏的兒子,偷偷的出來,換了披麻帶孝的裝扮,就是因為兩家的女人這身誇張的裝扮還有一直嚶嚶哭訴的聲音才讓花店的營業員一眼認出來了這宅子裏在辦喪事。

三嬸膽子大一些,便鬧得凶一些,二嬸卻有些擔心會被老爺子訓斥不敢多說。

但這樣的情況就算申萱申楷暫時壓住了,也不可能一直壓得住,這段時間一直沉在喪子之痛中的申老爺子還是聽到了樓下的花園走道裏的動靜。

他披衣下床,由素姨伺候著穿好,扶著下樓,一出門看到二兒媳和三兒媳的穿著,一陣哀慟突然又襲上來,多日來積在心裏的痛苦,一下子在奔湧中不受控製的直往腦門心上頂,顫顫的蒼手抬起來,指著兩個兒媳,突然一句話也說不來,直登登的往後倒去!

申楷申萱這一下嚇得不輕,推開二嬸三嬸朝著老爺子跑過去,好在素姨就站在老爺子的身後,扶住緩力的時候,申楷已經長臂伸展,摟住了枯稿似的老爺子。

保全一見裴金城,馬上開了小門,裴金城點頭謝了後,衝了進去!

他一直都還沒有從“喪事”兩個字中反應過來,卻已經看到了還活著的申家爺爺倒了下去!~

“爺爺!”申萱的喊聲震進他的鼓膜裏,那種疼痛驚駭的聲音砸得他也是一疼。

不可能人還活著,兩個兒媳婦就穿著麻衣跑來了,就算老爺子不管事了,申楷也不會允許兩個嬸娘這樣犯渾的!顯然這喪事和老爺子是無關的!

待他跑去的時候,申楷已經打橫抱起了骨頭發空,身體輕盈的老爺子直往停車場跑去,一邊跑一邊喊,“小五!上樓去拿氧氣!快點!”

申萱眼光急速從裴金城身上掠過時,還未來得及一頓,人已經返身上了樓!

這中間,無人問為什麽會這樣?無人說這是什麽原因,裴金城陪著申萱一起去醫院。

申萱靜靜的站在急救室外,靜默如霜似雪,冷得令人生寒。但裴金城還是看到了她封凍的眼底下的怒!

二嬸和三嬸的麻衣已經脫下,嚇得不敢再穿!她們都不敢想象老爺子如果去了,該怎麽辦?

申萱的其他三個哥哥和弟弟也急急趕到了醫院,對母親們的行為狠狠批斥。

三嬸被兒子訓得哭嚎,“你們兩個沒良心的!你們爸爸都死了,還不準辦喪事!你們還來罵我!你們到底是不是揀來的!”

兩個兒子一下子悶了聲。

這話不嚎出來還好,一說,空氣便在此刻靜謐了。

申萱扶著額,掌心裏的額頭溫度偏高,她掌心涼得可以降溫,心底那些複雜的東西,一陣陣滾動,內疚,自責,但憤怒不減!又忍著沒有發作!

正當沉靜之時,三嬸突然推了申萱一把,這下她一踉蹌,差點站不穩!

三嬸滿眼是淚,雙唇極恨似的緊抿!抬手指著申萱的時候,申楷立時扶住差點沒有站穩的申萱,裴金城拉住申萱的另一隻手臂,看到被老四老六拉著的三嬸憤然大罵!“都是你這個掃把星!申楷就是為了你才不準家裏辦喪事!你二叔三叔都死了十幾天了!都不準辦喪事!申萱!要不是這樣,我和你二嬸就不可能來鬧!就不可能讓爸爸生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怕裴金城知道申家出事!你就要逼得我們其他兩房死人都不能閉眼!申萱!你怎麽不去死!”

裴金城愕然地看著申萱的三嬸,看著看著,他感覺到手心裏的手臂開始顫抖,忽然意識到什麽的時候,申楷已經鬆開了申萱,他一把接過,將要跌落下去的女人夾掖抱起,摟進懷裏!

“怎麽不告訴我?”此時發現,就連訓斥也不敢大聲。

申萱的臉就貼在裴金城的胸膛,緊緊的咬著唇,又是因為她,次次申家出事,都是因為她!哥哥說,不想讓申家再欠裴家什麽!要讓她的感情平等。

申楷站在三嬸麵前,強忍著他要拉大的聲音,明明這件事氣倒了爺爺,卻因為矛頭現在直指妹妹,他不得不作出解釋,雖然當時真是不想讓裴家知道,可如今裴金城就站在這裏,還能瞞什麽?

他吸了吸氣,“三嬸,這件事和小五有什麽關係?你以為被外界關注那麽好麽?人家來關注,我們怎麽查?”

“你們查?”三嬸冷嗤,“你們天天忙著升官,忙著賺錢,哪會查我們這種破產的窮親戚的事!”

“媽!你少說兩句!”老四老六聽著這話嚴重,齊聲道。

申楷忍了忍,看了一眼寂靜的急救室長廊,將胸腔裏一口悶氣吐出來,“三嬸,你說話何必這樣難聽?這十幾天,知道二嬸三嬸和幾個弟弟心情悲痛,我和小五根本不忍心去打擾你們,為了不讓你們擔心,我和小五幾乎天天D市和海城兩邊跑,我們這樣跑來跑去還不是為的查清楚!你看看小五現在都瘦成什麽樣子了?”申楷的手臂往後一指,指著靠在裴金城懷裏的申萱。

裴金城分明摸到了女人隔著衣料的肋骨,肩胛骨,脊柱骨,一根一根的,一塊一塊的,一節一節的,昨天晚上他那樣罵她,她這段時間累成這樣,他卻誤會她。

摸著的骨頭,他能感覺到她在顫,他聽到她埋在他的胸口的呼吸聲,偶爾鼻子吸一下,帶著一點點水漬吸起時的輕響。

二嬸這時候急急幾步過來,拉住申楷,怯聲問,“凱子,你跟二嬸說說,你二叔和三叔怎麽死的?不是意外,對不對?”

“二嬸,再給我點時間,這事情快要查出來。”

三嬸卻突然覺得無所依靠,反而更無理取鬧起來,“那就是沒有查出來羅?你這樣說誰信!誰不知道小五現在拿了信息牌照,了不得了,通訊公司也要做起來了!申家可指望著她呢!她瘦?她瘦還不是為了她自己那點事!你看看現在大房過的什麽生活,大哥大嫂這都跑到外麵去散心了!我和二嫂可沒這樣閑錢!”

申楷喝道,“我爸媽那是去給我外公過壽!”

“喲,你們兄妹現在掌管著申家,我們能說什麽?誰叫你幾個弟弟沒你們兩兄妹有魄力?人家都說申市長雖無軍政背景,但年紀輕輕做了市長,手腕一流。”三嬸說著,看了一眼還貼在裴金城懷裏的申萱,繼續涼涼諷刺道,“依我看啊,申家小五更是了不得,二十二歲以前在海城可是出了名的,現在好了,搖身一變成了女強人,北京跑一趟信息牌照輕輕鬆鬆到了手,這一回海城,做了前夫的情婦,通訊公司又到了手,女人嘛,長得漂亮就是好,脫了衣服往男人身邊一躺,那就是名利雙收了。”

這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申萱是靠出位才換來了信息牌照!

申楷臉色大變!

申萱三個哥哥的弟弟聽到後均變了臉色!

幾人還未來得出聲,裴金城已經鳳眸瞠起!抱著懷裏顫栗的女人,狠瞪著三嬸,但他聲音平緩,卻字字帶著令人生畏的怒意道,“你敢再說一遍?”

裴金城的麵色過冷過硬過狠過戾!以至於伴著這一道聲量不高的怒聲,竟是嚇得三嬸一抖,往後退了一步,卻虛仰了一下脖子,底氣不足的假威風道,“你,你想,你想仗著你們裴家有錢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不成?!”

“欺負?阿萱還不是孤兒寡母的時候,不也被你欺負嗎??!”裴金城明顯不像剛才那樣低聲,語氣也重了許多!鳳眸是欲要滴血的紅!

申萱仰頭,看著裴金城,緊緊的揪住他的套頭衫袖子,眼睛裏一泓清水就快要溢出來了,她方才緊咬過的唇瓣,有了血印,三叔才過世,無論心裏怎麽樣難受,她都不能用同樣難聽的話嗆回去,死者為大。裴家爺爺說,家人之所以是家人,是因為關係非同一般,要待他們比待別人更寬容,不然何必成家?

“金城!你先走,別說了!”

裴金城看到申萱眼底的隱忍和製止,他強壓住聽到那些汙言穢語過後的怒意,俯首低下,捧了她的臉,唇片貼向她的耳邊,輕聲道,“阿萱,對不起,昨天,我不該那樣罵你,現在聽別人這樣說你,我才知道那話有多傷人。”他的手摸在她的臉上,虎口那裏突然有溫熱的**沾上,越來越多的**順著虎口滑進他的手心,他心裏陡然一緊,她的淚水像細密的軟針穿過他的手心,順著跳動的脈搏一路遊到心髒,猛的一下,紮得人疼得一縮,疼痛漫開,再次說話時,他竟也是鼻子一吸,“原諒我吧,阿萱,我……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