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嬸兒,揚州不是天下最富的地方嗎?怎麽還有乞丐?”

兩歲的崽崽,能問出來這樣的問題。

林染表示,不是很明白大清朝皇子皇孫們的我在智商上限到底在哪裏?

事情是這樣的。

她們妯娌幾個陪著宜妃德妃逛街嘛。十一十三十四都跟著,明為保護,實則也想出門浪。當然,人家也是真的有在做事的。再帶個小豆丁弘暉,六七個貴婦人,還有揚州知府的夫人帶著最大的大鹽商的夫人以地主的身份做陪。一大隊的人馬,乎乎拉拉的,身前身後,帶著護衛,暗處還有侍衛便衣守著,本身都成了一道風景了。

逛街嘛,女人逛街那就是挨家逛!但凡能逛能進的,一家接著一家的看新鮮,首飾綢緞成衣鋪子啥的,質量上自然入不得眼,但是市井人情,是真的有意思。還有茶館酒樓包了包間看繁華的街景,對於大半輩子都待在深宅後宮的人來說,可太有意思了。

逛得差不多,女人嘛,總有一站,是要往寺廟上走一趟的。上香祈福。

好像出門了,不祈個福,就回家,心裏都不踏實一樣。

揚州城門邊上,就有那麽一家不大但是曆史久遠的報恩寺,占地不到二十畝,還沒有大戶人家的院子大。傳說建於五代十國時期,原本是當地一個孝子為養母建的報恩家廟。曆經千年,慢慢成了對公眾開放的尼姑庵,香火鼎盛。每日裏來進香的人不斷,在本地人心目中的地位,不亞於城外的大明寺,瘦西湖邊上的觀音禪院的。

林染這一行人,剛好逛到了附近,宜妃與德妃肯定不能錯過呀。太後還在呢,這種為養母修的報恩寺,必是得拜的,不隻她們得去上香,回去還得跟皇上說,皇上八成也要打機會來上香的。

報恩寺的大門前有個小小的牌樓,緊挨著河道,下了船,過牌樓,再往裏走三四十米才是大門。就在這三四十米的夾道兩旁,有乞丐沿街坐著乞討。不是老弱就是病殘。來往進香的人,隨手也會舍上三五個銅子。

天底下乞丐多了去,隻是弘暉短短的人生裏,是沒有機會看到的。連陪著的兩位夫人都沒有提前打發人把這些人趕走。

林染被孩子問的,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卡殼了半天,才回孩子,“你六叔不是帶著你去過莊子上嗎?有沒有聽過莊子上的農戶說是逃難出來的?咱們大清國疆域遼闊,難免有些地方會遭災,種的糧食不夠吃,或是生病了,又沒有親人了,一時沒有活路,靠著大家接濟渡過難關也是有的。等你大一點,讀了書,就明白了。”

也不知道孩子能聽懂多少,一邊跟孩子說,一邊把出門前收拾的荷包拿出來,銅錢都取了,給十四,讓他帶著侍衛挨個兒給散一點兒。特意強調了,“別散多,一人給三五個錢就好。多了對這些人未必是福。”

她在廟裏長大,每一次廟會,廟門口乞討的人不要太多。隻是那時候,很多人都是裝的,他們也不是真的活不下去,相反,還富得流油。見得多了,乞丐的江湖裏那點兒事情,她還是知道一二的。

那時候的乞丐,老弱不一定真的老弱,病殘也不一定真的是病殘。但這會兒,假的可能性要少很多。給他們太多錢,會要了命的。

弘暉看他十四叔去散錢了,小朋友還是心善,也想去。

去吧去吧,五福晉心可大了,隨手抓了一把銅錢,讓弘暉自己用衣服兜著,能有三四十個。就讓他去。

林染哪裏放心,就在一旁跟著。

小朋友的善心,肯定多是奔著小朋友去的。有一個老乞丐身邊躺著個看上去四五歲的小男孩兒,腿傷了,關節的地方已經腐爛化膿,就那麽晾著,發著腐敗的臭味,孩子臉上髒得看不出來樣子,眼睛閉著,全身都打擺子。老乞丐一看弘暉過去了,哭著磕頭,“求求小少爺,賞幾個錢讓小老兒給孫子看病吧?少爺行行好,行行好。”

林染跟著弘暉,看著他把衣服兜著了銅錢,一股腦的全扔到老乞丐的破碗裏,還語重心長的跟人家說,“快去找大夫吧,別再要了。”

林染一直沒說話,不動聲色的觀察著老乞丐,她的第六感對這老乞正觀感非常差,看著他就覺得犯惡心,像是這人身上滿是惡臭。但她知道,這不是真的,老乞丐穿著不算髒,也沒有多大的味道。

經驗告訴她,這不是個好人。

她懷疑孩子的身份。

正想著呢,感覺裙角被那個昏迷著的孩子拉住了,然後有什麽東西,塞到了她鞋底下。然後就鬆了手。能看到老乞正在對弘暉說吉祥話的時候,餘光注意著這邊呢。

林染又從荷包裏拿了一小塊碎銀角來,蹲下把銀子放在男孩旁邊。再假裝用手帕擦剛剛被孩子拉過的裙角。趁機把鞋下的東西拿到手裏。手感是個布條兒。

明白了,必然是這孩子在求救呢。

“這孩子可憐,咱們遇上了,也是緣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你帶人,紮克善,你帶人,找個架子,把孩子送回咱們的住處,讓六爺給看看。”

紮克善是自家的護衛,一直跟六阿哥的,這會兒被派出護衛林染。是府裏的老人兒了,一聽這話,也沒多想,以為是林染想用小乞丐的病研究醫術呢。這樣的事兒多了去,他立馬就安排人,去找架子抬人。

老乞丐一看這架式,頭磕個不停,“夫人的大恩大德小老兒永世不忘,來世結草銜環報答,不敢麻煩貴人。這就去給孫兒看大夫,謝夫人大恩,謝夫人大恩。”

磕完頭,動作相當利落的站起來,不管不顧的抱起來孩子就要走。

林染哪可能讓他逃了。給紮克善使了個眼色。大內侍衛的身手,他能跑哪去。

“我家主人是天下第一名醫,你孫子福大命大,趕上了。還去找什麽大夫?是不是想貪了錢財,不給孩子看病?”

武人說話,又直又硬。

老乞正使勁掙紮,掙脫不開。就開始而無懶,“小崽子已經病死這樣,眼看著活不成了,何必浪費錢,本就是父母扔了的,幹我什麽事。”

喲?“那你是承認利用別人的孩子行乞了?你說是撿的就是撿的?我還說是你把孩子腿打斷了的呢。帶走。”

林染再不跟老東西廢話。

紮克善很快就把人帶走了。她也沒急著回去看孩子,孩子經過這幾個拉扯,已經不省人事了,回去得收拾,一時半會兒的也醒不過來。急也沒用。簡單的處理傷口,開消炎的藥喂下去,這都是最基本的操作,別的都做不了。這些她也很熟了。

還是先除著婆婆把香上完吧。

德妃對這邊的小插曲肯定得問一句的。林染也沒讓她跟著急的意思,“小乞正的傷沒怎麽見過,想研究一下,也能救他一命。”

哦,那就沒事了。宜妃在一邊聽著都很習慣老六兩口子這樣可哪找病人的做派了,更別說德妃了。聽林染這麽一說,就算了,都沒有深問,接著往寺裏走,幾個妯娌也是一樣。倒是陪著的兩位夫人奇怪的多看了林染兩眼,到底沒敢瞎打聽。

抽了空,林染才把那孩子遞給她的布條拿出來看了,是細棉布的白布條,應該是在裏衣上撕下來的,上麵用血寫的兩個字。字不好看,看著也像是剛剛學字的孩子的手筆。兩個字是,救,曹。

果然是求救的。血跡已經變成黑色的,布條也髒得很,應該是寫了不少時間了,一直藏在身上,找機會救助吧。

這孩子真機靈。

就是不知道那曹字代表啥意思,是他是曹家的孩子,還是曹家害的他呢?

作者有話說:

時間線有私設。不完全走史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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