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八章 進畫

小花是魘祟,鬼夢中誕生,是個靈體,陰間陽間來去自由,魘術是天生的,它去探路是最合適的,我扭頭對小花道:“小花,過來,幫我進去這幅畫看看,找那個女人,看看能不能帶她出來。”

小花還是那副孩子的模樣,幾年了一點都沒長大,聽到我叫他,撲閃著翅膀飛過來,問道:“薛偉,你讓我找那個女人?”

我指了指畫上周富貴老婆,小花就一轉身朝著牆上的畫飛了過去,我和寇真瞪著大眼睛等著看小花飛進去,不曾想,小花飛的姿勢挺帥,撞上去的姿勢更帥,啪!的聲,跟蒼蠅似的撞在了畫上,還在,並沒有飛進去。

我和寇真對視了一眼,都挺納悶,小花連人的夢境都能進去,這幅畫既然能攝人魂魄,說明是另成天地的,黃符進不去也就算了,小花也進不去?我剛想到這,小花怒了,呸的一聲,在畫上一轉,恍惚了下眼前的小花消失了。

“偉哥,小花進去了,我看到了,不過他咋跟知了猴似的粘在那顆柳樹上了呢?”哥們朝柳樹看去,就見小花倒立著吊在了柳樹上,挺小的,不仔細看都看不到,跟畫的比例融合的非常好,像是之前就在畫上。

臥槽!畫也太古怪了吧?哥們有點傻眼,試著跟小花心神溝通,溝通半天也沒反應,哥們就有點著急了,現在畫裏不光多了周富貴的老婆,還多了小花,我覺得很有必要親自去探視一番,我對寇真道:“我神魂出竅,你給我護法,把家裏的門都關上,你知道我的生辰八字,看著點時間,天快亮的時候我要是還沒回來,你就替我招魂,知道了嗎?”

“放心吧偉哥,你去,有我在,什麽問題都不會有。”寇真大大咧咧的對我道。

我咋就那麽心裏沒底呢?哥們生怕寇真不著調,告訴他一定要看著點時間,寇真一個勁的向我保證,我還是有點不放心,親自去把門都鎖上,係好了符袋,準備出竅,剛坐好,我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囑咐寇真道:“我神魂出竅之後,你記得燒三支香。”

之所以這麽囑咐,是因為畫隻有在點香的時候才會有變化,不點香一點變化都沒有,寇真有點不耐煩了,讓我快去快回,哥們沉下心來,口中輕聲念誦咒語:“丹朱正倫清靜攝,台光幽精爽靈去穢攝,彭琚、彭矯、彭質不得離吾身中攝,太上三天虛無自然攝,上清靈寶虛無攝……”

這幾年我不光是走遍了大江南北,修行上也是不同往日,以前出竅很麻煩,需要準備半天,各種道具,現在卻隻要默念咒語,一個意動,神魂就可離體,咒語聲中,我心念一轉,神魂出竅,一個恍惚,脫離了身體,回頭看了一眼,肉身端坐在**,寇真在一邊守著。

世界還是這個世界,卻又變得不一樣起來,仿佛一切都有了生命,我沒有時間過多感受,朝著畫飄了過去,畫還是那副畫,可是在我靠近之後,我突然就被畫中的情緒感染了,我清楚感覺到從畫裏傳出來的氣息,悲傷,無奈,悲憤……

都是些負麵的情緒,卻不是那些怨恨,凶煞,冤氣,的惡性氣息,挺中性的氣息,說不上壞,但也說不上好,卻能瞬間感染到我,而且這種氣息隻有在神魂出竅後才能感覺得到,肉身的時候根本感覺不到,哥們很驚訝,不敢靠的太近,想琢磨明白了在靠近,剛想往後飄去,跟畫拉開點距離,眼前那幅畫卻突然變得無比巨大,我並沒有感覺到自己被吸進去,更像是一下子就被籠罩在了其中,然後我就身在畫中了。

進來是進來了,我卻發現我被定格了,定格在一輛牛車旁邊,身上動彈不得,腦袋卻能動彈,我忍不住四下看了看,前後左右都是人,全是穿著古裝的人,每個人的麵色都很悲戚,很真實,天地間寂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尤其是天空上,陰霾的讓人感覺壓抑,哥們都動彈不了,怪不得小花倒吊在了柳樹上,至於為什麽,鬼才知道,我納悶的是,我和小花動不了,為啥周富貴的小老婆能動,還能打電話?

我回憶了下事情經過,發現周富貴小老婆也不是隨時都能動,電話沒有那頻繁,隻打過來一次,那是不是說畫中的世界也是有時間和規律的?哥們腦袋轉動,身體卻跟焊死了一樣。

好在腦袋還能動,哥們四處去看,想找到周富貴小老婆那顆柳樹,卻發現我身在一條土路上,土路很長,向前看不到頭,向後也看不到頭,倒也不難理解,定格在畫裏之後,哥們的身形也隨之變小了。

哥們進來是解決問題的,不是來站崗的,傻站著不是個事啊,我還真不信一幅畫能把我困住,沉下心來念誦咒語:“渾沌無象,一氣化生。開朗天地,雷霆運行。嗒唷大梵,興異律亭。陰陽交際,日月奔欽。具呶時哪,咥哧具嗔。呼吸吘拖,咭啵祥精,咆嗐綠,風吙奔吽。忠應樹朗,嘸童朗吟,金鳴異目,離精質明。持誦一遍,雷霆降臨。急急如律令。”

會雷咒,最適合在這種混沌不明的環境中念誦,心神交匯之下,我卻沒有感覺到陰陽氣息,甚至沒有感覺到咒語的靈氣,哥們就有點驚了,要知道天地萬物不離陰陽,畫中另成世界,看似神奇,還能脫離了陰陽範疇?如果沒有脫離,那我為啥感覺不到?

哥們不是服輸的性子,繼續念誦咒語,調節身體,卻突然發現,現在這具身體並不是我的身體,因為我穿的是古裝,我應該是附身在了畫中的某個人物上麵,怪就怪在為啥我還能看見掛在我腰間的符袋?難道跟周富貴老婆能帶進來手機一樣?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掙紮動彈,突然我小手指頭能動了,不由得心中一喜,接著是整個右手,然後下半身也有了知覺,哥們忍不住吐了口氣,心中還有點小得意,覺得甭管畫裏的世界多古怪,也困不住哥們。

但很快我就發現,我能動,並不是我的功勞,而是寇真的功勞,因為我聞到了燒香的氣息,還看到了許多白色煙霧繚繞在天空上,形成了一片片烏雲,烏雲翻滾而來,給原本死寂的世界帶來了絲絲生機,而這個時候,天地間的那股悲憤氣息更加濃烈了起來。

這種悲憤的氣息,身在畫中感受的更加明顯,那不是戾氣,怨氣,恨氣,就是一股子濃的化不開的悲憤氣息,有點悲壯,更多的卻是深沉和無奈,隨著這股氣息的流動開來,不光是我能動了,畫裏所有的人都能動了。

這種動,不是一下子就能特別利索的動,先是緩慢的動彈,像是慢動作,隨著天空中煙氣形成的雲朵匯聚的越來越大,人的動作也快了起來,一動,世界就有了生機,有了風,有了聲音,有了表情,有了動作……

我也情不自禁的跟著動了,腳根本不聽使喚,機械的向前,配合著整個畫麵沿著路朝前走去,我要是猜的不錯,我現在所麵對的方向應該就是整幅畫的右邊了,我身邊的牛車上是個老頭,看樣子得有六十多了,穿著個蓑衣,帶著草帽,趕著牛車,一臉的麻木,哥們搭訕道:“大爺,幹嘛去啊這是?”

老頭的表情很悲憤,目光卻很茫然,聽到我說話,扭過頭,對我道:“上墳去啊。”

“給誰上墳啊?”我追問了一句。

老頭茫然了,竟然不知道該給誰上墳去,哥們就更茫然了,上墳總得有個墳頭啊,給自家的祖宗,親人,老伴,二大爺……怎麽還能不知道呢?而且老頭的話語帶著口音,南方那一帶的口音,有點怪異,幸虧哥們走南闖北的,還能聽得懂。

哥們見識過的怪事不少了,像畫中這麽奇怪的事卻還是頭一次經曆,很明顯老頭不是鬼,但也不是真實存在,他隻是畫中的人物,怎麽就有了生命呢?我沒放棄,繼續跟老頭聊天:“大爺,你叫什麽名字啊?家是那的啊?”

“我不知道啊,我去上墳啊,我要上墳去啊,不去上墳不行啊……”老頭的生命中,似乎除了上墳就沒有別的了,牛車緩慢向前,難不成畫裏的人也有老年癡呆?哥們很是無語,知道問不出什麽來了,轉身看向旁邊一位牽著個小女孩的中年女人,問道:“大嬸,這是那啊?”

“郊外啊。”

“那的郊外啊。”

“不知道啊……”大嬸也所知有限,仍然是盲目的向前走,籃子裏的紙錢,祭品卻是那麽的鮮明,我對她牽著的小女孩問道:“小妹妹,你們幹嘛去啊?”

“我們去上墳啊……”

“去給誰上墳啊?”

“我不知道啊……”

小女孩也是癡癡愣愣的,哥們蒙圈了,腳下情不自禁的跟著向前,走了小半天,竟然來到了那顆柳樹下,我扭頭去看,清楚看到一個古裝女子站在樹下朝著來路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