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四章 演戲

鬼母兩個字出自佛經,說的是有個魔女羅刹,生育五百子,號“九子鬼母”,嗜食人間嬰兒血肉,被佛陀以神通抱走其中一子,魔女羅刹呼天搶地,哀嚎擂心,痛哭如得急心瘋似的,最後望見佛陀全身放光,現慈父相,手中正抱著魔女羅刹之子,於是跪地祈求歸還,佛陀乃因緣度化魔女,而成正道。

屍叔說的肯定不是這個鬼母,而是餓鬼道中的鬼母,往細裏說是外障鬼,此種餓鬼經年遭遇種種外在障礙,令其不得進食。它們的肚子很大,永遠不會吃飽。腳卻十分幼細,猶如快斷的幹柴枝般,幾乎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

遠遠見到有食物時,跌跌碰碰地勉力向前走近,但當接近食物,由於其業力之緣故,食物便會變為各種不能吃的東西,飲料也會化為痰、膿血或尿等不能飲用的**。此外,外障鬼一胎便會生下多個鬼子,而且鬼子母的母性極重,愛子如命,偏偏卻找不到足夠食物來照顧子女,徒增痛苦。

我和屍叔的確是在滿是餓鬼的地方待了小半天,可為啥我沒帶出來餓鬼,屍叔卻帶出來了?時間上也不對啊,龍頭山之行,到現在也不過是三個多月,可馬騰遇到那個白頭女子卻已經有半年多了吧?怎麽就成屍叔帶出來的?

這漏洞比腦洞都大,屍叔老奸巨猾,會想不到?我實在是太納悶了,把心中的疑問對屍叔說了,屍叔抽著煙,表情很淡定,道:“時空錯亂吧,龍頭山那鬼地方發生什麽我都不覺得稀奇。”

“時空錯亂也錯亂不到湘西來啊,再說鬼母要找麻煩,也是找你的麻煩,找你徒弟麻煩幹什麽?真要怕你,連你徒弟的麻煩也不會找吧?”

哥們問的很合理啊,誰知道屍叔突然暴怒起來,對我喊道:“我那知道為啥?我特媽又不是十萬個為什麽,就問你一句去不去?”

赤果果的不要臉啊,哥們也沒辦法,隻能是去了,屍叔見我答應幫忙,就又變回老態龍鍾的模樣,躺回到藤椅上,嘟囔道:“不是說這小子傻乎乎的嘛,咋還突然變聰明了呢?”

哥們哭笑不得,知道從他嘴裏問不出什麽來,跟王金龍打了個招呼,水都沒喝上一口就跟前來報信的漢子去找馬騰,出了山穀,一路上跟來的漢子瞎聊,知道了他叫趙浩,是屍叔的徒孫輩的,趙浩為人實在,隻要哥們問起,知道的都會說個清楚明白。

如今屍叔這一脈也沒落的不成樣子了,徒子徒孫加起來都不到十個人,還都是些貧困人家的孩子或是孤兒,趙浩說他就是個孤兒,被師傅撿來的,才學的這行,趙浩現在也不趕屍,有自己的正經營生,在旁邊的村子裏開了個小賣店……

我終於明白屍叔這麽大歲數為啥還要親自去龍頭山解決東哥了,門丁凋零,要是一兩個後代在活不過三十歲去,很快屍叔這一門就絕戶了,如今這世道,術數沒落的簡直是駭人聽聞,哥們一邊歎息著,一邊跟著趙浩出了山,走了大半天的山路,到了晚上才來到馬騰家。

馬騰的家看上去還挺像回事,磚房,有院子,馬騰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一臉滄桑,穿著樸素,怎麽看都不像是傳說中的趕屍匠,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坐在院子裏鬱悶的抽著旱煙。

馬騰見到趙浩,站起來光著腳迎了上來,我覺得不對,因為我沒在馬騰的臉上看到失望,甚至沒有看到情緒變化,臥槽,媳婦死了,妹妹也咳血了,還能如此淡定?而且,出了這麽大的事,就算屍叔不來,其他的師兄弟呢?我覺得這裏麵有問題,偏偏馬騰不覺得,問趙浩:“我師傅不來?”

“老祖宗年紀大了,身體不太好,來不了,讓這位兄弟來幫忙。”

“哦!”馬騰淡淡回應,哥們就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了,馬騰和趙浩都是老實漢子,沒那麽虛偽,這種表現跟馬騰遇到的事,實在搭配不上,我仔細觀察了下馬騰,他臉上雖然皺紋很多,有著跟年紀不匹配的蒼老,那雙眼睛卻是賊亮賊亮的,並且呼吸很細很綿長,說明道行不淺,就能讓鬼母折騰成這個模樣?

“二位,是屍叔讓你們這麽做的吧?故事說的不錯,你們到底想幹什麽?”哥們試探著問了句,一句話問出,馬騰著急道:“俺家的事是真的,不信你進去看看,什麽東西都拿不動,俺就一雙鞋,還拿不起來,都沒法去看俺妹妹。”

就不會借雙鞋?是傻還是真傻?反正我覺得不對勁,但要太生硬的拆穿了,等於在打屍叔的臉,哥們有事求他,這個臉真不能翻,隻能是隨遇而安了,進了屋才知道馬騰家同樣是窮的揭不開鍋,但也沒什麽太稀奇的,我最感覺到好奇的是那盞油燈。

最醒目的也是那盞油燈,就在床邊木桌上麵,哥們好奇走過去仔細打量了下,就見油燈樣式並不太古老,雖然我沒見過真的,但也在電視劇裏見過,那種三四十年代用的油燈,哥們走過去感覺了下,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伸手去提留,發現怎麽也提留不起來,跟焊死了一樣。

有點意思了,我仔細看了看油燈底座,有點黏糊糊的透明**,低頭聞了聞,輕微帶著點臭,難不成就是這玩意粘住了油燈?502還是萬能膠?哥們沒吭聲,又在油燈上麵伸手搓了搓,默默念叨:“神燈神燈,快快把燈神放出來吧……”

油燈一點反應都沒有,我琢磨要是把油燈砸爛了,那個白頭少女會不會出來?哥們出門撿了塊磚頭進來,還沒等動手,馬騰一把抓住我問道:“你幹什麽?”

“白頭少女不是從油燈裏出來的嘛,我砸開看看。”

馬騰哭笑不得看著我道:“俺家就這一盞燈,你砸了以後俺就得摸黑了,千萬砸不得。”

馬騰的反應很讓我詫異,丫的老婆都讓白頭少女給禍害了,妹子也快了,而且白頭少女是從油燈裏鑽出來的,砸了心疼什麽?不是應該恨之入骨嗎?但看他的樣子是真心疼,估計是窮怕了,我不耐煩道:“你別心疼,我賠你一百塊錢,你買個新的去。”

“那你砸吧!”聽到有一百塊錢,馬騰迅速收回了手,哥們反倒是懵了,也沒客氣,一磚頭把油燈給砸了,玻璃碴子掉了一地,仔細看了看,就特媽一普通油燈,雖然年頭長了點,也是一普通油燈,還能從裏麵鑽出白頭美少女來……

這都不是靈異,是特媽太玄幻了,我真心沒查出啥有用的東西,拎著磚頭掂了掂,看到桌子底下有個暖瓶,樣式很老的那種暖瓶,伸手拽了拽,同樣是沒拽動,一磚頭拍碎,暖瓶扁了,壺膽碎了,還是沒什麽稀奇的。

馬騰在一邊臉上的肌肉直抽抽,哥們拎著磚頭還要在看看,馬騰突然撲上來抓住我的手道:“薛偉兄弟,我覺得村東頭那顆槐樹有問題,白頭女人讓我砍槐樹雕成個男人模樣,還帶我去了樹裏麵,咱們還是去那看看去吧。”

人都有自己的定位,有適合自己做的事,比如說演員,就是好好演戲,演啥像啥就是個好演員,比如過趕屍的,把屍趕好,沒屍趕了,可以幹白事,那怕是裝孝子賢孫去哭墳,也是個營生,可特媽要是一個趕屍的偏偏要當演員去,那就太可怕了……

之所以有這麽個感慨,是因為趙浩自打進了馬騰的家門,就沒說幾句話,也沒介紹我叫什麽,馬騰卻脫口而出,管我叫薛偉兄弟……哥們是該榮幸呢,榮幸呢,還是榮幸呢?

我沒那麽大的福氣認識如此神通廣大的趕屍匠,心裏都罵娘了,偏偏不顯露出來,挺想看看屍叔帶著他的徒子徒孫到底想幹什麽,哥們裝模作樣的想了想,道:“馬騰大哥說的沒錯,是該去那顆槐樹看看,肯定能有線索,不過,馬大哥連鞋都沒有了,你怎麽出門?”

馬騰楞了楞,眨巴了下眼睛,對我道:“我穿雙襪子就行。”說完從床底下掏出個木箱子來,從裏麵拿出雙襪子,哥們都哭笑不得了,這得是多沒腦子的人才能幹的出來啊,你們都商量好了屋子裏的東西都動不了啦,偏偏能拽出口箱子來,還能拿襪子,箱子不是東西?

偏偏馬騰和趙浩誰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尤其是馬騰,當著我的麵穿上襪子,還拿了牆上一根皮鞭,對我道:“薛偉兄弟,咱們這就看看去吧。”

牆上的皮鞭不是東西?哥們很無語。

別人把你當傻子玩,是很不愉快的一件事,可你要是陪傻子玩,就會覺得很歡樂,哥們就覺得挺有意思,反正屍叔是布置了,不按照他的套路演完,也不會告訴我那有高人,那哥們就陪傻子玩會唄。

我對著馬騰特認真的點點頭道:“好,我相信槐樹上一定會有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