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陰陽符師

章慧手裏牽著她兒子吳進的手,不同於章慧的緊張,吳進表現的相當冷靜,仿佛這一切跟他沒有一點關係,說實在的,這樣的孩子給人的感覺有點陰森恐怖,來都來了,也不能不讓進,我閃身讓章慧母子進來,鈴鐺站在窗口對我喊道:“偉哥,有情況!”

我讓寇真照顧章慧和吳進,兩步跑到窗戶邊上,朝外看去,今天是個好天氣,月明星稀,加上空氣良好,視線看的很遠,我清楚看到,寂靜的無人街道上,站著一個身穿古裝的老太太,衣服穿的相當隆重,頭戴金冠,長袍寬袖……老太太看上去有六十多歲的年紀,瓜子臉,大眼睛,年輕的時候一定是位美女,她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陰森森立在窗戶對麵,正朝我這邊看來。

老太太肯定不是人,月光映射下沒有影子,在她的身邊是那個廟祝,也沒有影子,瞧著我陰森森的笑著,老太太應該是第一代立了貞潔牌坊的柳氏,這是來找章慧的麻煩來了,我突然想起在小廟發生的一切,難不成柳氏是慕容春帶進來的?

慕容春對我說的話有所隱瞞,不盡不實,整個牌坊村的形式有點繞來繞去,哥們不是福爾摩斯,也不是名偵探柯南,推測不出來是怎麽回事,不過,慕容春不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我想讓寇真去找慕容春,沒等開口,街道上的那個廟祝忽地飄蕩到了我和鈴鐺的麵前。

嚇了我一跳,剛要掏出黃符對敵,鈴鐺甕聲甕氣喊了聲:“偉哥,我來對付她,你給我壓陣。”喊完,從懷裏掏出銅鏡朝廟祝拍了過去,嘴裏念誦咒語:“頭帶紫金帽,身穿黃金鎖,甲子魯班命我來收煞,天煞除天中去,地煞打下地中藏……”

別看鈴鐺胖,施法的時候靈活的很,銅鏡拍出去也是又急又快,我以為怎麽也能打在廟祝身上,可那廟祝詭異非常,就在銅鏡到了她腦袋的一刻,忽地一歪頭,詭異的呈現九十度,那模樣十分的讓人惡寒,如同一個腦袋平放在了左肩膀上,竟然……沒打著。

沒打著就沒打著唄,老東西歪著個腦袋看著鈴鐺,桀桀……怪笑了起來,身軀飄蕩了下,又變得正常起來,伸出一雙幹枯的鬼手朝鈴鐺的眼睛抓了過去,鬼跟人打架有三大招,衝,撞,掐,尤其是女鬼,最愛掐脖子,廟祝明顯是個老手,並不掐鈴鐺的脖子,就鈴鐺那脖子,好幾層全都是肉,喉骨你得摸半天才能找著,掐脖子基本沒用,戳眼珠子無疑是個好招,人眼是最脆弱的,陰氣侵入,就算不瞎,也得難受半天。

我吃了一驚,急忙抬手要用黃符去拍,寇真在一邊對我喊道:“偉哥,真心不用不著你,別添亂,看戲就成。”

鈴鐺突然一轉身,廟祝沒戳到零的那個的眼睛,卻戳到了她右臂上,鈴鐺那右臂,肉太厚了,她連顫抖都沒有,銅鏡交給了左手,嘴裏仍是念誦咒語:“五方打開,收藏陽光,現亮陰光神光……”

咒語聲中,銅鏡朝著廟祝虛晃了下,廟祝飄忽要躲,鈴鐺中途突然變了方向,從銅鏡中反射出一道銀色的光芒,那是銅鏡借窗外月光反射出來的光芒,光芒並不如何明亮,卻如同繩索牽製住了廟祝,鈴鐺一彎腰,念誦咒語:“法鏡在手,天上差來黑山神,山神天斷,地神地斷,邪妖鬼神,我師斷……”

一牽一引,廟祝身軀直冒黑氣,被鈴鐺使勁一甩,愣是給拽到了屋裏,寇真急忙護住章慧和吳進退到床後,那廟祝失了一手,忽地旋轉了下,身形由虛變實,朝著章慧狠狠撲了過去,章慧尖聲慘叫,顯然是看見了廟祝,寇真擋在章慧母子身前,卻沒有任何動作,朝著鈴鐺喊道:“你行不行,不行我可出手了!”

“滾犢子,用不著你!”鈴鐺怒吼一聲,人形坦克一樣朝廟祝衝了過去,地板砰砰砰!直顫,哥們相當的膽戰心驚,生怕鈴鐺把地板給砸塌了,我們都得完蛋,哥們相當緊張的看著,就見鈴鐺揮舞著那麽一麵小小的銅鏡橫衝直撞,相當的滑稽。

滑稽是滑稽,可鈴鐺手中的那麵銅鏡,卻像是吸鐵石,對廟祝那鬼東西有牽製的力量,廟祝本來都撲到寇真身前了,幾乎就是個臉對臉,隻要寇真一撅嘴,兩人就能對上,要說寇真的心也夠大的,要是哥們早就出手了,丫的還是一動沒動,不知道是對鈴鐺有信心還是沒反應過來,我估計是沒反應過來,因為這小子竟然添了添自己的嘴唇,口味太特媽重了。

緊接著鈴鐺就衝了過來,揮舞著手中的銅鏡,廟祝身軀就跟扶風擺柳一般飄忽了起來,廟祝其實也沒什麽可怕的,無非就是飄的快了點,被鈴鐺控製住後身不由己,然後我就見鈴鐺猛地朝我這邊一拽,那廟祝就飄忽著朝我飛了過來。

我不明白鈴鐺這一手是什麽意思,急忙一低頭,廟祝飛了過來,伸手抓住了窗戶,使勁的向外爬,想要掙脫鈴鐺銅鏡的束縛,銅鏡被鈴鐺回收了兩下,拽的廟祝身軀不穩,隱約的我聽到廟祝尖利的朝窗戶外麵喊道:“夫人!”

叫聲很淒厲,身形卻在漸漸變淡,我踮起腳朝窗戶外麵看去,就見那位古裝隆重的老太太麵無表情,仍是站在月光下,不過,四周的霧氣卻漸漸濃了起來,遠處湧動著不安的氣息。

“鈴鐺,趕緊把廟祝給收了。”我朝鈴鐺喊了句,鈴鐺嗯了聲,伸手在銅鏡上畫了起來,橫著虛畫了九條,豎著畫了九條,念誦咒語:“方方昭明顯,大呼天地,懸象者明,大呼日月,以動明,天地之變,以伏萬物之精光……”

從銅鏡裏冒出蜘蛛網一樣的銀色光芒,把廟祝籠罩其中,鈴鐺念誦著咒語想要把廟祝給收到銅鏡裏去,廟祝抓住窗邊,朝著窗外淒厲慘叫:“夫人!”這個時候,古裝的老太太終於動了,她的動卻相當優雅,說實在的哥們見過的鬼太多了,各種各樣的都見過,但還從來沒見過鬼能這麽優雅的。

老太太輕飄飄朝廟祝揮舞了下衣袖,像是戲台上的名伶,動作相當優雅,甚至很端莊,一股莫名的力道就卷住了廟祝,老太太往回一收袖子,廟祝就被拽了出去,鈴鐺也急了,她眼看就要把廟祝給收了,來個攪局的當然也不幹,怒吼一聲,使勁拽銅鏡。

鈴鐺那大身板子,別說她使勁,就是她不使勁,想拽動她都是件無比困難的事,一使勁更了不得了,竟然把樓下的老太太都拽的恍惚了下,寬大的袖子無風鼓動了起來,老太太仍然保持著優雅,不疾不徐的回攏袖子。

廟祝像是兩人拔河賽中的繩子,那頭勁大就朝著那頭飄動,沒有掙紮活動的餘地,哥們看的很吃驚,我吃驚的並不是老太太能和鈴鐺對峙,而是她身上的那股子氣息一點都不陰森,一點都沒有惡鬼身上那種負麵的氣息,相反,她身上倒像是有一股子煌煌之氣,說不清道不明,很厚重,樸實,還有種莫名其妙的威嚴,讓人敬畏。

反正我就是這種感覺,這就太奇怪了,鬼沒有鬼氣,那還是鬼嗎?想到這,鈴鐺喘著粗氣對我道:“偉哥,老太太肯定有封號,被人敬仰,尊重,供奉,她不是鬼,她是陰神,快助我一臂之力,我快堅持不住了。”

陰神?我恍然大悟,咱們國家是個多神的國家,很多神都是皇帝封的,封建時代,皇權大於天,皇帝封你是神你才是神,才有影響力,才有香火……最簡單的例子就是關帝爺,關帝爺又稱蕩魔真君、伏魔大帝。

說起來,關羽非但不是什麽神通廣大的英雄,甚至還有愧於西蜀。其死後在民間的影響本來並不大。宋以後,關羽開始走運。宋大祖篡別人的權,黃袍加身,最害怕別人心懷不忠,就選中了講義氣的關羽,大加鼓吹,關羽廟開始多起來。宋哲宗封其為“顯烈王“,宋徽宗封其為“義勇武安王“,元代再加封為“顯靈義勇武安英濟王“。

到明代,關羽又被升格為“協天護國忠義帝“、“三世伏魔大帝“、“神威遠鎮關聖帝君“。清代順治皇帝更為慷慨,對關羽封號長達二十六字:忠義神武靈佑仁勇威顯護國保民精誠綏靖詡讚宣德關聖大帝。

正是有曆代皇帝的敕封,關帝爺在民間才有那麽大的威望,才有那麽多的香火供奉和信仰,也由此一步步的成了真神,老太太有皇帝的封號,加上眾人的信仰和尊敬,就是變成了鬼,也不能說是鬼,那是陰神。

怪不得她身上會有那樣的氣息,我恍然大悟,眼見鈴鐺堅持不住了,深吸了口氣,念誦著雷令咒:“都雷主者,奉命行刑。伯溫都帥,猛吏漢臣。摧山倒嶽,吐霧興雲。三司猛將,八門毒雷。亟發天鼓,討捕邪精。降魔伏惡,大地升平。急急如律令……”手中黃符,朝著老太太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