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診所,我姑坐在沙發上給人吊針,她的個子也不高,圓圓的臉蛋讓想總想親近,但是說起話來特別能唬住人,可能是當醫生當久了,總讓人有點害怕。

“姐,”我叔喊了一聲,把車停在門口,“你在忙呢?”

“是春明啊,還有芊芊。”她手中沒活兒了,這才過來看我,笑嘻嘻的揪了一下我的小辮兒說:“哎喲小芊芊,誰給你買的啊,好不好吃啊,跟姑姑這住幾天唄,我一個人怪冷清的。”

“好啊。”我求之不得。

小叔在一旁潑涼水:“你要是能讓咱媽同意,那我天天把她送過來你這住著。”

小姑做了一個鬼臉,在我旁邊坐著,問:“今天來是做什麽?”

“對了,”小叔一拍額頭,“正事差點給忘記了,媽說讓你回去一趟,貴哥家的兒子出了點問題,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不行了,讓你幫忙看看怎麽一回事兒。”

小姑抿著嘴:“媽這回信我了。”

我是不大知道這語氣是什麽意思,但是從以前小姑對我奶做的那些法事都不怎麽待見的情況下,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他們都是那什麽勞什子的無神論者。

小叔坐不住:“姐,趕緊的,再晚人都沒了。”

“知道了知道了。”小姑經不住催,隻是說:“你們先回去看看,我這邊還有病人呢,總不能把他們撇下了,一個鍾頭後我就能趕回去了。”

小叔看了一眼那剛吊上的病人,也隻能無奈:“那你趕緊的呀,我和芊芊先回去了。”

小姑明顯沒放在心上,敷衍著:“知道知道,你放心吧,要真是那麽一回事兒,媽能解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本事,那些邪門歪道的東西她最清楚不過了。”

見我姑把話都說成這樣了,小叔也隻能作罷,當即帶著我就趕回家。

“芊芊,咱就先回了啊,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我叔是個熱心人,根本待不住,一心想著家裏的事兒。

“好。”我難得懂事了一回。

小叔踩著單車把我載上,回去的時候我的手中多了一個糖人,他總是忍不住回頭提醒:“芊芊,你可注意了,別把腳卷進車軲轆裏了。”

“嗯嗯嗯。”我漫不經心的答,心中老嫌棄他了,不就是一點點小事兒麽,還說不停了。

我正美滋滋的舔糖人,眼皮子忽然劇烈的跳了一下,猛一抬頭就喊了一句:“小叔,我……我肚子疼。”

“肚子疼。”我叔停下來看我,身邊有個男人呼哧呼哧的踩著車從我們身邊騎過去,身上穿著深藍色的工裝,背影瘦小,看起來挺急的。

不知怎的,我一直盯著他看。

這人應該是附近肥料廠的工人,我們見過我們村裏邊兒穿這種衣服的人,他們就是在肥料廠上班的。

見我喊不應,小叔伸手掐我臉蛋:“白芊芊,和你說話呢嗎,魂兒飛了啊?”

“叔,我怎麽了?”我一臉茫然。

他臉上露出那種沒好氣的神情,狠狠地在我臉上一捏:“你剛說你肚子疼,你現在又是鬧的哪一出,我還趕著回去幫忙呢,小丫頭片子淨胡鬧。”

“我……”我噎了一下,沒說上來是怎麽回事,隻能悶悶的舔糖人,等我叔又踩著腳蹬子奔出去,心裏脹滿了,跟我吃紅薯吃多了一樣的感覺。

小叔猛踩腳蹬子,我往後晃了一下,連忙扯著他的衣服才沒給摔下去,心中正悶著氣,才騎到十字路口就發現那裏圍了一圈人。

我本來就是忒喜歡看熱鬧的性子,慫恿我叔:“叔,你說那裏圍了那麽多人做什麽,我們過去看看好不好。”

“不好。”小叔直接拒絕我。

但是那裏圍觀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想瞧不見也是不可能的,地上一大攤血,還有一輛撞變形的單車,以及嘰嘰喳喳議論的人。

“出車禍了。”小叔抿著嘴說,歎了一口氣:“妹兒,你可別看,晚上會做噩夢的。”

鬼我都不怕,我會怕噩夢麽?

圍的人多,在兩千年初那會兒看熱鬧的人多,但熱心的人也不少,有電話的人早就拿手機給醫院打電話了,我扭著頭看,就隻從人腳縫縫裏瞧見那藍色的工裝。

是剛才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