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眼淚

其實,我是這個宿舍裏最熟悉蘭芸的人,因為,我們倆從小就是鄰居,我的爸爸,和她父母,是同事……

蘭芸從小,就因為長得可愛,學習好,又多才多藝,而格外得受寵,街坊們,老師們,都是如此。6年小學,3年初中,3年高中,我們一直是同學。你們知道,那滋味有多難熬嗎?跟著她在一起時,我總是那個分母,陪襯。我喜歡的第一個男孩子,第一次和我說話,是要我幫他給蘭芸送禮物;我第一次考試拿到班級第一回家邀功,可是爸爸卻拿著蘭芸年級第一的成績來教育我!我哪點比她差?我哪裏不如她?憑什麽我就是星星,她就是太陽?!我能甘心嗎?最可恨的,還是因為,每當我輸給她的時候,她都會裝作很親切很親切的樣子,走到我身邊,妹妹長,妹妹短得安慰我。假慈悲!

高考後,像我們這樣大學老師的孩子,基本是不用動腦子報什麽誌願的。於是,我又和蘭芸成了同學,甚至,我們還在一個宿舍。她高興啊,她美啊,又有分母可以讓她踩了……好吧,踩就踩吧,反正被踩了十幾年,習慣了。我的命,我認……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挑撥我和Tim的關係……

Tim,是我們的英語外教,人很隨和,長的也很帥,說中文的樣子特別可愛。沒錯,我喜歡上他了。我的英語,其實並不好,但是,為了能多和他接觸,我天天自習英語,比高考時學得還狠。好不容易,我的英語成績有了起色,和Tim接觸的機會也多了,我能感覺到,Tim對我也是有好感的!可是這時,蘭芸攪和進來了!去年聖誕節,我下了很大決心,才鼓起勇氣,去找Tim,想邀請他,讓他同我一起吃聖誕晚餐。

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天下午,我在Tim的教員宿舍樓後看到的情景……

蘭芸,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她竟然偷偷跑去找Tim,和Tim幽會,而且,我還看見,她一臉蕩笑得摸Tim的腦袋!和他調情!這個**!

自那以後,Tim對我的態度變了,他再也沒對我笑過,再也沒和我說過課業以外的話,這,都是因為蘭芸!10幾年了!我忍了10幾年了!為什麽還要這麽趕盡殺絕?為什麽?

既然她不給我活路,也就別怪我無情無義了,前幾天,我偶然在網上,看到一家很奇怪的網店,那家店的商品,都是很詭異很奇怪的東西,其中有一件,據說是用橫死之人的頭發,製作的項鏈,商品注解寫著:此物大凶,可將其贈送給仇人,佩戴者如若經過陰氣較重的地段時,將有極大可能撞邪……

“什麽?這種害人的東西,居然有人在販賣?!”侯老爺子憤怒得拍案而起,聲音都被氣得有些發顫,“你,你是不是把這項鏈,送給那個蘭芸了?然後,她,她就戴著這個項鏈,玩那個遊戲……”

韓玉的眼淚,潸然而下,但是,她卻是笑著點了點頭:“對,我把這項鏈當作生日禮物送給她了,我們10幾年的交情,她喜歡什麽款式的,我太清楚了……哈哈,後來,她竟然又自己提出要玩那個靈異遊戲,真是老天有眼。現在看來,那家網店的老板真是實在,這項鏈,確實是真貨,哈哈,哈哈哈哈……”

坐在一邊旁聽的楊羽,心裏一陣陣發涼,他萬萬沒有想到,外表看起來嬌小柔弱的韓玉,發起狠來,竟是這般恐怖……

笑得眼淚鼻涕一齊湧出來的韓玉,劇烈得咳嗽了幾聲,表情又變得悲傷起來:“可是,我真的沒有想到,這個項鏈竟然會邪道這種地步,竟然將小梅和小美也給害死了,我沒想傷害她們的,真的,還有你周蕊,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精神似乎已經有些不正常的韓玉,死死得攥著周蕊的肩膀,不停的搖晃著,一邊哭,一邊反複念叨著自己不是有意要連累大家的。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得甩在小玉的臉上。一直忍著不曾哭泣的周蕊,已是淚流滿麵。

“小玉!你醒醒!你知道你有多傻嗎?你知道嗎?!”周蕊站起身,死死得盯著捂臉抽泣的韓玉,哽咽著說道,“蘭芸她是真的把你當親妹妹看的呀!她是真的很在意你的呀!聖誕節那次,你知道蘭芸為什麽去找Tim嗎?是因為你!”

韓玉不哭了,抬起頭,傻呆呆得望著周蕊。

“那天,是我陪蘭芸一起去的。她和Tim說話時,我就躲在旁邊,你沒看見我,我也沒發現你……你知道Tim是個什麽樣的人嗎?你知道學生會裏的那些學姐是怎麽評價他的嗎?衣冠禽獸!他暗地裏不知糟蹋了多少的好女孩了!”

“那,那她還和Tim調情,拍Tim的腦袋……”韓玉愣住了,目光呆滯。

“什麽調情!蘭芸那是去和Tim攤牌,讓他離你遠點!否則就把他的醜行全公布出來!知道她拍著Tim的腦袋,說的是什麽嗎?她是在英文說:‘我就韓小玉這麽一個妹妹,你要敢動她一根指頭,我一定會讓你身敗名裂,把腦袋夾在屁股裏,滾回美利堅……’”

默然的凝滯之後,韓玉猛得發出一聲悲鳴,接著瘋狂得衝向宿舍門,就守在門口的肖震連忙攔住了她。

“不要啊!為什是這樣!蘭芸你該是個壞人啊,你應該陷害我的啊!為什麽啊!”被肖震死死拉住的韓玉身子一軟,跪在了地上,絕望的哭嚎,“蘭芸姐,為什麽啊!為什麽會這樣啊!我錯了!是我錯了啊!你們別攔著我,我要去找蘭芸姐,我要去給她磕頭認錯,我要去替她死……嗚……”

雨淚橫流,杜鵑啼血……

“韓玉,你不要這樣,你就算去了,蘭芸她也,也看不見你啊……”秦諾捂著嘴,強忍著不讓自己再次哭出來,“你能好好活著,蘭芸才會安心……嗚……”

侯老爺子,楊羽,肖震,互相對望了幾眼,齊齊一聲長歎。

許久,在楊羽等人不停的安慰下,三個傷心至極的女孩,終於不再哭泣,而是安靜得坐下來,開始商討如何除去這意外招來的惡鬼。

“真不知道這個賣項鏈的,是個什麽樣的畜生,若是讓老夫見到它,定將它打個滿臉桃花開……”侯老爺子緩緩調整著氣息,讓自己平靜下來,“好了,說說接下來的對策吧。鬼魂有等級,靈,魂,鬼,孽。孽是最難對付的一種……而你們這次遇上的,應該是鬼級中較弱的一種——惡鬼。”

看了眼聽得兩眼放光,神采奕奕的楊羽,侯老爺子無奈的搖搖頭,續道:“唉,雖然這個惡鬼,比鬼級中的另一種厲鬼,要弱些,但對付起來,卻仍是很困難。這樣吧,你們3個,有信仰嗎?就是有沒有加入過什麽宗教?”

三女木然搖頭。

“T市有個‘大悲禪院’你們可聽說過?”侯老爺子繼續問道。

周蕊聞言,先是一愣,接著,似是明白了侯老子的意思,麵色淒然的澀聲道:“老爺爺,我們隻能出家做尼姑了嗎?可是,我們才……”

“不是,不是……”侯老爺子連連擺手,否認道,“老夫是想讓你們去那裏皈依而已,皈依,不是出家。皈依後,除了要守五戒,每逢農曆的初一,十五需吃一天素食外,就沒什麽特別的要求了。”

“皈依之後,既屬佛門,一般的外魔邪祟,卻是不敢再妄加迫害了。”侯老爺子指了指自己,又道,“老夫雖是早已皈依,但奈何卻沒有收人入佛門的資格,所以,若想皈依佛門,還需去個正規的禪院。”

“師父,要不我也皈依吧,有了佛祖做老大,再碰到鬼怪,咱也有底氣嘛……”

“你個逆徒!怎麽說話呢?這等不敬言詞,你竟也敢說出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得出來攪和!”

侯老爺子如何訓斥楊羽暫且不提。不過關於3名女孩如何保命的計劃卻是終於定了下來。首先,將三名女孩送去大悲禪院皈依,再由侯老爺子出麵,請求大悲禪院的方丈主持,暫時收下秦諾等人,借著佛門重地,護她們幾天周全,同時,侯老爺子和楊羽,全力查明惡鬼的所在,並盡快將其降伏,當然,順便也要去一趟醫院,將蘭芸身邊的那條害人項鏈給取走。但是,這計劃剛剛行使到了一半,便偏離了眾人的預想……

“秦姐,你為什麽不留在這裏,這裏才是最安全的啊?”大悲禪院內,已經皈依的秦諾,卻執意要與侯老爺子他們一起,去抓那個惡鬼。正沉迷於姐弟戀的肖震,當然不會答應了,“侯老爺子和楊哥都是最專業的,你一個普通人,能幫什麽忙啊?”

秦諾緩緩搖頭,微微一笑,柔聲道:“小震震,我知道你擔心姐姐,我也知道,侯老爺子和小羽都很厲害,但是,如果沒有我的幫助,他們是抓不到那隻惡鬼的……”

“喂,秦姐,雖然你是肖震的姐姐,可你這麽鄙視我們師徒倆的能耐,我也會翻臉的啊。”楊羽不高興得皺著眉頭,憤憤說道。

再次溫柔得一笑,秦諾轉身看向楊羽,道:“小羽,你別誤會,我沒有鄙視你們的意思,隻是……如果我們三個都躲在這裏的話,你們怎麽去找那隻因為沒了攻擊目標,而不再活動的惡鬼呢?”

“這個……”楊羽回頭看了眼同樣正在思索的侯老爺子,咳嗽了一聲,“咳,師父會有辦法的。”

秦諾笑著點點頭,道:“我相信,但是,我們卻沒有時間呀……我們隻能在這禪院躲一晚而已,一晚啊……”

“難得你這女娃娃,竟是這般堅強,也罷,你隨我們一起來吧。”侯老爺子由衷得讚歎著,點頭批準了秦諾的提議。

禪院門口,相攜互依的周蕊和韓玉,紅著雙眼,神色悲涼得和秦諾告別。

“秦諾,以前,真的誤會你了,想不到,你原來是這麽無私,無畏的一個女孩,要是這次我們能活下來,我……”周蕊越說越難過,最後,終是哽咽著泣不成聲了。

“秦諾姐姐,蘭芸姐姐她們已經……你一定不要有事啊,一定要活著回來!”韓玉拉著秦諾的手,一遍又一遍得囑咐著她,祝福著她。

禪院門外,遠處,是靜候多時的侯老爺子師徒,及眉頭緊鎖的肖震。回首,與自己同住了3年的姐妹,淚灑石階。

秦諾依舊是那麽溫柔得笑著,最後揮了揮手,在轉身時,眼前的世界,頓時水霧迷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