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轉折
段錦死了，死得很慘。
據同屋的室友說，昨天晚上，她們根本就什麽動靜都沒聽到。幾個女孩子睡得出奇的沉，連其中一個經常失眠的女孩，竟然都是一覺睡到天亮。那效果，比吃了安眠藥還神奇。
幾個女孩最終是被一陣腥臊的臭氣熏醒的，此時她們才發現，那平日裏秀外慧中的親切大姐姐段錦，正雙目無神的躺在**抽搐，大小便失禁……
楊羽不是病人家屬，自然也不可能知道最終醫院給出的死因，但是，這已經不再重要。因為，他知道，造成這一慘案的正常凶手，是地縛靈，而且，並非是找上趙樣的那隻……自己，還是，這般無力……
趙樣覺得自己從沒這樣疲倦過，即使是7歲那年，第一次接受格鬥，槍法訓練後的自己，都要比現在好過些。十幾年來不堪回首的過去，所曆練出來的直覺，似乎也在不斷告訴她，自己脖子上這個圓形印記，絕不僅僅隻是座標而已……
撫摸著脖頸上並不明顯的索命印記，趙樣無言得望著那立在窗前的沉默背影。輕歎口氣。
“你現在知道，昨晚，我為什麽一定要那小狐狸來這裏睡了吧？”
“大概，知道了。”楊羽回頭，有些出神得看向**那個神情漠然的女孩，“你怕去找段錦的地縛靈，給她也打上印記……隻是，你怎麽就知道，地縛靈不止一隻，而且，它就一定會順手給瑤瑤也打上印記呢？”
微皺眉，趙樣似乎不很高興，撇了撇嘴，道：“為什麽你叫那個小狐狸瑤瑤？叫我趙樣？”
楊羽聞言一愣，死人了啊，大姐！現在是糾結稱呼的時候嗎？！
“不準再叫我趙樣。”側臉避開楊羽的視線，趙樣難得的麵色一紅，“以後叫我小名，我的小名是……小樣兒……”
對女孩子心理尚處於一知半解狀態的楊羽哪裏能想到，有時候，對於女孩子來說，生活中一些小小的細節，往往比生命更重要，尤其是趙樣這般，外表冷傲，內心柔軟的女子……
“關於地縛靈的數量，我是靠直覺猜測的，不過現在看來，我的直覺是正確的。至於推測到那惡靈很有可能加害小狐狸，則是因為，長相……”按下內心微微的忐忑，趙樣又恢複了冷冽平靜的語調，“我見過的那個，被地縛靈盯上的姐姐，長相可是相當不錯的，那段錦也是一樣，所以……”
顫首思索，楊羽又有些奇怪：“所以，那倒黴地縛靈還是群色鬼，所以最好還是讓瑤瑤呆在咱們身邊……可是，你……好像不是太喜歡瑤瑤啊，這次怎麽會……”
“哼……”還是沒有看楊羽，趙樣翻身躺下，“那隻小狐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得崩潰成什麽樣？哼……誘餌，有1個就夠了。”
你這個嘴黑心軟的別扭丫頭啊……楊羽微笑，默默得接滿一杯溫水，輕輕放在趙樣床頭。
“好好休息，我去N大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線索，要是有機會，盡量嚐試著和段錦的家人交流一下，也許……”
“想那個小狐狸了就快滾，別煩我……”
楊羽苦笑。
燦爛陽光下的N大還是那般**肅穆，並沒有因為某個人的慘死而改變什麽。遠處操場上，新生們依舊在軍訓，眼神不錯的楊羽很快便在一個無人的角落中找到了沒精打采的龍沫瑤。
一番溫言勸慰，從眼睛紅腫的龍沫瑤口中，楊羽又斷斷續續得知了一點信息，然而有用的卻不多。
段錦的家人已經來學校與校領導交涉了，她的東西也被帶走。上午來過幾個警察，走過場般給同屋的幾個女生錄了口供，叮囑幾人保重身體後，便沒再露麵。如今龍沫瑤所在的那間宿舍已經無人居住，暫時被封了起來。包括龍沫瑤在內的幾個女生，都被學校安排到了別的宿舍暫住，當然，這個既傷心，又害怕的小混血，自然是直接搬到趙樣那間公寓裏去了。寧願每天早晨早起一會兒，打車回學校，也不要在地縛靈沒被徹底幹掉前獨自睡覺了。
“眼淚擦幹淨，我幫你拿東西，走吧，現在就搬小樣兒那邊去。”拉起還在攥著手絹抽泣的龍沫瑤，楊羽看了看時間，“中午了，咱們再一起吃個飯，乖……”
“嗯……”
“你都不用軍訓了幹嘛還在操場上呆著啊。”
“這裏人多點，不是那麽可怕呢……”
“唉……”
帶著一些生活必須的衣物，龍沫瑤正式搬進了趙樣那間不大的公寓。但願兩個人能和諧共處吧。楊羽默默向佛祖祈求著。
楊羽最終還是沒能見到段錦的家人。傷心欲絕的段錦父母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沒給楊羽一點機會，甚至，連那天酒吧裏有過一麵之緣的，段錦的男友，楊羽都沒能找到。忙碌得照顧著兩個女孩兒，不知不覺間，天再次逐漸黑了下來……
第二夜，11：36pm.
窗前，就著月光，楊羽正認真端詳著手中，在龍沫瑤的指點下製作的大悲咒護符，字好看了許多，這威力嘛……默默感受了一下紙張上明顯的靈力波動，也強了許多……楊羽不得不承認，字的好賴，的確影響著護符的威力。
我果然不適合技術活啊……
“睡吧，那東西今天不會來的。”黑暗中，趙樣的聲音幽幽響起。
“萬一呢，不能大意！”
“你隨便吧。”
平靜片刻。
“我沒被你下藥，你也睡得著嗎？”
回答楊羽的，是一片寂靜。三個均勻的呼吸，成為了房間中僅有的旋律。
第三夜，趙樣的身體狀況開始好轉，臉色也不那麽蒼白。龍沫瑤依舊沉浸在段錦慘死的傷痛中。地縛靈仍然沒有來。
第四夜，趙樣無法再忍受天天吃快捷食品的日子，身體越發健康的她親自下廚給幾人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吃得楊羽和龍沫瑤差點連舌頭一起吞下去。一夜無話。
第五夜，已經基本恢複如常的趙樣和楊羽，龍沫瑤一起外出喂貓，三人的心情都好轉了許多，趙樣脖子上的印記越來越淺，似乎一切都在好轉。當天晚上，依舊風平浪靜。
然而第六天……
“這群混球，明知我手廢了還打電話來刺激我……”氣衝衝得將手機丟了出去，楊羽重新趴回地上，繼續單手俯臥撐，“打，打什麽籃球，等我好了，先把你們幾個混球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龍沫瑤喝著酸奶，趴在書桌上用筆記本電腦寫著靈異小說，氣色不錯的趙樣正無聊得紮著飛鏢。
忽然，楊羽丟在沙發上的手機又叫喚了起來。
“我靠！逼著我卷街是吧？”右臂發力，起身，抓過手機，按下接通鍵，這就準備開卷……
“呀，楊羽啊，這麽快就接了，我是你穆大哥啊，最近幹嘛呢？”
不是那幾個混球，聽著好像是……何老怪的那個手下小穆？
所謂何老怪，其實就是何健飛，泗水陰魂事件中，楊羽救了何健飛一次，後來在救治病患上，又幫了他的大忙，這名一向自我中心，覺得從來不欠誰的老刑警，也難得的對楊羽心懷感激起來。楊羽住院期間，雖然手頭還有不少緊迫的工作，可他還是堅持隔兩天去病房探望一下。一來二去，本就無甚冤仇的二人便成了好朋友，何警官，也變成了何老怪。而何健飛身邊，幸存的那個警員小穆，現在和楊羽的關係更是好得沒話說。隻因為他雖然身為人民警察，但卻對鬼怪靈異之說深信不疑。經曆過泗水河上的驚心動魄，又親眼見得楊羽在醫院裏念經驅邪，再加上自己這條命，基本也算是楊羽給救的，年近30的他，反倒差點認楊羽做了大哥。直至後來隨何健飛離開泗水回到T市，他還常常打電話找到楊羽，想請這個他心目中的半仙吃飯呢。
“嗨，是你啊，最近還那樣兒唄，找我嘛事兒，說吧。”
“嗬嗬，還不就是想找你吃個飯嘛，前段時間你忙高考，我也不好意思煩你，現在都上大學了吧？怎麽樣，能賞臉和你穆大哥坐坐了吧？”聽起來小穆心情不錯。
“呃……”看了眼將飛鏢一一收好的趙樣，衝著自己輕輕顫首，心領神會的楊羽連忙應了下來，“哎呀，您太客氣了，行啊，行啊，就是，我能不能帶我朋友……”
“哎呀，楊羽，厲害呀，這剛上大學多長時間就搞上對象啦！當然能帶啦，人家閨女願意來，是給咱麵子嘛！”小穆言語頗為豪爽，“11點半你在你們學校那兒等我，我去接你們，沒問題吧？”
楊羽自然是沒問題了，又閑扯了幾句客套話，定好具體地點，便掛斷了電話。
“小樣兒，你不是一向不喜歡這種聚會嘛……”楊羽很好奇。
正從冰箱裏拿啤酒的趙樣頭也不回得說道：“省錢啊，我現在可是失業狀態，這個月水電費還沒交呢，又多了你們兩個累贅……”
楊羽嗬嗬一笑，道：“水電費什麽的交給我了，總共也……”
“你有工作？”趙樣打開啤酒罐，有些不屑得盯著楊羽。
“呃，沒有……”
“你有不工作也能掙錢的方法？”咄咄逼人。
“這個……也沒有……”
“我不花我家裏的錢。”趙樣將整罐啤酒一飲而盡，空罐放在茶幾上，在楊羽無限敬仰的目光中，轉身向廁所走去，“更不願意花你家裏的錢。”
楊羽啞口無言得愣在當場。
“當然……”正忙於將頭發盤起來的趙樣又從廁所裏探出個腦袋，“要是你自己掙的錢，我就花。”
“哼，楊羽掙錢呢，憑什麽就給你花嘛……”龍沫瑤氣呼呼得合上電腦，嘟嘟囔囔得打開自己帶來的大箱子，開始翻揀衣服。
這時，趙樣的聲音再次傳來：“一會兒你接著滾廁所來，我們要換衣服……唔，要是敢偷看……”
“就把我眼睛戳瞎……”楊羽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出神得望向窗外湛藍的天空。
自食其力啊……
未滿19歲的楊羽，平生第一次開始思考，這個早晚要麵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