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襲
默然得一躍而起，屏息衝至門口，調動周身每一個細胞，凝神感受著任何一絲風吹草動，半眯的丹鳳眼中，閃著若隱若現的紅芒。
聽覺異常靈敏的趙樣也是輕輕坐起，皺眉看向黑漆漆得門口。她的陰陽眼確實要比楊羽現在的凝血瞳更容易發現鬼魂的存在，隻是，卻沒有夜視的功能。
急忙忙將兀自沉睡的龍沫瑤推醒，強打著精神翻身下地，伸手向床下探去，再站起身時，趙樣的手中，已赫然多了一柄暗黑無光的雙刃匕首。
風還在嗚嗚的吹，剛才那聲輕響過後，樓道中便再無聲息。楊羽驚疑不定得看看自己預先貼在門框上的護符，卻發現那些護符並沒有異狀。
難道，不是？
“吱——吱——”
就在楊羽和趙樣迷惑之際，公寓的窗外忽然響起一連串刺耳的尖叫，聲音飛快得由遠及近，眨眼間便衝進了屋裏，布置於窗框上的護符竟然沒起到絲毫的阻擋作用！
“牟.嘛！”還是隻聞其聲不見其影的楊羽鬱悶非常，腿腳發力，猛得竄回趙樣和龍沫瑤所在的床前，對著聲音響起的方向就是一記六字真言。
然而效果，似乎並不太好，能量湧動，勁風起，卻沒有命中……
“咯咯咯……”
一串令人寒毛倒豎的冷笑詭異得響起。時而在東，時而在西，讓人摸不清具體的位置。
龍沫瑤終於坐了起來，還有些迷糊的她惺忪著睡眼，茫然得望向緊張的楊羽，又瞧瞧和楊羽背靠背皺眉戒備的趙樣，尚不太清醒的小腦瓜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麽，摸了摸左腕上溫潤的手環，咬著嘴唇，香風流轉，楊羽身邊又多了一個有些顫抖的身軀。
“楊，楊羽，是那東西來呢嗎？”龍沫瑤緊張得揪著楊羽的衣袖，在黑暗中徒勞得尋找著看不見的敵人。
“嗯……還是看不見它……”楊羽手握刀片，緩緩恢複著靈氣，抽空瞅了一眼窗台上細碎的紙灰，“不過它應該也不好受，哼，要不怎麽不敢撲上來。”
“它一直在房頂的幾個角來回移動，停留時間很短，暫時看不出規律……”或許，趙樣是這屋子裏唯一能看見敵人行蹤的人了，可惜，她卻並不會任何法術。手中的那柄匕首，顯然也不是什麽足以降妖除魔的法器。握在手中，似乎僅僅是出於習慣，或者……
即使死，也不要死在這惡心的東西手上，如若當真事不可為，我寧願給自己一個痛快……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無法鎖定位置，那麽就範圍攻擊好了，試試溫水煮青蛙吧……
“×%￥#@！%×&！Baga！”一連串發音特異含混不清的怪叫過後，趙樣發現，那東西竟是氣急敗壞得飛撲下來！
一臉倦容卻冷笑連連的趙樣，身形一晃，迅速得轉至楊羽身後，楊羽心領神會，雙臂平伸，將兩個女孩緊緊護在身後，目光堅定的看向那空無一物，卻異常壓抑的黑暗，口中仍然毫不停歇的詠誦著猶如梵唱的大悲咒，隻有趙樣能清楚得看見，那即將抓到楊羽麵門的地縛靈，焦黑的臉上，又露出一抹猙獰的怪笑……
楊羽隻覺得肩膀一涼，沒有寒光，接著，一溜滾燙的熱血，直直濺射在那地縛靈猶帶獰笑的麵孔上。
“嘎啊啊啊！”被楊羽飽含靈氣的童子血澆了個兜頭蓋臉，倒黴的地縛靈慘叫著，翻著跟頭栽落地麵，它現形了！
短粗的身軀，寸縷未著，**的在外的皮肉，潰爛翻卷，隨著它痛苦得翻滾，龍沫瑤甚至看到有幾根腸子流了出來。胃裏一陣抽搐，她想吐……
寒光疾閃，熱血飛揚，完全無視尚在流血的肩膀，眉毛都沒抖一下的楊羽，竟是握著刀片，又在自己手掌上開了兩個口子，暴喝聲中，一記帶血的重拳狠狠轟在那令人作嘔的鬼體之上。
“讓你TMD害人！讓你TMD敢騎趙樣脖子上！讓你TMD還敢來這裏追殺！讓你TMD說日語！”衝拳，肘擊，膝撞，被童子血燒得現出實體的地縛靈，淒慘無比得護著頭臉不住哀嚎，已經認準了眼前這個鬼物定是來自倭國的楊羽越打越氣，接連幾記狠手，竟然將這鬼物的一顆眼珠都給砸飛了……
眼見得局麵似乎已在己方掌控之下的趙樣，忽然覺得一陣劇烈的頭痛，眼前發黑得踉蹌幾步，多虧守在一旁的龍沫瑤下意識得攙扶了一下，才不致摔倒，但是那柄匕首卻墜向了地麵。
“當啷”脆響，正打得上癮的楊羽微一分神，還以為身後有變的他急忙住手回身，這時，那已然被揍得行將消散的地縛靈終於抓住機會，哧溜一聲竄向窗外。
“牟！”倉促中，楊羽隻來的及衝那惶惶鬼影，補上了一記準備不足的六字真言，金光閃爍中，又是一聲淒厲的尖嚎，鬼影消失無蹤，炎炎夏夜，似乎又回歸了平靜。
“楊羽！楊羽，你快過來啦!趙樣她昏過去呢！”黑暗中，楊羽忽然聽到一陣龍沫瑤語帶哭音的呼喊。
急急掃了眼窗外平靜的夜空，料想那惡靈即使不死也去了7分命的楊羽連忙跑回二女身邊。
趙樣汗如雨下得昏迷在地，龍沫瑤無助得守在一邊。
MD今晚真是不順……
中午，楊羽去找龍沫瑤之前，便與趙樣事先定好了一個簡單的誘捕地縛靈的計策，先是以被打上記號的趙樣為餌，誘那惡靈前來布置妥當的公寓，接下來，如果楊羽能看到那被符咒消耗過一番能量的惡靈，自然一切好說，如若仍然看不到，則由楊羽為盾，趙樣持刀隱身其後，趁幾人與惡靈周旋之時，伺機割破楊羽皮肉，將其具有破邪功效的血液甩於惡靈身上，然後，交給楊羽，還是一切好說……如果，這次連趙樣都看不到那惡靈……
“那麽我自殺，也變成鬼後，直接打丟了那個混蛋。”趙樣，隨意擺弄著手上寒光全無，卻涼意逼人的雙刃匕首，冷冰冰得談論著自己的生死。
“不要總這樣淡漠生死行嗎？有時候，我覺得你比我更像佛門弟子呢……至少，我不像你這樣隨時可以拋棄這臭皮囊，”收拾著二人用餐過後有些狼藉的餐桌，楊羽冷汗默流，“還有，你這裏怎麽這麽多不和諧的危險品啊……”
“生日禮物。”匕首入鞘，趙樣露出一個平靜的微笑。
要讓我知道是哪個不開眼的WBD送這種東西給你，我一定打得丫滿臉桃花開……
“醒了？”
“嗯。”
“感覺怎麽樣？”
“你對我做過什麽嗎？”
“……我是那種人嗎？！我是問你頭還疼嗎？身子還覺得虛弱嗎？喂……把槍放下……你這槍從哪兒變出來的啊？”
撇了眼憤憤然呈舉手投降狀的楊羽，趙樣麵無表情得收起小巧的手槍，輕揉著太陽穴，道：“從來沒像昨天那麽疼過，我好像是暈了？”
在得到楊羽肯定的答複後，趙樣歎了口氣，續道：“身體比昨天感覺好些，但，還是累，這記號……也還在。”
天一亮，憂心段錦安危的龍沫瑤，連早點都沒顧上吃，便急急打車回學校去了。而當趙樣醒轉之時，楊羽正忍著傷口的刺痛，繼續製作大悲咒護符呢。
“那個小狐狸給你包紮的傷口？”
“是啊，手法不錯呢……”眼見趙樣臉色轉陰，楊羽連忙補充道，“嗬嗬，你刀法更好，傷口不深，流血卻不少，也沒影響我活動。”
言罷，楊羽還撂下鋼筆，活動了幾下貼著紗布的左臂，繼續笑道：“隻是，昨天一時著急，左手的夾板給打掉了……”
趙樣登時張大了雙眼：“你傻呀！夾板掉了你不去醫院，留這裏幹嘛！”
“你不醒，我不能走。”楊羽很認真得看著眼前這個突然間暴躁起來的冰美人。
自己心髒上厚厚的冰層，仿佛瞬間被眼前這男孩簡單的話語，擊打得一陣搖晃，趙樣抿著嘴，抓著床單的手，幾不可察得顫了一下。
有時，女人心就是這般細膩柔軟，難以捉摸，百萬朵玫瑰都不能撼動的心防，卻往往會因一個不經意的動作，一句簡單的語言，而瞬間粉碎……
“滾，現在就滾醫院去！手廢了怎麽辦！”惡形惡像的趙樣掙紮起身，搖晃著走向床邊的衣櫃。
“你，你起來幹嘛？”
“陪你一起去。”挑揀著衣服的趙樣沒有回頭，“你，滾廁所去，敢偷看就戳瞎你的眼睛。”
打車，掛號，等待。本就莫名虛弱的趙樣在經曆這一係列原本平常，如今卻顯得格外繁瑣的折騰後，臉色更加難看。楊羽起初還想勸她去找個座位休息著等他，卻被趙樣惡狠狠的目光瞪得不敢再言語。
我幹嘛那麽怕她？楊羽有些鬱悶得想道。
醫院的人流，一如既往的洶湧，骨科門診外零落的隊伍中，一對長相格外俊秀的男女，相攜而立，女孩閉眼皺眉倚靠在男孩肩膀上，似是在忍受著什麽痛苦，男孩眼神焦慮，正與女孩低聲說著什麽。
“你看你非要來，一會兒我手沒事了你倒是得有事了。”看著趙樣虛弱的樣子，楊羽一陣心疼。
這個傻女人，腦子裏到底怎麽想的啊？
微睜開左眼，斜睨著楊羽，一拳打在他的肋骨上：“再在心裏說我壞話，就弄死你……”
疼得差點叫出來的楊羽反而心安了些許，這女人狀態還行，這一拳力道不小……
“快讓開！快讓開！送急救！快！”一陣救護車的刺耳鳴叫之後，隻見走廊盡頭突然奔過來一群神色異常焦急的人，一個帶有輪子的病床，若隱若現。
紛紛讓路的人群差點將腳步不穩的趙樣撞倒。
“什麽玩意嘛……”知道這是人命關天，楊羽除了罵幾句閑街外，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低頭問詢趙樣的情況。
“丁玲，丁玲”手機鈴響。
“嗚，楊羽，嗚，段姐姐，嗚，被送去醫院急救了，嗚……怕是，怕是，嗚……不行呢……”
耳聽得電話中龍沫瑤嗚咽的話語，楊羽似乎看見，那逐漸遠去的病**，一縷青絲，正無力的垂下，隨風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