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疑夢

沒有光,沒有風,也沒有聲音……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嗚嗚嗚嗚……”哀怨的哭聲,飄飄渺渺。

“吧嗒”一團模糊的“東西”突兀得掉落在腳邊。

蠕動著,低泣著,散發著陣陣腥臭,卻一直未曾說話。

什麽鬼東西?牟……呃……為什麽……又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了?!

掙紮,發力,然而這一切均是徒勞。

忽然間,哭聲止,近在腳邊的那團東西,似乎正在慢慢長大,變高,漸漸得,接近了我的臉龐……

邁不開步,低不了頭,也閉不上眼……

看向眼前這緩緩升起的頭頂,黑發,幹枯,油膩,擀氈,而且……竟還有一個大洞!沒有大腦,沒有**,沒有,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團腐臭糊狀的血漿,在翻卷沸騰……

然後,我看見了那張臉……

沾滿鮮血,皮肉翻卷,沒有眼珠,雙目,鼻孔,嘴巴,齊齊流淌著黑色的粘液,殘破的耳朵上掛著幾個刺目的耳釘……

“為什是我啊!好痛啊!碎了!化了!我不想這樣啊!好痛啊!不要啊……”尖利的哀嚎,刺痛著我的耳膜,點點血水噴濺在我的臉上,我想說話,卻始終張不開嘴……

不知過了多久,哭聲逐漸低沉,直至消失,不成人形的耳釘男,竟開始……融化……是的,他在融化!如蠟燭般融化,直至消失無蹤。

又是漫長的絕對寂靜。

“羽哥……”

有人叫我?

“羽哥,你來嘛,我想你!你來嘛……”

依舊不能動,但卻不妨礙我聽,這聲音是……齊月?!正自猜測著,忽然,一個大眼睛的美麗臉龐突然出現在我麵前,長睫毛,可愛的娃娃臉,烏溜溜的大眼,正是齊月。可是……她為什隻有一個頭顱飄在空中!

“羽哥,我想你,我想你……”說著說著,“齊月”的頭顱開始扭曲,變形,這是變作了……

龍沫瑤?!

嫵媚卻寫滿哀傷的桃花眼,筆挺的鼻梁,無暇的冰肌,朱唇輕啟,她似是想說些什麽,卻又和我一樣,發不出聲音。

蹙眉,落淚,龍沫瑤的頭顱忽得遠去,瘋狂得掙紮,拚命得呐喊,終於,我能動了!

用力得擁住眼前這美麗的頭顱,仿佛擁著我全部的生命,垂首,凝望……

我抱著的,怎麽變成了一團黑氣?!黑氣翻滾,一聲獰笑,我徹底失去了知覺……

“咕咚”,一陣疼痛,從左手猛烈得傳來。

楊羽霍得起身,一把捂住受傷的手指,無言得喘著粗氣,汗水淋漓,已分不清這是疼得,還是嚇的。

“哎呦,真疼啊……碰牆上了……”望著窗外微亮的天空,楊羽心裏不住的罵街,“又做噩夢,我這是怎麽了?”

距離泗水陰魂大爆發事件,已經過去了半年多。

當泗水解除隔離後的相當長的一段日子裏,鎮上幾乎是家家戴孝,天天出殯。校園中,也少了許多曾經熟悉的身影。當時愁雲慘淡的景象,楊羽至今曆曆在目。

然而,時間的確是很神奇的東西,雖然痛苦,艱難,但誰也擋不住時間冷漠的流去。人,終究會死,早晚而已;生活終究要繼續,好壞而已。漸漸得,白綾黑布在逐漸消失,活力與生機再次回歸這個飽經風霜的鎮子。

楊羽還是下了胃鏡,那感覺,真是比死還難受啊……很遺憾,紅蓮石無影無蹤。不信邪得又做了幾次體檢,仍是一無所獲,連楊新軍都開始懷疑,這小子該不會是腦子出問題,產生幻覺了吧。最終,被胃鏡和體檢折騰得奄奄一息的楊羽,隻得死了心。就算紅蓮石真有什麽後遺症,也是以後的事,再找下去,我就沒以後了……

在動蕩與不安中,高考,如期結束了。

或許肖震真的是命中注定與重點學校無緣吧,中考前夕,碰上七蛋它們娘倆;高考前夕,遭遇規模更加龐大的陰魂群事件,縱是他夜夜奮發,甚至付出了再也無法離開那副眼鏡的代價,可終究,他還是與夢想中的青花大學擦肩而過。最後,隻得在一片歎息聲中,選擇了N京理工。

運氣最好的,當屬程瑜,一向學習,僅僅算是“不錯”,且十分沉迷玄幻小說的他,竟憑著考試時超水平的發揮,及一張國家二級運動員證,被X門大學某附屬學院錄取,如願和考上X門大學本院的齊月,牽著小手雙宿雙飛去了。用他的話講,這就是主角光環的威力。

至於楊羽,再次險死還生之後,似乎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脾氣不再那麽暴躁,做事不再那麽衝動,就連粗口都說的比以前少了……呃一點點吧。於是,淡定的走進高考考場,又淡定的離開,最後靠著穩定的發揮,好歹算是邁進了大學的門檻。位於T市的T大,算不上重點,卻也不屬末流,而且離家很近。

“侯大爺一定會回來的,我還要繼續和他學本事呢!”楊羽是這樣對父母解釋的。

輕輕揉了幾下手腕,還是很痛,算了,睡吧,這才幾點,睡醒了就好了……

然而……

“手指骨折,先正骨,然後上夾板吧。”一位帶著厚厚鏡片的中年男醫生手拿一張X光片,對著燈光看了幾眼後,如是說道。

坐在醫生對麵的楊羽徹底傻眼:“大夫?您,會不會是看錯了啊,我就是睡覺時不小心碰了一下牆壁而已……”

“閉嘴!”沒等那醫生說什麽,楊新軍便一巴掌拍在楊羽腦袋上,怒道,“張大夫能逗你玩兒麽?讓你睡覺都不老實……”

於是,在去T大報道的前一天,楊羽悲劇得帶上夾板,暫時告別了各種體育運動……

T大在整個T市,算不上非常有名的學校,雖然建校近半個世紀,但卻一直沒有走出過太耀眼的名人,因此,大多數的人,除了知道T大盛產美女外,便對這所有些曆史的老牌大學沒什麽印象了。

楊羽運氣不錯,居然鬼使神差得填了個不用學高數的新聞專業,T大美女密度最高的專業……

所以,當楊羽一家人茫然得站在新聞專業新生接待處,被滿眼的鶯鶯燕燕所包圍時,就不顯得奇怪了。

“兒子,你太幸福了……”不知為何,說這話的楊新軍,表情似乎有些悲憤。

“嗬嗬,嘿嘿”除了傻笑,楊羽還能怎樣?老爹啊,沒看見老媽已經黑著臉站你身後了嗎?

在家人的幫助下,領齊了學校統一發放的,粗製濫造的日用品,以及一把小小的銅鑰匙後,楊羽一家,在一名自稱是學生會成員的男生帶領下,來到了,將陪伴楊羽一起度過4年大學生涯的宿舍樓。男子5號宿舍樓。

掛著308牌子的這間宿舍看起來不錯,四張架子床,上麵睡人,下麵當書桌,屋內收拾得窗明幾淨,連屋頂上的電扇似乎都沒什麽塵土。

四張床鋪中的三張,都放著鋪蓋,隻是卻不見它們的主人。由於天熱,楊羽也沒準備太多被褥,簡單得鋪好床,與父母吃過午飯,又隨意得在校園內轉了一圈,再獨自回到宿舍時已是下午2點半,幾床鋪蓋沒有動過,宿舍內依舊空無一人。

因為左手傷勢而越發無事可做的楊羽,隻得一頭紮在**,靠睡覺來打發時間了……

“師父!您瘋了!就這麽死了不值得啊!”黑暗中一個很是年輕的聲音,驚聲尖叫到。

楊羽發現,自己似乎又在做什麽倒黴的夢了……

上次是耳釘男,齊月和……,上上次是一個男人被亂刀砍死,上上上次是……哼,做吧,看你還能翻出什麽新鮮得來。

仍舊是不能言,不能動,楊羽的心,卻平靜了許多。

“嗬嗬,你終是堪不破呀,也罷,自行去吧,隻當為師少收了一個弟子。”

“我,我,師父,我不是怕死,隻是……”

還是那麽黑,沒有任何圖像,隻有一些時遠時近的聲音。雜亂,陌生,卻很真實。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師父!”

“哼,你師父師兄均是這般舍身成仁,豈能留你這懦夫苟活世間,墜了他們的英名?”

“不要!我不要死!我不要!師父說過,我是天縱之姿,佛緣……”

“住口!你這樣的和尚,死了也不可能往生極樂!還談什麽佛緣?去吧!”

“不要!不要!嗚啊!”

一聲慘叫,一道紅光,楊羽猛得坐起。

“再這樣下去我非得神經衰弱不可……”屋內很黑,沒有開燈,顯然,那三位素未謀麵的室友還是沒有回來,用原先蓋在身上的毛巾被擦了幾下汗,活動了下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楊羽拿起放在枕邊的手表看了一眼,9:40pm。

“壞了!宿舍樓10點關門!我還沒吃飯呢!”由於長年堅持對自己身體的錘煉,楊羽的食量日漸增大,用餐時更是無肉不歡,每次和楊羽一起出去下館子,看著他那吃起肉來如同餓鬼上身般的模樣,同坐的肖震程瑜都會很是鄙視得說道:“就你丫這德性,還信佛呢,出了家也準是一酒肉和尚!”

“咕嚕……”餓呀……

看看外麵的天色,摸了摸抗議聲越發響亮的肚子,楊羽一咬牙,不管了,吃飽了睡洗浴中心,也比躺這裏餓死強……

於是,穿戴整齊,拿上錢包,宿舍樓閉門前夕,T大新聞專業,大一新生楊羽,毅然決然得踏夜覓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