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幸存
七蛋很不高興，竟然有一個“玩具”未經自己允許擅自找楊大哥說話！完全沒把自己這個主人放在眼裏嘛……鬼叫一聲，猛得撲向那團猶在顫抖的陰魂。
“等等！七蛋，讓他過來，不許傷害它！”驚訝異常的楊羽連忙出聲製止。好不容易趕上個有靈智的陰魂，貌似還知道這紅蓮石的內情，可萬萬不能死了！
七蛋有些不滿得咕噥了幾句鬼話，又扭頭衝那因為害怕，縮得更小的陰魂呲了呲滿口小牙，翻著跟頭去一邊找別的陰魂的麻煩了。
由得七蛋在一邊使小性子，楊羽自顧自得來到那正不斷顫抖的陰魂近前，附身蹲下，好奇得打量起來。
這些陰魂應該是沒有思想的啊，更不要奢望能說話，連那會控製鬼魂的七蛋都說，這些僅剩本能的陰魂一點用都沒有，很難驅使，稍微複雜些的命令就理解不能，連說句完整的話都是奢望，除非上了人身，借著人體，才能來幾句瘋言而已，像找上齊月的那個陰魂團，已稱得上是陰魂中的戰鬥機了……
“不要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請問，閣下是……”楊羽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和善，眼前這團陰魂，神智清晰，言語正常，明顯是單魂，隻是，卻真沒個凶戾瘋狂的陰魂樣，看那畏縮的姿態，怕是隨便一陣風都能吹散了它。
“求……求上仙念我可憐，不，不要傷害我……”過了半天，許是見那嚇人的七蛋沒有湊過來，這團弱小的陰魂方才斷斷續續得講道。
楊羽又軟語安慰了一番，這陰魂終於壯起膽子，將那泗水白石陣，無數陰魂，以及紅蓮石的來曆娓娓道來……
同肖震分析的差不多，這批陰魂的確曾是一座人丁興旺的大村落的村民，適逢亂世，很不幸得趕上一夥敗逃的亂兵，後來，不知為何與那群亂兵發生了糾紛，士兵頭子一怒之下竟然下令屠村……化作孤魂野鬼的一眾村民，自是怨恨難消，不入輪回，日積月累，這村莊舊址漸漸得變成了遠近聞名的鬼域，時常發生過路者撞鬼慘死的事情。當地官家情急之下，也曾先後找了幾個薄有仙名的方家修士來此降妖捉鬼，可麵對如此數量巨大，且怨氣衝天的厲鬼，找來的人，運氣好的吃點虧，回去大病一場，運氣不好的，就直接交代在群鬼亂舞之下了。
直到突然有一日，來了一僧一道，找上已經絕望的官府，自稱可以除去這群禍害，官府欣喜異常，連忙差人全力配合這一僧一道。於是，調集民夫，開山鑿石，焚香祭天，踏罡布鬥，曆時七七四十九天，方布下這玉鬥大陣，那道士又拿出家傳至寶紅蓮石，置於陣中，以為陣眼。
然而，這一幹厲鬼的怨念確實過於深重，不但在布陣之初連連作怪，陣成之後，眾鬼盡皆被扯入陣中，麵臨絕境，更是徹底瘋狂，催鼓怨氣，四下亂撞，大陣初成，威力不足，搖搖欲墜，頃刻間便要功虧一簣之時，那僧人，竟突然宣得一聲佛號，率領自己6名親傳弟子，踏入陣中，揮劍自刎，以身殉陣！終於，玉鬥陣成，群鬼遭鎮，宇內得清……
“我原本也是那凶戾陰魂之一，祖上積德，竟與那位高僧的魂魄共同居於紅蓮陣眼之下，無數年來受其感化，如今已是一心向佛，卻也成了現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陰魂顫抖了幾下，聲音變得更加尖細而陰鬱。
“那位高僧和他徒弟們的靈魂也被困在那玉鬥陣中嗎？”
“是的，他們七人自刎殉陣，就是為了以血止血，以魂鎮魂，用血增強法陣威力，用自己的靈魂，震懾一眾厲鬼，隻是，雖然功成，卻苦了自己，一世為善，最終卻落得個和我們一起被煉為虛無的下場……”陰魂尖細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傷心。
“不少陰魂為了抵抗大陣，所以才抱成一團，造成一團陰魂，多重性格嗎？”楊羽繼續問道。
那陰魂點點頭，細著嗓子道：“不錯，畢竟誰也不願輕易化為虛無，能抵抗自是要掙紮一下的。”
“那……為什麽當時沒想辦法超渡你們，而是直接……”看來那天往生極樂的靈魂，應該就是這位高僧的徒弟之一了，想了想，楊羽又問出了一個問題。
“害過人性命的鬼魂，便再也入不得輪回……我們……沒機會了……”
耳聽得這陰魂黯然道出這條規則，楊羽心中也是一陣唏噓。
“那……你是怎麽出來的？你又是如何能保留下來自己的意識的？那位和你一起的高僧的靈魂呢？”
“前些天，那位……那位小上仙，突然將紅蓮石拿去，我就迷迷糊糊得出來了，至於能保住自己的意識，還要感謝那位高僧。被鎮於玉鬥陣中的靈魂，最終下場隻有一個，那便是灰飛煙滅化為虛無，原本我也合該是這麽個下場，可那高僧見我已然悔改，且有心向善，竟是毫不顧忌我這有罪之靈，收我做了第七名弟子，又授我以佛家經典，說是佛門廣大，有朝一日，或可洗清業障，往生極樂……”這時，陰魂似是已經有些嗚咽，“可是，師父他老人家，卻為了護住我靈魂不滅，被那紅蓮石，化作，化作……”
西風烈，鬼魂哭。無需再講，楊羽基本已經知道了泗水這次危機的全部來龍去脈，雖然這陰魂已然忘記自己的名字和玉鬥陣創立於何代，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逝者如斯，這位大德高僧舍身成仁的壯舉，狠狠感動著楊羽，試問，如果自己也碰上這種局麵，自己能毅然決然的選擇平靜得接受死亡嗎……隻是，如今更應該關心的，是活著的人……
“你那幾位師兄呢？”
“不知道哪裏去了……這麽多年，沒有人護著，也許，已經隨師父一起去了吧……”
想想這可能確實頗大，泗水陰魂之亂爆發至今，自己也僅僅是碰上過一個虛弱至極的靈魂，萬幸，這善良的靈魂最終往生極樂了……
“剛才你說，這紅蓮石不是這樣用的，難道，你師父教過你如何使用這紅蓮石嗎？”
再次恐懼得看了眼正飄在不遠處偷聽的七蛋，已然化作人形的陰魂縮了縮腦袋，細著嗓子，小聲道：“嗯，這些年來，說過一些……”
大喜啊！
“快，快告訴我！怎麽用？能解決這些該死的……我不是說你啊，這些胡亂傷人的陰魂嗎？”
“能……能解決，這些年來，師父同我一直在研究這紅蓮石的神效，收獲頗多……”陰魂唯唯諾諾，眼見楊羽雙眼放光，幾乎高興得就要撲過來抱自己，連忙又驚慌得補充道，“但是要等……等一個合適的時間……等到了時間，也無需準備什麽，直接就可以用了……”
楊羽的生活再次恢複了老樣子，白天，超渡陰魂，被拒，滅絕；晚上，繼續嚐試超渡陰魂，被拒，還是滅絕，再也沒遇到一個稍微有些意識的陰魂。累，確實是累，但楊羽驚喜的發現，連日來自己對靈力近乎瘋狂的壓榨，竟是起到了極好的鍛煉效果，不但自身所能容納的靈力多了近1倍，就連真言咒，在使用時也更加得心應手了。
好人，確實有好報嘛……
七蛋被楊羽的故事給暫時穩住了，照舊白天消失，黃昏時又笑嘻嘻得帶著49團新的陰魂出現在楊羽麵前，然後，感慨著這真是個大村子的楊羽開始念經。那個膽小的陰魂同樣留在了楊羽身邊，卻被他交給了七蛋管理，因為楊羽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收養一個陰魂，倒是這七蛋看起來很有一套。
“媽媽教的呀，媽媽最擅長的就是管教這些鬼魂了，當初被那個壞老頭打死的兩個叔叔就是媽媽教出來的……可是，七蛋還不行，學不好，這些陰魂也太爛，沒辦法管教……”當楊羽問起七蛋它的奇特能力時，七蛋如是回答。
日子，在楊羽的緊張和期待中，一天天過去，泗水鎮仍然處於隔離狀態，被陰魂附體，狂性大發的病患有增無減，僅靠楊羽一個人，即使再拚命，依舊是有心無力。直到又是一個普通的黃昏，七蛋帶著早已不再發抖的那團陰魂，找到了楊羽。
時候到了！
楊羽的房間中滿滿當當，程瑜臉色不太自然，肖震的麵上更是陰晴不定，隻有坐在自己書桌上的楊羽似乎心情大好。
楊新軍等人仍在楊湧泉的大屋裏居住，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煩，楊羽將這次會議的地點定在空了些日子的自己家，此時，偌大的屋子裏，似乎隻有這三人而已……
“楊羽，它們，它們真的就在這屋子裏？”作為這場浩劫間接的製造者，程瑜是沒理由缺席的，不過此時他心裏怕得厲害，雖然什麽也看不見，但肌膚上針紮般的涼意卻時刻提醒著他，這屋子裏不僅僅隻是3個人而已。
“沒事，楊哥不都解釋過了嘛……屋子裏就兩隻，……呃……鬼，一隻現在看起來比咱倆還害怕，另一隻，算是我半個發小兒吧……至少不會害我們。”肖震安慰著程瑜，可實際上他也好不到哪裏去，手心裏全是汗。
“有我在這裏你們還不放心嗎？”撇了眼正飄在肖震麵前扮著鬼臉的七蛋，楊羽暗道這小鬼還算聽話，好歹是把身形給隱去了。
“楊羽啊，為什麽隻有你能看得見它們呀？我也想看見……”程瑜覺得，還是看得見的恐怖，感覺會好些吧。
“你最好還是祈禱自己永遠看不見，鬼想害你時，才會讓你看見。”楊羽搖著頭，耐心得說道，“至於我，這是沒辦法，天生的陰陽眼。你當我想天天晚上都跟看恐怖片似的？你要真想看見，簡單啊，去死好了。”
程瑜訕訕得笑笑，不再說話。
“好了。”楊羽輕輕敲了幾下桌子，“別廢話了，那個那個誰誰，說吧，怎樣才能控製這個紅蓮石，將這一眾陰魂從新鎮壓下去。”
驚疑不定的肖震與程瑜，忽然聽到，一個尖細的聲音，憑空響起：“遵上仙法旨。據我所知，這紅蓮石乃是那道人的家傳之寶，當年，也是看在大群厲鬼過於難纏，百姓生活諸多艱難之下，才動了惻隱，忍痛拿了出來。這紅蓮石端得是奪天地之造化，玄妙無比，單獨使用時，可將陰氣與靈氣隨意轉化；作為陣眼，則是可以鎮攝厲鬼，化解怨念，直至將鬼化作陰魂，最終歸於虛無。”
聲音頓了頓，竟似是累了，休息片刻，這才繼續說道：“當年布下玉鬥大陣，不僅借用了當地獨有的百年晶玉，更是選擇了一個最合適的時機，啟動紅蓮石，這才盤活了整個大陣，按理說這玉鬥陣本不至於要人以身殉陣，實在是因為當初的晶玉數量不夠，勉強找了些微有靈性的石頭來湊數，所以……如今，不要說百年晶玉了，連那些能夠湊數的石頭怕是都沒了，要想重布玉鬥大陣，肯定是不行，不過，卻也有別的方法，能夠借助這紅蓮石的威能，化解這危機……”
楊羽緊張了起來，下麵，就是關鍵了！
“我等陰魂，被鎮於大陣之下多年，不僅大部被煉化得僅剩本能，而且，天長日久，每個陰魂，都被打下了玉鬥大陣的烙印，連行動都會受到大陣控製。大陣對我等的影響一日不消，我等便一日不得逃脫，紅蓮石方圓百裏，已是行動極限。也正是因此，才會有那麽多稍有靈智的陰魂，前仆後繼得沉入水中，想要毀去這紅蓮陣眼……”
“所以，若想一舉除去全部禍患……有兩個辦法……”
楊羽等人幾乎就要歡呼雀躍了，本以為這是道無解題，誰知道原來竟是道多選。
“一是，等上三年……”笑容瞬間凝固，“似我等殘魂，最多，三年，不用理會，自會化作虛無，到時……”
“我們等得了三年嗎？！三年後這鎮上還能有活人嗎？！說第二個！”楊羽氣急敗壞，這不是拿我找樂嗎？
那聲音似是被楊羽凶惡的語氣嚇到了，過了好久，這才繼續哆哆嗦嗦，小聲說道：“第，第二個法子就是……就是那八個字，以血止血，以魂鎮魂了……擇一個陽氣鼎盛的日子，選一個陰氣最重的時辰，陰陽相衝之時，將這紅蓮石帶回玉鬥陣旁，然後……尋一陽氣靈氣皆旺之人，自戮於紅蓮石旁，血祭紅蓮，再由一陰氣深重之魂魄，猛烈撞擊紅蓮石，以陰邪之氣激發紅蓮神效，最終，方可紅蓮發威，將此地所有陰魂盡皆攝入石中，不消7日，便皆化虛無……”
靜，一片令人窒息的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