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終於
是個好機會啊……要不要趁機……
望著完全沉浸在靈魂爭吵中的七蛋，楊羽緩緩抽出暗藏的刀片，抵在手心，隻需再輕輕一劃，那具有強大破邪威力的童子血就能奔流而出，再配合體內全部靈力的一記六字真言咒……然而，死死盯著不遠處，那正自己鬧矛盾的七蛋，他又猶豫了起來。
那也是雞蛋啊……雞蛋可從來沒害過人啊……
“……佛門，本就講究慈悲寬容，最注重的，乃是修心。而那衍生於佛經的真言咒，其作用，也並非僅僅是鬥法滅魂而已。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一陣頌佛聲響起，七蛋不再跟自己較勁，轉而疑惑得看向突然張口詠誦心經的楊羽。
艙內頓時變得安靜下來，風聲，水聲，被控製的陰魂們的嗚咽聲，似乎都在那陣陣佛音中化作虛無，楊羽還是沒有閉眼，就那麽筆挺得站著，溫和得笑著。
楊羽，小七，雞蛋，心經，陰風，濃霧，時間仿佛逆流而上的河水，靜靜得帶著所有人與鬼，一起回到了那個悲涼的夏夜，念著念著，一滴清淚，默默得湧出，緩緩劃過微涼的臉頰，絕然的落下……是啊，那是我日夜惦念的兄弟啊，是啊，那是救過我性命的雞蛋啊，是啊，為什麽不能給它們一個機會呢，事事做絕的我，又與厲鬼何異？
“大哥……你哭了？”七蛋小心得湊到楊羽跟前，遲疑了一下，終還是抬起手，為楊羽擦去了眼角的淚花，“大哥從來不哭的……”
完了，這下丟人丟到那個世界去了……感受著七蛋小手上，冰涼卻並不刺骨的寒意，楊羽的心裏如是想到。
“大哥不哭，七蛋錯了，七蛋聽大哥的，嗚嗚，大哥不哭，七蛋錯了……”不知是安神定魂的心經起了作用，還是這七蛋真的對楊羽依戀深重，見到楊羽流淚的它竟也跟著嗚咽起來，隻是，表情雖然在哭，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哭”了幾聲，七蛋吸了吸那本不存在的鼻涕，因為曾經，每次雞蛋一哭，就愛流鼻涕，坐下來，閉目皺眉，喉嚨中咕嚕了幾聲，張嘴吐出一個氤氳著霧氣的紅色石塊，遠處的陰魂群一陣**。
“媽媽要找的就是這個，紅蓮石……在河下麵找到的……”七蛋捧起石塊，遞給楊羽，一臉的天真可愛。
“什麽？紅蓮？！”
做夢也沒想到，這絞盡腦汁，殫精竭慮，舍身涉險想找的，關係到整個泗水安危的“紅蓮陣眼”就這麽輕易得交到了自己手上……等等，不會搞錯吧……
“我說，七蛋啊，這個紅蓮石，你是在哪裏找到的？”楊羽覺得還是問明白的好。
“河底下啊，一大片討厭的白石頭中間，一大群叔叔阿姨圍著它，七蛋把他們全抓起來了，然後就看見這個石頭了。”七蛋見楊羽不哭了，又開心得僵笑起來。
沒錯了，那些陰魂定是意圖像毀掉普通白石一樣，將這紅蓮石也毀去，結果可能是力有未逮，反被七蛋給拿下了，最終便宜了自己，唉，這一晚上遭的這罪啊……
紅蓮石隻有鵪鶉蛋般大小，並不圓滑，有些像未經打磨的紅寶原石，顏色的確很紅，表麵還有少許霧氣繚繞，一看就是高級貨。
“七蛋，這個紅蓮石有什麽作用啊？”擺弄了幾下，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幹脆還是問正主吧，“你媽媽有說過要這石頭做什麽嗎？”
七蛋不笑了，微蹙著眉，有些委屈得說道：“七蛋也不知道，媽媽沒告訴七蛋，七蛋不敢問，怕媽媽罵。”
看來還是得靠自己琢磨啊……不過，暫時想不到的話，這不是還有個預備方案嘛……
“七蛋，你媽媽，要你什麽時候回去呀？”
“媽媽說，找到石頭，馬上回去。”
“哎呀，那不就是說，你想什麽時候回去，就什麽時候回去嗎？”楊羽狡黠得笑著，教唆個把小屁孩，咱還是手拿把攥的，“別急著走了，咱哥倆這麽長時間沒見麵，我想你呀，多留些日子陪我聊聊天多好，回去就告訴你媽媽，石頭不好找，還有人妨礙你，你費了好大勁才把石頭弄來，你媽媽說不定還會誇你是不怕困難的好孩子呢！”
說實話，楊羽被自己的言語給惡心到了……
果然，七蛋被輕易說服了，開心得答應多陪楊羽在泗水呆幾天，順便幫大哥多抓些陰魂回來玩……
“醒醒，喂，醒醒，回家了。”頭暈的厲害，有些惡心，耳中傳來陣陣遙遠的喊聲，身體似乎又漸漸有了知覺，何健飛艱難得掀開眼皮，一片耀目的燈光，有個人影正不斷搖晃，又定了定神，適應了光線，何健飛這才看清，那人影是一臉關切的楊羽。
掙紮著翻身爬起，伸手摸槍，唔，老夥計就在槍套裏別著呢，何健飛這才感到一陣陣疲倦和惡心齊齊湧上心頭，忍不住俯身哇哇幹嘔起來。
“沒事，吐啊吐的就習慣了，休息幾天就好。”拍著何健飛的後背，楊羽語氣輕鬆得說道。
何健飛眼望窗外，依舊是黑沉沉的，霧卻是已經散了：“怎麽樣了？那個，那個東西呢？”
“被我打跑了，它一跑，連著霧都散了。”也不管何健飛是否相信，楊羽隨意胡編。
晃晃尚有些昏沉的腦袋，沒有深究楊羽的回答，何健飛更關心的是其他警員的情況，目前的結果，好壞參半。
先將時間推回到何健飛，帶著小穆，雷子出得會議室，與石磊等人展開交涉那會兒，說了沒幾句，石磊等人的冷嘲熱諷，胡攪蠻纏，便將火爆脾氣的雷子，惹得差點直接出手，把他們全打趴下，正鬧著，一名警員匆匆趕到何健飛身邊低語了幾句。
“何頭兒，巡河的警察在西邊河麵上發現一艘沒有人的木船，很可疑……”
靈光一閃，何健飛瞬間相通了各處關節，冷然得掃了眼仍在聒噪的石磊等人，淡淡得甩下一句：“全抓起來，出了事，我擔著。”便自顧自得叫上兩個心腹，同那來報信的警員一起離開了。隻留下一眾目瞪口呆的流氓，和壞笑連連的警員。
沒過多久，何健飛便乘著這條船，帶著10幾名警員，趕到了木船附近，看了眼丟在木船上的衣物，胸有成竹得吩咐早已在木船上守株待兔的警員繼續等待，自己則乘著大船遠遠躲開，果然，沒多久，便將楊羽抓了個正著。
返航途中，審訊楊羽無果，卻又遭遇了詭異的大霧，那幾名在小船蹲守楊羽的警員竟然陸續發起了狂，當小穆領著何健飛上到2層時，不知為何，局麵突然失控，幾乎所有在船上的警員都瘋了，有追著還算正常的人又抓又咬的，有一臉冷漠得挖出自己的眼珠，看看，又放在嘴裏咀嚼的，更有甚者，幾個佩槍的警員竟然開始胡亂放槍，混亂中小穆被撓了一下，中了一槍，何健飛也在與已經瘋狂的雷子廝打時，被咬了幾口，見機不妙的何健飛最終帶著小穆，奮力殺出重圍，又跑回了楊羽所在的那件雜物艙。
“唉，有幾個，受了外傷，很重，我剛才看了一下，已經沒氣了……”楊羽指了指被並排堆在一起的4具屍體，全都用警服蓋著臉，“有一個，還是我認識的叔叔……”
何健飛踉蹌著走到屍體旁，挨個掀開，又蓋上，最終，他找到了雙目圓睜，眉心中槍的雷子，這一槍，是自己打的……
猶豫了一下，楊羽繼續低聲說道：“其他人都還好，不瘋了，有的雖然有傷，卻不重，已經簡單包紮過，等上岸以後再送醫吧。”
“……電話，對講機，能用了嗎？”何健飛的聲音很是苦澀，雷子啊雷子，你跟著我槍林彈雨都走過來了，最後卻是在這小小的泗水，莫名其妙得被我親手打死……
“沒戲，已經徹底壞了，還是等人來找我們，或者，等會開船的那位醒過來吧。”
“嗯，讓我，一個人呆會兒……行嗎？”
驚訝，這自戀狂居然會用商量的語氣和人說話了，楊羽搖搖頭，沒說什麽，默默得退出駕駛艙。
河風亂黑發，楊羽好看的丹鳳眼透著一絲難掩的哀傷，無言的他獨立船頭，望著看不到邊的黑暗，許久，陣陣低緩的經文在夜空中響起。
“大哥……”虛空中一個微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在念什麽？真好聽，像唱歌……”
“往生咒，喜歡聽，以後我多念念吧……”
“做什麽用的？”
“照亮，回家的路……”
“回家啊……”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哆夜……”
最終那位被寄予厚望的船員還是沒有醒過來，淩晨4點左右，另一艘滿載警察的船隻找到了這條失蹤許久的大船。據率隊前來增援的白警官說，他們也遇到了那詭異的大霧，完全迷失了方向，受困1個多小時後霧才散去，這才開始繼續搜索。
當白警官領著眾人找到何健飛時，這名身經百戰的老刑警，已經恢複了過來，正一臉平靜得擦著槍……
耳釘男最終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石磊難過了好久，不過，當何健飛親自帶隊，率領一眾手下，將豐厚的撫恤金，以及一封市**頒發的感謝狀，**得交到耳釘男父母的手上後，石磊，還有一眾小流氓們，眼睛都變得紅紅的，這不是凝血瞳，隻是一點羨慕，一點感動……
楊羽最終也沒有被定罪，甚至還負責起了泗水鎮上，瘋病患者們的治療工作，這一舉動震驚了整個泗水警方，不過這命令是何健飛親自下達的，沒人敢反駁……
一下子，楊羽變得異常忙碌起來，白天，守在醫院，挨個給被陰魂附體的人驅邪，當然，還是本著盡量超渡的原則，隻是，往生咒似乎也不是萬能的，幾天下來，不少陰魂都拒絕了楊羽的好意，最終，隻得將它們打成虛無。
夜幕初臨，華燈初上，楊羽落寞的趴在泗水總醫院的天台上，望著樓下變得異常渺小的行人與街景，一聲輕歎。
“大哥怎麽又不高興啦？”七蛋悄無聲息得出現在楊羽身邊，還是那身短褲背心的樣子，還是那麽白得滲人，不過表情，卻已不再似初見時那般僵硬，“你看，七蛋又捉來好多大哥要的那種陰魂，七蛋厲害吧，厲害吧！”
哭笑不得的誇獎了七蛋幾句，楊羽滿麵愁容得進入血瞳狀態，看了看被帶到天台的陰魂們，還是49團，一個不多，一個不少，這應該就是七蛋的極限了吧，唉，命苦啊，白天奉獻靈氣，晚上又奉獻靈氣，這三天來，除了吃，睡，拉，留給我喘息的時間，加起來不過2，3個小時啊！勞模級奶牛也就這意思了吧？
“七蛋，以後不要總是隨便現形，讓誰都能看見你，並非是個人就能接受你這樣子的，還有，我有點累，等等再和那群陰魂玩，你先過來……”楊羽毫不在意得直接坐在冰涼的地麵上，衝正翻著跟頭的七蛋招招手。
“嗬嗬，知道啦知道啦，大哥講個故事吧！昨天沒聽夠呢！”
“呃，這幾天光顧著忙了，你還是先讓我研究一下那個紅蓮石吧……”
見沒故事聽，七蛋有些不高興的嘟囔了幾句，哼哼唧唧得吐出紅蓮石，也不再理睬楊羽，飄搖著找陰魂解悶兒去了。
那天何健飛清醒之前，考慮到會被警察搜身的可能，楊羽將紅蓮石還給了七蛋保管，一招以退為進，再次狠狠得感動了小七蛋，這個沒什麽心機的小鬼，算是徹底被楊羽拴住了。
擺弄著手中依舊霧氣氤氳，流光內斂的紅蓮石，楊羽仔細得回憶那個往生極樂的靈魂臨走前，所說的話，“以血止血，以魂鎮魂”，什麽意思嘛……
要不滴點血上去？程瑜好像說過，許多書上都有關於滴血認主的記載……
想到立馬就幹，膽大包天的楊羽直接就拿出了刀片，輕輕一劃，從指尖擠出鮮血，滴在石頭上，動作相當熟練……這要是不知道內情的，準以為我有自虐傾向呢。
飽含期待得盯著紅蓮石，半晌，沒動靜，石頭還是石頭，血還是血，沒有程瑜所說的神獸，沒有認主，沒有，什麽都沒有……靠，程瑜看得都是什麽書？！
就在楊羽滿含失望得暗自罵街時，忽然，身後傳來一個有些膽怯的聲音。
“紅蓮石，不是這樣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