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舊識
“別發傻，不是讓你現在就崩了我……”將槍插回槍套，何健飛低頭開始處理那昏迷警察的傷勢，“我和小穆……哦就是躺著的這個，剛才都被咬過，如果我們發瘋了，別猶豫，照著腦袋……”
“你這人有病吧？！別人說什麽你都不信是吧？變態！你，還有地上這個，都不會有事的，外麵那是陰魂！陰魂懂嗎？我給你解釋半天啦！我靠……”楊羽崩潰得有種立刻斃了麵前這自戀狂，250警察，然後再斃了自己的衝動。
“我會在這個本子上把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寫下來，所以不要有顧慮……”簡單處理完小穆的傷口，何健飛又拿起鋼筆，在那一同翻出的本子上寫寫劃劃，“一般來說，這種類似狂犬病的傳染病，都是依靠唾液及血液傳播，雖然我不懂醫，也不知道潛伏期……”
“我QNM-LGB……”楊羽抱頭蹲下，蒼天啊大地啊，我這麽文明的人都被逼得爆粗口了。
寫完情況匯報，收起本子，讓小穆倚著艙壁靠好，何健飛終於不再自說自話，轉而將注意力挪到楊羽這邊：“別介意，10幾年，習慣了，每次辦案時，我都這樣。”
明明是自戀狂，還說的那麽大義凜然……
此刻，楊羽已不太擔心能否逃出去的問題了，對付警察麻煩，對付外麵那些陰魂，咱可是專業級的！
“行了，我懶得和你解釋了，等你和我……小心！”正揉著太陽穴同何健飛講話的楊羽突然感到一陣涼意襲來，瞬間穿過房門，向守在門口的二人，猛得撲來！
不愧是老刑警，楊羽僅是麵色一變，“小心”二子還沒說出，何健飛便一個前滾翻，接著轉體拔槍，瞄準，一氣嗬成！瞄準……瞄什麽啊？
“你……”看著空無一人的身後，何健飛有些惱怒。
終於輪到楊羽無視何健飛了，一把將他撥到身後，冷笑著看向門口，紅色的視線中，一團黑氣，正緩緩聚成一個有鼻子有眼的人形……
“牟!嘛！”沒有任何留手，憋屈了好久的楊羽上來就是一記自己目前的最強攻擊——六字真言咒，兩字疊加！
毫無懸念，那剛剛有些人形模樣的黑氣，刹那間，便被數道耀眼的金光夾著疾風，撕得粉碎，連慘嚎都沒有……風起處，何健飛的頭發被吹得一陣亂舞。
“痛快……”鬱悶得到發泄的楊羽忽然覺得，靈氣大量流失的感覺也不是那麽難受嘛。
“剛才……”環顧了一下密閉的貨艙，何健飛機敏的大腦有些當機，“剛才，那是……風？”普通人看不見真言咒爆發時閃耀的金光，但正負能量撞擊時產生的勁風，卻能感受個十足。
“那是幻覺，行了吧？”楊羽緩緩調息著，還不忘譏諷幾句，他現在對何健飛是徹底死心了。
“不，不可能啊……這裏……”
“都說了，是幻……我靠……”楊羽最近似乎很背，經常遇到麻煩不說，一遇便是雙份，名副其實的禍不單行……本想再調笑何健飛幾句，卻忽然覷見，那原本安靜昏迷的小穆，竟然晃晃悠悠得站起來了，歪著脖子，流著口水，麵部肌肉異常扭曲……
還是那個小貨艙，還是那兩個人。何健飛嚴肅得看著楊羽，楊羽撇嘴望天。
“小穆……確實被你給治好了……”
“切……”楊羽嗤之以鼻。
“不過，我，我還是懷疑……”
“隨便！”楊羽懶得解釋。
“好吧，謝謝你……”何健飛小聲嘟囔了一句，楊羽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差點又斃了一個好兄弟……難道……這瘋病……”
見何健飛終於開始動搖，楊羽再次燃起了希望，也許，有救……
“難道這瘋病屬於神經類疾病？隻能靠精神手段治療嗎？你剛才念的那是什麽？催眠嗎？”
“我靠……你隨便好了……”
沒有把時間浪費在爭論上，何健飛背起被心經淨化過的小穆，楊羽持槍開路，兩個人步步為營得摸出了那狹小的貨艙。
目前隻有先將船靠岸，才能有下一步行動，起霧，迷路，儀器失靈，警員發狂，很可能是有一部分陰魂，不知為何又回到這裏，恰好撞上這船……隻是，為什麽連意誌不清的陰魂，都會“鬼打牆”這種技術活了？
“機房就在上麵，小心點……”通往2層的樓梯口，何健飛謹慎得張望著，槍已上膛，緊握在手，“盡量不要傷到那些發狂的警員們，畢竟不是本意，而且還有救，但……還是要以你個人安全為重吧……”
無言得一點頭，楊羽緊了緊手中槍，邁步欲走，卻又被何健飛一把拉了回來，隻見他撲克臉一板，硬邦邦得說道：“讓領導先走！”說著，連反駁的機會都沒給楊羽，直接竄上了樓梯。
聽著那句“名言”，楊羽有些莫名的感動，什麽時候，天朝所有的領導，都能在這種情況下，也要先走啊……
“你會開船嗎？”何健飛對著眼前的儀器，一籌莫展。
“開？開玩笑！”楊羽蹲在地上，忙著檢查剛剛被兩人合力製伏的幾個警員，大量消耗靈氣來為這些警員驅邪的他，心情煩躁，說話更沒有個好聲氣了。
“我也不會，這怎麽辦……楊羽，躺那邊的那個是開船的，你先把他救醒。”
“你幹嘛不直接下命令讓這船自己開回去？醒不醒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
“那這個……”
“幹嘛走呀？”一個含糊，又有些稚嫩的童音悠悠響起，空氣中忽然泛起淡淡的黴味兒……
如同觸電般，楊羽猛得一躍而起，體內僅存得一些靈氣不可抑製得翻卷著，臉上神色陡然猙獰起來，何健飛看了都有些冒涼氣。
“果，然，是，你，們……滾，出，來……”仿佛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似的，楊羽那滔天的恨意幾乎化為實質，“等你們，兩年了！”
同樣緊張戒備的何健飛忽然覺得餘光中，似是出現了一片白花花的東西，迅速轉身瞧去，駕駛艙的玻璃窗外，一雙毫無血色，卻異常渾圓的蒼白小腿，不知何時從頂上垂了下來，是小孩子的腿！有節奏得晃了幾下，小腿又忽得縮了回去，沒了動靜。
何健飛背上起了一層冷汗，這是什麽東西？還好，長年在實戰中錘煉出的良好職業素養，尚能讓他握槍的手，沒有絲毫的顫抖。
“幹嘛走呀？”
含糊的童音再次響起，在頭頂！
何健飛，楊羽仰頭看去，一個身著夏裝，膚色慘白的小孩正坐在艙頂上，同樣仰著頭看著二人，腐朽的黴味兒越發濃鬱。
“啪！”“啪啪”何健飛連開三槍，這明顯不是正常人！不必擔心誤傷無辜！
正欲繼續開槍，卻忽然覺得一陣腐臭的冷風重重得拍在自己臉上，身體一輕，何健飛真的飛了起來，狠狠撞在艙壁上。
打著滾，何健飛拚盡全力，聲嘶力竭得喊了聲：“楊羽！跑……”之後，胸口陣陣發悶，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子彈，預料之中的直接穿過艙頂，情理之外得沒起任何效果。情理屬於何健飛，預料屬於楊羽……楊羽呢？不可思議得在發呆！
猙獰被木訥取代，恨意轉瞬間化作悲喜交集，那熟悉的娃娃臉，熟悉的傻笑，熟悉的大眼睛長睫毛，熟悉的……一切……
“大哥～”慘白的娃娃臉上掛著有些不自然的僵笑。
“雞蛋！！！？？？”
那坐在艙頂的鬼魂，竟然是雞蛋！
“不……不對，你不是雞蛋！混蛋，竟然變作雞蛋的模樣！”恢複了理智的楊羽略一思考，便認定這個小鬼絕不可能是雞蛋，哪怕樣子再像，也不會是！以雞蛋那種性格，會有什麽執念？肯定一死就乖乖去輪回了……
依舊僵硬得笑著，飄飄搖搖間，“雞蛋”從艙頂落在地上，睜著大眼睛定定望著楊羽，看起來似是隻有8，9歲的樣子。楊羽更加肯定了這鬼不是那個自己熟悉的雞蛋！雞蛋走時，都15歲了……
“大哥？不高興嗎？”“雞蛋”蹦蹦跳跳，圍著楊羽兜起了圈子，速度不快，可那陣陣帶著黴味兒的陰氣，卻熏得楊羽一陣陣惡心。
這麽強？壞了，靈氣消耗太大，連它的陰氣都有點抗不住，怎麽打啊……
“你真是雞蛋？”靈機一動間，楊羽想出了個法子，這鬼似是有些靈智，既然如此，就先拿話拖住他，爭取多些時間恢複靈氣，“你怎麽會變成鬼魂的？”
“雞蛋死了，就變成鬼啦……”不再轉圈子，楊羽眼前一花，“雞蛋”竟然已站在了跟前，幾乎就要碰到自己了！
楊羽不著痕跡得退了幾步，強擠出個笑容，繼續扯道：“都2年了，給我說說你這2年都做什麽去了……”嘿嘿，等你把這兩年的事講完，天都亮了……
“雞蛋”見楊羽大哥很是“熱情”得要和自己聊天，鬼叫一聲，開心得再次飄到楊羽旁邊，用那獨特的含糊童音說道：“那天，那天，和大哥告別後，就和媽媽一起走了，那天好開心，有身體了！有身體了！”
耳聽著一聲聲“有身體了”，楊羽心裏再次翻騰起來。
“不過，很快，就又沒了，然後，然後，就改了名字，不叫小七，也不叫雞蛋了，叫七，蛋……”
瞬間，楊羽的腦袋裏蹦出一個有些荒謬的想法：莫不是，那小七，占了雞蛋的肉身後，竟與雞蛋的靈魂，融合了？？？
“你……不是小七？”
“不是，不是，不是小七，也不是雞蛋，是七蛋，七蛋！”小鬼很認真得爭辯著，完全一副孩童模樣，“後來，七蛋就睡著了，再後來，媽媽讓七蛋回這裏拿一件東西給她，再再後來，七蛋就來這裏了，還碰上好多好奇怪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七蛋和他們講話，他們不睬，七蛋不高興了把他們全抓起來了，再再再後來，七蛋就找到大哥了，嘻嘻，大哥被人欺負了，現在七蛋厲害了，七蛋能救震震哥了，也能救大哥啦！”
原來，這才是肖震程瑜他們成功脫險的真正原因，原來，這七蛋，早就回來了……
又想起一路走來，看見的滿船慘象，楊羽一陣陣頭疼，這一船的人，該不會是因為我才……
“七蛋啊，這船上的人，是你弄死的嗎？”楊羽可真怕眼前這小鬼傻笑著吐出個“是”字來，那自己這罪過，可就太沉重了。
“不是……”佛祖慈悲啊……
“七蛋來的時候，他們已經這樣了，要不是七蛋命令它們別鬧了，這一船人就都死了！”七蛋小臉一揚，很是自豪。
“呃，七蛋，你能控製這些，嗯，叔叔阿姨？”楊羽萌生了一個頗為大膽的想法，不管這七蛋是小七也好，什麽也好，要是能讓這對自己似乎很有好感的小鬼，結束這場浩劫……
“能啊，可是，會很累的……剛才要不是看到大哥在船上，七蛋才不願意跟這些沒用的怪東西玩呢，而且，七蛋也控製不了太多……不過，不過剛才大哥打死了不少，七蛋能再抓些回來了，大哥喜歡，七蛋馬上去抓！”說著，又是一笑，瞬間消失，不知去向。
難道…真是兩個靈魂融合了？從來沒聽說過啊……偌大的駕駛艙中，隻剩下一個清醒的人類，楊羽看了眼河麵上毫無消散跡象的濃霧，以及地上橫七豎八昏迷著的警察，無奈得坐下。
連電子表都失靈了啊……唉，先盡量恢複靈氣吧，自己的強大，才是根本……
“大哥，大哥！七蛋回來了！”含糊的童音，夾帶著一陣陣濃鬱的陰氣猛得衝了進來。抬眼看去，那慘白小臉的七蛋正僵笑著在船艙中翻滾，它周圍冷風慘慘，不知聚了多少陰魂。
“大哥，你打吧，打死了七蛋再去抓！”如同獻寶的小孩子，七蛋滿臉堆笑得飄到楊羽近前，聽它的意思，完全就沒把這些陰魂當回事，“可是，可是……七蛋不能呆太久，還要回去，把東西交給媽媽，不然媽媽會罵……”
正琢磨著要不要真的哄這個小鬼幫自己掃清陰魂，一聽它這就要走，而且似乎還要帶什麽東西給它那個女鬼媽媽，楊羽頓時留上了心：“哦？剛來就走啊……真可惜，我還想和你多玩幾天呢，還有啊，你媽媽讓你找的什麽東西，找到了嗎？”
七蛋忽然沉默了，緊皺著眉頭飄了兩圈，眼神有些散亂得噘著嘴，自顧自得呢喃起來：“找到了……可是媽媽不讓說……媽媽會罵……可是大哥想知道呀……媽媽會罵……應該聽大哥的嘛……聽媽媽的……”
含糊的童音起先還聽得比較真切，可沒多久，那童音竟是分成了兩股，一股聲音，尖細，稚嫩，另一個則更加成熟，卻稍顯木訥。隨著兩重聲音的不斷交替，七蛋臉上的表情也是瞬息數變。
看來兩個靈魂並沒有完全融合，一遇到重大分歧，便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