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血流

李軍的身體素質還是不錯的,雖然近幾年做了科長,生活有些腐敗,但上學時百米12秒5的底子還是有的,追著那黑影,很快便跑出了樹林,與目標接近的同時,和身後同事們的距離也是越來越遠。

忽地,那黑影似是腳底拌蒜,踉蹌了幾下,速度登時一減,瞅準機會,李軍猛得撲了過去,用力將那黑影按倒在地,接著大聲招呼:“抓到了!我抓到了!你們快過來!”

沒多久,氣喘籲籲的眾人陸續圍了過來。那被李軍撲倒的人也不再掙紮,認命似的耷拉著腦袋。用手電一照,原來是個皮膚略黑的矮胖子。

“你是誰!在林子裏幹什麽呢!跑什麽?老實交代!”喘著粗氣,李軍惡狠狠得問道。

“我……我叫孫嶽,也是這裏的學生,你看,我有學生證的!我,嗯,剛才,在林子散步,突然看見你們衝出來,很害怕,就跑……”自稱孫嶽的矮胖子唯唯諾諾得答道。

“胡說八道!”李軍虎著臉,搶過孫嶽掏出的學生證,和旁邊的同事一起看了幾眼,還真是技校學生,“好吧……就算你是學生又怎樣,這都幾點了,啊?10點半!你們宿舍樓9點半就關了!你怎麽出來的?還散步呢!少蒙我們!”

“我,我……我真是在散步……”謊話被揭穿,可孫嶽還是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老實配合。連日來夜夜巡邏,剛才又急速追了半天的眾校警也很是疲勞,眼見這矮胖子嘴巴嚴實,也懶得再和他糾纏。

“好了,不願意說是吧,跟我們去校警值班室吧!”說著,李軍將學生證揣進褲兜。

“幹什麽,我不去!”孫嶽開始耍無賴。

“傻孩子,李科長這是給你個台階下呢,去值班室,寫個保證,認個錯,這事不就過去了?”那名似是李軍心腹的司機校警捅了孫嶽一下,低聲提醒,“現在這倒黴時候,泗水都隔離了,誰跟你較真啊,快走吧。”

想想這人說得也有道理,點點頭,孫嶽麻利得從地上爬起來,衝著依舊冷著臉的李軍嘿嘿一笑:“科長,我錯了,我錯了,咱現在就去值班室,行嗎?”

“哼,這態度還差不多……走吧,寫完保證趕緊回宿舍。”

“科長!”突然,一個年紀不大的校警拍了拍李軍的肩膀,“小嚴不見了!”

“什麽?怎麽可能?”大吃一驚的李軍連忙看向周圍的同事,1,2,3……確實少了小嚴,“難道是跟丟了?”

“德寶,你跟這小子在這兒等著,我帶人回林子裏找找小嚴!”對著那名司機校警招呼了一聲,李軍帶著人再次跑回了樹林。

“大叔,怎麽個情況啊?”知道自己不會有事的孫嶽望著不遠處的小樹林,目光中似乎有些擔憂。

“有個同事,好像和我們跑散了……”校警德寶的臉色並不好看,時不時的還向那座早已正常使用的,圖書館旁邊的三層小樓,投去幾縷疑懼的目光。

“大叔……那小樓……最近應該挺太平的,不會是那裏又,又有東西跑進林子裏了……”看著眼前這個頭發花白的中年校警有些慌亂的眼神,孫嶽也越發不安起來。

“你怎麽知道的?!”

“我……我小時候在那樓裏,遇到過……”

遲疑得再次打量了孫嶽一番,德寶忽然想起來,這胖子,不正是當年,自己和李科長一起送去泗水中學,找侯老爺子救治的孩子嗎!

兩個人這才知道,原來對方是舊識。

正閑聊著,臉色不善的李軍已經帶著人回來了,顯然,小嚴還是不知所蹤。

“沒準兒那小子偷懶跑回值班室了呢,哼,懶骨頭,走,咱們先回去。”大手一揮,李軍覺得,大晚上的跟這兒黑乎乎的校園裏傻呆著也不是個事,還是先回值班室,再做計較吧。

其他校警,包括孫嶽自然沒有意見,於是,眾人打著手電,各懷心事的,朝保衛科值班室的方向走去。

雖然隻是個小平房,但如今,那裏應該是安全的吧!所有人,都在這麽想著……

勒住我的這人,力氣好大……

值班室內,楊羽麵臨著巨大的危機,悄無聲息摸至身後的神秘人,正死死勒住他的脖子,一陣陣猛烈的窒息感不斷襲來。

好在習武多年,千鈞一發之際,楊羽扭了一下脖子,沒被勒住喉結,先是猛得一個下蹲,脖子上的胳膊跟著一緊,趁機回手抓住身後那人的頭發,接著腰背驟然發力,一記摔跤中才會出現的過肩摔猛得使出,強大的爆發力沒有給襲擊者任何的機會,他直接被甩在了地上!上步,彈踢,一腳命中趴伏在地,同樣穿著校警製服的襲擊者的麵門,那人被踢得直接翻過來,仰麵朝天,隻見,他臉上,身上竟已是一片血汙,特別是那猶自大張的嘴巴裏,似是還有一些細碎的肉末……

還好不是練家子,勒頸動作不專業,要是換個和自己身手相近的人來,今天就死定了……等等,這人是被附體了!

急步上前,沒敢用甩棍,隻是一記肘擊將正欲起身的襲擊者再次砸回地麵,之後,張嘴喝道:“牟!”金光閃耀勁風流動,那人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幾個呼吸間,從那人的胸口上,便有一縷稀薄的黑氣飄了起來,掛著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楊羽冷哼一聲,六字真言祭出,金光再閃,陰魂,魄散。靜待半晌,卻也沒再見有陰魂出現,竟是徹底的消散了。

“咦?這個陰魂隻有兩重本能性格……”

“怎麽回事!”

楊羽還沒來得及探查這剛剛被淨化的校警是死是活,便突然聽見背後腳步聲響起,一個驚恐的聲音大聲問道。

起身回首,門口擠著不少人,當先一個自己認識,正是已經榮升科長的李軍,這人不錯,仗義,厚道,會辦事,和自己老爹關係挺好……

被值班室內遍地血流,屍橫滿屋的慘景嚇得半死的李軍,忽然瞅見正看向自己的楊羽,連忙如同見了救星般奔到楊羽近前,結結巴巴得詢問起來,至於那地上的兩具死屍,自然是不敢再看,倒是抓著楊羽的雙手逐漸用力,似乎,這個比自己閨女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就是那天賜的救星一般……

報了警,沒敢亂動現場,經李軍等人確認,幸存的那個小胡子,正是先前失蹤的小嚴。

幾個人合力架著癱軟如泥的小嚴,一起來到了值班室外,那個襲擊過楊羽的校警,卻在剛才斷了氣,隻得將他也留在了屋裏,所有人圍成一圈,席地而坐,李軍和德寶分列左右,緊緊挨著楊羽。

隨著小嚴斷斷續續的交代,眾人這才將剛才發生的一連串事情,知道了個大概……

李軍等人在林中發現了逃竄的孫嶽,於是發力追趕,本就心懷不忿的小嚴故意拖在了末尾,可是慢跑幾步後,他突然發現前麵的校警都不見了!更糟的是,自己竟然怎麽也跑不出這林子了!心慌意亂的他呼喊著,狂奔著,神智越發不清,突然,迷迷糊糊中,似是看到了一點亮光,於是,小嚴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欣喜若狂得朝那光跑去,跑得近了,這才發現,光,竟是發自保衛科值班室!而自己,不知何時竟然已經跑出了那詭異的樹林

又驚又累的小嚴沒有想太多,直接上前敲門,許久,無人應聲,隻得又掏出鑰匙,自己開門走了進去,而屋內的景象,卻嚇得他一哆嗦。

兩名留守的校警並排坐在桌前,雙目圓睜得瞪著窗外,其中一個人的手上,還攥著電話聽筒。驚疑不定的小嚴壯著膽子試探了一下二人的鼻息,尚且有氣,隻是,卻任憑他如何拍打呼喊,這二人就是一動不動。

小嚴急得團團亂轉,無意中撇了值班室的窗口一眼,頓時間,嚇得魂飛魄散,直接癱坐在了地上。那窗外,竟然露著半張毫無血色的臉!臉上烏溜溜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得盯著自己呢!

這時,那兩名剛才還形如石雕的校警,動了……

“他們,他們忽然就動了,然後,也沒理我,直接就,就互相撕咬起來,我怕得要死,就,就跑到裏間將門鎖上,直到,直到他來了……”臉色煞白的小嚴指了指正低頭沉思的楊羽,不再說話,隻是抱著膝蓋,縮在一邊。

“李叔叔,給宿舍樓那邊的門衛去個電話,問問有沒有什麽情況吧!”已經明白這又是陰魂作亂的楊羽,不無擔心的說道,隻是,這小嚴為何先是遭遇鬼打牆,而後卻又安然無恙的活下來,他是怎麽也想不明白了。

點頭稱是,李軍匆匆起身,雖然值班室裏就有台座機,但現在打死他,他也不敢再進去啊,掏出新買的手機,走到一邊開始撥號碼。

其他人先是沉默了一會兒,接著便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孫嶽也湊到楊羽跟前,低聲問道:“楊羽,你說,會不會是那樓裏,又不太平了,當年我也是昏迷在林子裏的……”

“不可能,我師父當年親自來超渡的那兩個惡鬼,當年……當年……”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楊羽忽然起身,來到小嚴身側,低聲問道:“你看到的那張怪臉,是什麽樣子?是男是女,是大人,還是……小孩?”

“記,記不清了……腦袋好亂,我也沒敢再看,就記得,好像,那臉挺小的……”

難道,真的是小七母子回來了?!這個時候,它們怎麽又來添亂了呢……

“好消息,我問過了,宿舍樓一切正常,沒有出來的,也沒有進去的……”李軍輕拍著胸口,慢慢走了回來。

“什麽?!沒人回去!”聽見李軍說道“沒有進去的”,原本好好坐在地上的孫嶽猛得竄了起來,臉上的肌肉都開始抽搐了,“不可能啊!欣宜怎麽會沒回去呢!”

“欣宜?”楊羽奇道,“這又是誰?孫胖子你搞什麽啊?”

不敢再隱瞞,心急如焚的孫嶽連忙將自己夜間離開宿舍的真正原由講了出來。

孫嶽原是泗水本地人,隔離實施伊始,他本可以選擇直接回家的,可是,他在技校認識的女朋友——欣宜卻是外地學生,隻能留在宿舍。於是這小子自然是舍命陪紅顏了。今天晚上,兩個人相約出來幽會,而那地點,正是鮮有人跡的樹林,結果不巧被李軍等人撞個正著,擔心被逮住嚴懲,情急之下,孫嶽想出了個聲東擊西的法子,由他出去將校警引開,而欣宜趁機溜回宿舍,畢竟,男孩子的臉皮也厚一些。計劃很順利,雖然孫嶽被捉,但欣宜卻是成功走脫。然而現在看來,根本沒有回到宿舍的欣宜,怕是也撞上陰魂了……

這邊孫嶽正六神無主得亂轉,那邊,技校大門之處,卻亮起了幾道車燈,警察叔叔們到了。

聽說技校死了人,多日未曾回家的白警官直接親自帶隊趕了過來,他上午才聽楊新軍說起,楊老爺子帶著楊羽一起去泗水技校值班,晚上那裏就出了人命案,這一老一小可千萬別有事啊……

錄好口供,又將有一名女學生失蹤的事情告訴了白警官,楊羽便打算趕緊離開,隻因為,副校長辦公室中,還有一位老人在等他……

“白叔叔,您們費費心,好好找找,我想先回我爺爺辦公室看看……”楊羽很有禮貌得說道,隻是,神情中透出的那股焦急,明眼人卻是一看便知。

“好好,你先去吧,有什麽情況我再找你,給你爺爺帶好,我這就組織人去找那個女學生!”白警官拍了拍楊羽的肩膀以示安慰,轉身找自己手下的警察去了。

招呼孫嶽好好配合警察工作,楊羽幾步來到正捧著手機不斷按鍵的李軍身旁,問道:“怎麽樣?”

“占線……一直占線,楊校長他……他……許是在給人打電話吧……”明明心裏的不安已經萬分濃重,可此時的李軍,卻怎麽也不敢說,仿佛一講出來,那不好的預感便會成真一般。

“打半個小時的電話嗎?!”楊羽一跺腳,頭也不回的向技校機關樓的方向奔去。

爺爺,您可千萬千萬不要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