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記憶
“咚！”“啊呦！”
老頭捂著腦袋踉蹌後退。
見偷襲得手，楊羽竟揉身跟進，又是一棍掄了過去。
眼見甩棍即將再次命中，楊羽心中竊喜，這個領頭的一擺平，等下逃跑的時候……
念頭還沒轉完，忽然間，斜刺裏衝出一個膀大腰圓的年輕人，也不說話，伸拳便向楊羽的麵門砸來，楊羽無奈，隻得退身閃避。
那年輕人見逼退了楊羽，倒也不再追擊，隻是很焦急得附身查看，那位正抱頭蹲地，不住**的老頭子的傷情。
躍回龍沫瑤身邊的楊羽沒有猶豫，拉起龍沫瑤，迅速向樓群外奔去。
兩人一口氣跑到路燈閃爍的大路上，也沒見有人追來，楊羽心想，許是都被老頭兒的傷情拖住了……那老頭也不是一般人啊，我那麽隱蔽狠辣的偷襲，他都差點就躲過去了。
原來，方才楊羽那一棍並沒有擊實，白胡子老頭竟是在瞬間做出了一個後仰的動作，這才避免了頭破血流，昏迷不醒的悲劇。
“快走吧，那群人不會就這麽算了的，拿好你的手環，這次我先送你回家……哎？你怎麽了？”先是回望了眼依舊黑森森的樓群，轉過身來的楊羽忽然發現龍沫瑤正紅著眼眶蹲在地上。
“唔……扭到腳呢……剛才怕你分神，就一直忍著呢，現在好痛喔，實在不行呢……”說著說著，龍沫瑤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急忙伸手撩開龍沫瑤的褲腿，檢查了一下，沒有腫，看來不嚴重，心下微寬的楊羽心疼得拍拍龍沫瑤的腦袋，柔聲道：“沒傷到骨頭，回家用冰袋敷一下，塗點藥就好了，乖，不哭不哭……”
龍沫瑤懂事得點點頭，站起身揉著眼睛。
“傻丫頭，發什麽愣，上來吧，我背你。”在地上一磕，收起甩棍的楊羽幾步搶到龍沫瑤身前，半蹲，“快，別磨蹭啦，那幫人追上來就麻煩了。”
習慣性得咬了咬嘴唇，龍沫瑤紅著臉趴到了楊羽的背上……
“累不累喔，我好重的呢……”
“嗯，我感覺你少說也有200來斤……”
“討厭啦！”楊羽的腦袋上頓時挨了一巴掌。
背著不甚沉重的龍沫瑤疾行了段時間，見至今都未曾有人追來，楊羽這才踏實了些。
“呃，我說，你那腳是什麽時候扭的？”
“你，你打完那個老爺爺後，拉著我就跑呢，力氣太大了，我沒站穩，就扭到呢……”
從那時候就扭了啊，這丫頭，真是……楊羽心中又是一陣難受。
“楊羽啊，你，是不是有點太狠毒呢……那麽大歲數的老爺爺你都下得去手啊。”
“切，80的都打6個了！”典型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討厭啦，反正以後不許你下手那麽狠呢，萬一打死人怎麽辦……”知道楊羽在和自己開玩笑的龍沫瑤，又賞了楊羽一巴掌，唉，楊羽什麽都好，就是打起架來好可怕喔……
“好啦，好啦，知道啦！”傻丫頭啊，剛才不狠一點，今天就不會這麽容易得跑出來了……
又走了段時間，周圍的環境終於繁華了起來，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龍沫瑤說了一個地址，汽車載著各懷心事的兩人，絕塵而去。
“你說啥？你家還遠著呢？那你怎麽在這兒就下車啊？”望著笑得如同小狐狸般的龍沫瑤，楊羽很無力。
“我高興呀。”
“唉，好了，我再攔輛車……”
“不要啦，你背我！”
“啊？你上癮了啊？”
“不背我，我就喊救命呢，這裏離我家可是很近了哦，周圍都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鄰居呢……嘿嘿……”
夜逐漸得深了，華庭小區顯然屬於高檔小區，綠化做得相當不錯，林立的小樓也很是別致。昏黃的路燈下，隱隱傳來動聽的歌。
“……遊來，遊去……好呢，還想聽什麽？”做為背自己回家的福利，龍沫瑤主動要求讓楊羽點歌，她唱給楊羽聽。
“你真的什麽都會唱呀，這模樣，這嗓子不去演藝界發展，真可惜了。”這話楊羽可真是摸著良心說的，沒有半點虛言。
“爸爸不讓……”
“哦……”
“好呢，就是這棟樓啦”
聞言，楊羽心中不由得一陣黯然，他忽然有些希望，腳下的路永遠都沒有終點，就這麽一直背著龍沫瑤，聽著她溫言軟語的歌謠，一直，走下去……
“你家幾樓？”這回輪到楊羽背上癮了。
“嘿嘿，我家……”
“呀，瑤瑤，你怎麽啦？”不和諧的聲音，不和諧得響起。
一個略微發福的中年人出現在兩人身旁，看向楊羽的神情很是不善：“瑤瑤，這是誰啊？”
“唔，劉叔叔，嗯，這是，是我新認識的朋友。”龍沫瑤的表情也不自然起來，輕輕扭動了幾下身子，示意楊羽放自己下來。
順從得將龍沫瑤小心得放下，楊羽不卑不亢得對那位劉叔叔笑道：“劉叔叔，您好。”
“瑤瑤，這麽晚了，怎麽還一個人在外麵轉，快，我送你回家，哎呀，你腳怎麽啦？”劉叔叔完全無視了正一臉友好笑容的楊羽。
“楊羽，我，我先走呢……”抱歉得望了一眼笑容逐漸冷下來的楊羽，龍沫瑤偷偷比了一個“電話聯係”的手勢。
楊羽強忍住怒火，對神色黯然的龍沫瑤點點頭，轉身，迅速得離開了，走出好遠，還隱隱聽到一句“以後不要和一些來路不明的壞孩子來往……”
我靠，別TM讓我逮到機會，要不準把你這孫子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Sorry……”
“完了，真丟了。”楊羽一臉呆滯得拿著楊新軍的手機。
“你個死孩子，我就說不讓你出去瞎炮，這下好了吧，手機丟了，還把手給弄傷了，就是你慣著他吧！”徐玉華心疼得絮叨著，說完兒子又教育起自己的老公來。
看得出自己兒子情緒很低落，以為他隻是因為丟了手機而自責，疼兒子的楊新軍很是講義氣得將自己老婆勸到一邊，給楊羽留下了一個安靜的空間。
望著眼前尚有血漬的藍色手絹，楊羽一陣陣發愣。
手機怎麽就莫名其妙的丟了呢？龍沫瑤的手機號可隻有那裏麵有啊！該死，我當初怎麽就不用腦子記下來呢……該死……該死……
喧鬧的房間終於回歸了平靜，楊羽無力得躺在**，回憶這奇妙的一夜。
水吧中愉快的交談，黑暗樓群中緊張卻溫馨的探險，有驚無險的遇敵，畢生難忘的一路偕行……關於龍沫瑤的每個細節，都恍如照片般凝固在眼前，卻又瞬間被擊得粉碎……
唉，早知道，當初就告訴她為什麽用血能讓鬼物現形了，這下，怕是沒有以後了……
穿越過翻卷的雲朵和沉默的藍天，幾經回首，終要從宜人的南方回到秋風蕭瑟的北國，那些清晰卻注定要逐漸遠去的記憶，慢慢得聚攏，凝煉，最終化作龍沫瑤絕美的笑顏，深深得刻在了楊羽的心底。不可不信緣，也許，命中注定，自己，和這個說話都如同江南煙雨般迷離軟糯的小丫頭，隻能相知，卻不能在一起吧……
“侯大爺早！”迎著微涼的晨風，卻跑出了一頭汗水的楊羽正站在侯老爺子的門衛室前活動著腿腳。
“唔，你回來啦，也不休息幾天嗎？”侯老爺子放下正拿在手中端詳的信紙，起身為楊羽打開了屋門，“進來吧，瞧你這一頭汗，再凍病嘍。”
楊羽邁步走入屋內，尋了張藤椅舒服得坐下，道：“沒事，您徒弟身體好得不得了。現在讓我打個幾十人都沒問題。”
“哼，我就知道，你小子根本就不需要關心，禍害遺千年啊……對了，這次去江南玩得怎麽樣。”侯老爺子哼了一身，回裏屋找熱水沏茶去了。
“要說風景確實是不錯，和您說的一樣好！不過最刺激的事，當屬您徒弟又撞邪啦。”
“哦？”侯老爺子沏好茶，給楊羽也滿上了一杯，聽說他又遇到了邪祟，先是從頭到腳打量了楊羽一番，唔，沒有缺胳膊少腿，就是爪子似乎破了，“你用血將邪祟打得現形啦？”
點點頭，楊羽略帶興奮的說道：“是啊，童子血真是厲害，還好您上個月教我怎樣讓看不見的鬼祟現形了，哈哈，這次就用上了，真管用啊，不但幾滴血甩過去，那東西就嗷嗷叫著現出實體，再沾著血，照著怨氣團一頓猛K，沒幾下，那東西就煙消雲散了，以後要是再讓我碰到上次湖裏那種看不見的東西，哼哼……”
靜靜得聽著，仔細得將剛才攤在桌上的信紙折好，放回一邊的信封中，擺在桌子上撫平本就沒多少的褶皺，侯老爺子難得的沒有在楊羽廢話之後，一邊念叨著“我就知道”，一邊拍打幾下楊羽的腦袋。
“……師父？誰來的信呀？”楊羽也感覺出了老爺子的反常，疑惑的目光直接鎖定在了那封信上。
“一個老朋友。”又抿了口熱茶，侯老爺子抬眼定定的看著正很沒形象得攤在椅子中的楊羽。良久無言，直到把楊羽看得坐立不安了，這才悠悠得開口，“小子，你我認識多久啦？”
楊羽被問得一愣，晃晃腦袋，道：“差不多8年了吧，當時我好像剛上小學沒多久……”
“是啊，一晃8年了，抗戰都勝利了……小子，師父，怕是要離開你一段時間了。”揮手阻止了張嘴欲言的楊羽，侯老爺子站起身，望向窗外，“我就知道你要問，小子，該讓你知道的，哪次沒有告訴你，不能讓你知道的，問了也白問。嗬嗬，你剛回來，為師卻又要下江南啦。”
“小子，你過來，為師走前有幾句話要交代給你。”楊羽依言走到老爺子身後，侯老爺子卻並沒有回頭看他，“你這個孩子什麽都好，心地善良，孝敬師長，習武捉鬼的天賦也很是不賴，將來必是個有出息的大人物，隻是，有些地方，為師卻著實擔心啊……小子，我問你，你是不是自從雞蛋那件事情之後，就開始對所有的鬼魅邪祟都帶上了恨意？不用否認，從你最近做的幾件事情就能看出來，在那訓練基地湖水邊，你連具體情況都未曾了解，便直接決定將那兩隻邪祟打得魂飛魄散，剛才，你又說，在江南，你再次用童子血逼邪祟現形，最後更是將其打得永不超生，唉，不錯，天殤門確實是以戰修行的門派，但是，你不能忘記，天殤源自佛門，佛門，本就講究慈悲寬容，最注重的，乃是修心。而那衍生於佛經的真言咒，其作用，也並非僅僅是鬥法滅魂而已。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些俗諺，並不都是沒有道理。你本性純良，隻是因一時的仇恨而走了些彎路，為師，希望你能走回來。”
楊羽低著頭，默然無語。
我變了嗎？我因為雞蛋那件事而恨上所有的邪祟了嗎？是啊，有點吧……這樣錯了嗎？是啊，好像確實錯了……我最初的目標，是探索，並非是滅絕啊，師父不也說過，能超渡就超渡，不能超渡，才……我怎麽連個機會都不曾給它們呢？
侯老爺子依舊沒有回頭，神情悠閑得看了會兒窗外的街景，頓了頓，續道：“我教給你的往生咒，可曾背下來嗎？”
“背下來了。”
“嗯，很好，以後，再遇到邪祟，先嚐試著了解它們怨念的由來吧，能用往生咒超渡的，就超渡，不聽話的也用大悲咒試著感化一下，不要動輒就把它們打得魂飛魄散，永不超生，就當是積點陰德吧。不僅是對鬼，對人，也是一樣。還有，不要總把真言咒當作武器用，你看看你念的大悲咒和心經，那感覺完全就扭曲了，還記得我當初對你的要求嗎？”
“做個，好人……”
“是啊，做人難，做好人更難，但是師父覺得自己這個徒弟很是聰明伶俐，他不會做不到，對嗎？”
“那是自然，像您徒弟這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天賦異秉，能文能武……”
“好了好了，我就知道你小子總也沒個正形……”
“……師父，您什麽時候走？”
“原本是想後天走的，既然今天你找來了，為師該說的也都說了，那就，明天吧……”
“師父……”
“又做什麽？”
“不要隨便死在外麵啊……”
“混帳東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第二個故事：血瞳，碧水與龍沫瑤
～完～
第三個故事：莫忘，陰魂與白石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