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怕
陰冷，晦澀，卻並不如小七母親那刺入骨髓般真切的涼意……
轉身，迅速將龍沫瑤拉到自己身後，正準備進入血瞳狀態的楊羽突然停住了。
不行啊，要是讓這丫頭看見我那紅眼睛，非得嚇死……可是……該死，隻能這麽辦了！
一咬牙，楊羽伸手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了一個鋒利的刀片，想也沒想，用力朝自己的手掌劃了下去！
“楊羽!你做什麽呀！”被楊羽揮刀自殘嚇到的龍沫瑤連忙捉住楊羽持刀的手腕，急急得問道。
“沒事，別擔心，我沒瘋，一會兒跟你解釋。”沒時間和龍沫瑤繼續糾纏，肌膚上的寒意已然越發明顯，楊羽知道，那個鬼物正在不斷接近中，不能再耽擱了，掙開龍沫瑤，刀片重重劃在手掌上，殷紅的鮮血頓時奔湧而出。
此時，楊羽感覺到那寒意已經有如實質般得罩向了自己，迅速得分辨了一下寒意襲來的大致方向，血流不止的左手猛然一甩，血滴飛揚間，隻聽得一連串駭人的慘叫竟是憑空響起。
耳聽得四下無人的空寂樓群裏，忽然響起滲人的“吱吱”慘叫，一直躲在楊羽身後緊張四顧的龍沫瑤嚇得花容失色。
深知一旁的女孩被嚇得不輕，幾乎是出於本能，楊羽一邊專心得尋找那慘叫聲的位置，一邊緊緊握住了龍沫瑤冰冷顫抖的小手，低聲說道：“不怕，不怕，有我在，不怕！”
感受著楊羽手掌傳來的絲絲暖意，飽受驚嚇的龍沫瑤似是終於找到了依托，整個人都靠在了楊羽身上。
“嘶……嘶……嗚，嗚嗚……”
慘叫剛停，卻又響起了嗚咽的哭聲，楊羽將目光移向了不遠處一個黑漆漆的門洞。
“楊……楊羽，那是什麽……”聽著遠處哀怨異常，卻略顯飄渺的哭聲，龍沫瑤已不似剛開始那般恐懼。
“還能是什麽，你要找的東西唄。”楊羽臉上的緊張之情終於褪去，轉頭饒有興趣得看著龍沫瑤美麗的側臉，“過去看看嗎？那東西應該現形了。”
光聽聲音你都嚇成這樣，還證明什麽存在不存在的，我就不信你敢過去，最好現在就回……
龍沫瑤先是一愣，接著竟然很是高興的對楊羽說道：“真的呢！快快！你走前麵，帶我去看看，我要照下來！”
楊羽聞言，哭笑不得的搖搖頭，這個小丫頭啊，把我當盾牌了……
“呀，對了，楊羽，你的手……你幹嘛割自己的手啦……”拽著楊羽的衣角沒走幾步，龍沫瑤忽然想起，身前這個被她當作盾牌的大男孩還在流血呢，“快把手給我看看，給我看看嘛！”
眼見得龍沫瑤焦急得放下相機，手忙腳亂得從一直背著的包包中掏出一條藍色的碎花手絹，接著便向自己正流著血的左手抓來。
擋住龍沫瑤，楊羽平靜得望著她嫵媚的桃花眼，輕聲道：“你還在這裏耽擱，一會兒那東西可就跑了。”
“你受傷了呀！你還在流血呀！那東西跑了就跑了，最多我再找個5年嘛……別說話呢，快把手給我。”龍沫瑤張牙舞爪的急道。
“好了，好了，別鬧，先去拍照吧，這血不用止，一會兒還有用呢。放心吧，死不了的。”用完好的右手將龍沫瑤拉到身後，楊羽抬腿繼續向那個仍有陣陣哭聲傳出的門洞走去。
5年啊，原來你已經找了5年……一想起龍沫瑤剛才的表情和語言，楊羽心裏前所未有的溫暖，我的爪子比你尋了5年的夢想還重要嗎……
沒走幾步，猶在拉拉扯扯的二人便已經站在了正隱隱有哭聲傳出的門洞，楊羽望著門洞裏的黑暗，龍沫瑤盯著楊羽不斷有血滴下的左手……
“好了，別看了，真的沒事，拿好相機跟我進來吧，這機會可不是天天有的。”說完，楊羽也不看正撅著小嘴氣哼哼的龍沫瑤，當先走了進去，“記住，一直站在我身後！”
“等等啦……”龍沫瑤再次拽住了楊羽的衣角，“把這個手環拿著，別愣著呢，你拿著嘛”
緊了緊尚有體溫的手環，楊羽小聲問道：“你把避邪手環給我，你不怕嗎……”
“是你說的呀，有你在，不怕呢！”
“……是啊，有我在……”
門洞不深，光線卻很是不好，陰森哀怨的哭聲正從牆角有氣無力得傳來，收好刀片，接過龍沫瑤遞上的手電，楊羽對龍沫瑤使了一個準備好的眼神，龍沫瑤點點頭，端起了相機。
“啪”的一聲輕響，楊羽打開了手電，雪亮的光柱瞬間射出。
借著白光，隻見得角落裏有一個抱頭而臥，瑟瑟發抖，如同被剝了皮的猴子般的東西，哭聲正是它發出的，這“東西”體積不大，修長，瘦小，沒有皮的肌肉血絲密布，看著很是惡心，軀幹上似乎還有幾個血肉模糊的小洞，正有一股股的膿水緩緩湧出，楊羽注意到，這東西沒有影子……
“喀嚓！”被眼前的情景震懾住的龍沫瑤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調整了一下相機，按下快門……
“吱嗷！”隨著快門聲響起，那東西似是受了什麽刺激，竟是突然躍起，嚎叫著向楊羽二人撲來，猙獰得臉孔同樣沒有皮膚，甚至沒有五官，除了本該是嘴的地方有個黑洞洞的窟窿外，其他幾處完全是一團團模糊腐爛的臭肉……
楊羽冷哼一聲，揚起左手，待那東西剛剛撲至身前，爛得已經露出指骨的爪子幾乎就要碰到自己的時候，一記帶血的大耳光狠狠得扇在了鬼物的臉上。
鬼物被抽得臨空轉了3圈才滾落地麵，也不哭了，隻是呆呆得“看”向楊羽。
“照下來了嗎？”楊羽的語氣依舊很平靜。
“喀嚓”又拍了一張鬼物的正臉，龍沫瑤放下相機，咬著有些發白的嘴唇衝楊羽點點頭，不是她不想再照，實在是她已經被這“東西”連驚帶嚇得幾乎要嘔吐出來了。
“哦。”輕輕應了一聲，楊羽收起手電，雙手用力互搓了幾下，將一雙手全都沾滿了血水。
“黃泉之下，奈何邊，孤魂望鄉，明月殘！既然不願去輪回，就再也不用去了……”拽了段不知從哪裏學來的，半白半文的句子，一陣冷笑，楊羽竟猛得撲向了那尚在發愣的鬼物，這一刻，那坐在地上彷徨無助的鬼物倒更像是被害者一般……
一記鞭腿抽在鬼物五官全無的醜臉上，那東西嗷嗷慘叫著飛到了一邊，再次上步跟進，一腳踏住怪物的脖子，趁著背對龍沫瑤的功夫，迅速進入血瞳狀態，低頭略一觀察，在鬼物後腦處發現了一小團正不斷翻卷的黑氣，不再遲疑，掄拳重擊在那黑氣之上，血水飛濺中，雨點般的拳頭傾瀉而下。
頂著疾風暴雨般的痛毆，那鬼物僅低聲哭嚎了幾聲，便沒了動靜，又砸了數拳，竟是“嘶”得化做了一縷青煙，消失無蹤。
“呼……搞定。”長籲口氣，楊羽閉眼坐在了地上，心裏還很不厚道地想著，倒黴作者寫了快10萬字，終於叫我碰上個軟柿子啊……
其實楊羽並不累，這都是做給龍沫瑤看的，哪有正常人揍完鬼後還若無其事的嘛，可他也沒想想，有幾個正常人是敢揍鬼的？閉眼則是為了掩蓋血色尚未褪去的雙瞳。
黑暗中，楊羽忽然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接著一雙微暖的滑膩小手，輕輕捧起了自己的左手，有清水澆在了手掌上。
“你真厲害喔，打人厲害，打鬼也那麽厲害呢，你把手掌弄破，就是為了讓它現形嗎？我看你剛才打它的時候，又碰到傷口了……哇，這麽長，這麽深的口子……你真下的去手呢，不疼嗎？”龍沫瑤的語氣有些埋怨，但還是很仔細的打開手電，就著光，小心翼翼得將那方嶄新的藍色手帕包紮在了楊羽的爪子上，“你這些都是跟誰學的呢？真的好厲害喔！”
楊羽閉目輕笑，隨口就胡編上了：“有一天我做夢，夢到個白胡子老頭，隻見他仙風道骨，大袖飄飄，駕著仙鶴，忽忽悠悠得飛到我身邊，對我說：‘吾乃太白金星……”
“好啦，好啦，不願意說就算呢，我又沒有逼你講……咦？你眼睛怎麽啦？”一直關注楊羽傷手的龍沫瑤這才發現，楊羽的眼睛正緊緊得閉著。
“哦，這個啊，剛才揍那醜鬼的時候，好像有沙子迷進來了，挺難受的，我閉一會兒就好……”繼續胡說八道。
“哦……”
楊羽聽到龍沫瑤應了一聲，沉默了片刻，接著就感到陳陣香風流動，一個柔軟，溫熱，濕漉漉軟綿綿的東西舔上了自己的眼睛……
“你，你？”楊羽徹底暈了。
“唔，別動，把眼睛張開點，小時候我被沙子迷眼睛呢，奶奶都是這麽幫我弄的……”黑暗中看不到龍沫瑤的表情，當然，即使有光，閉著眼的楊羽也看不見什麽。
“好呢，睜開感覺一下吧……”
有些僵硬的眨了眨眼，楊羽訥訥得道：“好了好了，感覺太好了……”
“討厭……說什麽呢……”這下不用看，光用聽的就知道龍沫瑤的俏臉肯定又紅了。
嘿嘿傻笑了幾下，楊羽利索得站起身，順便將一直蹲在地上的龍沫瑤也拉了起來，當然，那握著龍沫瑤小手的爪子自是沒再鬆開。
“好了，鬼也見到了，照片也拍了，咱們走吧。”時間還早，這會兒誰還願意跟這鬼地方呆著，趕快找個浪漫的地方和龍沫瑤聊聊小天，拉拉小手才是正事……
“嗯，走吧，嘻嘻，這次終於拍到呢，好開心呀。”龍沫瑤把相機收回背包，滿足得笑著，“不過別想混過去哦，以後必須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用血能對付鬼怪的喔！”
“好，好，以後會告訴你的，任務完成！走啦！”楊羽更開心。
“哼哼，怕是走不了了吧！”正在二人高興的時候，一個冷冷的聲音從門洞外很不和諧得傳來。
楊羽一驚，再次將龍沫瑤護在身後，皺眉問道：“是誰！”
“小子，做了‘好事’就想這麽一聲不吭的跑了？”那個不和諧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生氣，“出來見個麵吧。”
聽對方的聲音語氣，好像是個上了歲數的人，思索了一番，楊羽終於還是決定先看看再說，謹慎得抽出準備多時的進口甩棍，隱蔽得捏在完好的右手上，幾步走出門洞。龍沫瑤緊緊得跟了出來。
門洞外同樣很黑，但借著月光，尚能勉強看到，對麵正站著6個高矮不一的人影。
“喝，想不到，居然年紀這麽小，咦？還帶了個女娃娃？”楊羽認得，正是剛才那個自稱“老夫”的聲音。
又行了幾步，楊羽終於終於看清，和自己說話的是一位中等身高，滿麵紅光，須發皆白的老頭，單從賣相看，可是比自己那幹瘦的師父好了不止一個檔次。
老頭似乎很生氣，吹胡子瞪眼得再次喝道：“說吧，叫什麽名字？誰派你們來的？哼哼，出手真是狠毒啊，不怕遭報應嗎？”
這一連串的質問把楊羽弄得是又疑惑，又憤慨，老子可不是好脾氣的人……
“是，就是他！昨天，哎呦，昨天打我們的人就是他！”正準備回嘴的楊羽忽然聽到這樣一句話，斜眼看去，赫然發現，昨天那個與自己有一腳之緣的卷發流氓頭子居然就站在老頭身後，正蠟黃著臉，又驚又怒得指著自己，不過……看上去很是虛弱。
心下了然的楊羽沒等老頭再次發話，在龍沫瑤驚訝的目光中，直接深深一個鞠躬，恭敬得說道：“老人家，我知道錯了……”
老頭先是一愣，接著傲然笑道：“嗯，知道錯就好，說吧，叫什麽名字，誰派你來的。”
楊羽直起腰，誠懇得看著比自己矮了不少的白胡子老頭，說道：“我叫……你大爺！”
右手猛得後揚，順勢將手中的甩棍甩成三節，行雲流水般的，一棍掄向老頭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