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狹路
鬼狼無忌，神醫莫言。對於一般人來說，這或許不過是一句寫在傳說最後的勸誡，然而於我而言，卻是一種威脅。不履行承諾，死。消極怠工，死。擅言神醫之事，死。這是那個自稱山神的聲音所立下的規則。
“至於怎麽死……你們看到了，就是像這樣，狼毒發作。”似乎有些疲倦的劉安，軟軟坐倒在地，閉目低語道，“那個聲音，似乎對醫學院的製度並不很了解。於是，我騙它說我必須上滿7年大學才能畢業。幸運的是，它信了。我的狼毒也因此被它暫時壓製了下來。”
離開帝炎山後，我開始瘋狂得尋找治療狼毒的方法，為此我甚至休學了1年。我查遍了能找到的一切資料，問過了能問到的所有醫學專家，可是直到現在，卻依然毫無頭緒。有時候，我不禁會想，或許，鬼狼真的是山神創造出來的吧……
就這樣，我認命般的回到了回籠鎮，成為了這裏為數不多的主治醫生之一，為那個自稱山神的聲音做起了事。先後，曾有4個人被我騙去了帝炎山，他們無一例外，全部有去無回。而我，在每個月最後一天的夜裏，都會在辦公桌上發現一個包裹。包裹裏麵裝著錢，以及一瓶用來壓製狼毒的藥水。”
“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矛盾嗎？”此時的趙樣也不急著走了，而是主動與劉安交談了起來。因為她的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看起來隨時會掛掉的男人的身上，應該還隱藏著許多有價值的線索，“從你所說的話來看，你應該對那個所謂的山神很有意見，可你剛才為什麽一度想要襲擊我們？後來被小狐狸的役鬼狠揍了一頓，卻又變得格外配合，甚至不惜觸犯體內的狼毒，也要告訴我們真相……不要告訴我，你是被小狐狸那一句話給感動的。”
“感動啊……當然，感動了……”視線開始模糊，心跳越來越慢，劉安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不過，更多的，是因為，我從你們身上，看到了希望……呼……戰勝那東西的，希望……去祈寧村，戰勝它，辦公桌，抽屜，地圖，筆記……”
狼毒發作的劉安，已經說不出話，也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爸，媽，兒子真的努力了，可是，沒辦法啊，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不過，至少，你們的兒子，死得還算有價值吧，希望……
“走了。”趙樣拽了一下龍沫瑤的小手，很是冷漠得說道。她可不會為了一個陌生人的死而傷心，“拿上他說的地圖和筆記。還有很多人在等著咱們去救呢。”
眼圈微紅的龍沫瑤，難過得吸了吸鼻子，有些傷感得看了一眼斜靠在窗台下的，那個已然了無聲息的男人。雖然劉安隻是個認識不到1小時的陌生人，但龍沫瑤終究還是無法像趙樣那般漠視生死。
走出回籠鎮衛生所已經很遠，龍沫瑤還在不停的回望，她總覺得，那個和楊羽一樣，擁有暖紅色靈魂的男人，似乎還隱瞞了一些東西，當然，隻是“覺得”而已……
鬼狼，神醫，山神……傳說都一一成真了，哼哼，有意思。
“咱們也去祈寧村。”微微冷笑的趙樣，繼續擺弄起了那部高科技手機，“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那裏。現在看來，郭公子的怪病，應該也是拜那位自稱山神的東西所賜吧。”
“楊羽不會有事吧？”不再胡思亂想的龍沫瑤，憂心忡忡得問道，“那個山神，似乎很厲害的樣子呢……”
“放心吧，有七蛋那小子跟著，他不會有事的。我先給他打個電話，把咱們的發現告訴……嗯？怎麽可能？！”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什麽高科技？！我呸！”一臉憤然的楊羽，狠狠將那部號稱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都能打通的手機丟在了地上。但是沒過多久，他卻又灰溜溜得將手機撿了回來，“唔，算了，畢竟是小樣兒給的，要是讓她知道我敢亂丟她送我的東西……”
將僅是沾了些灰塵的手機小心收好的楊羽，愁眉苦臉得望了眼身後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阿發等人，不由得又是一陣憤慨：“MD，七蛋你個混蛋，怎麽有個這麽不講理的老媽？！”
時間回到半小時前，萬籟俱寂中，漫無邊際的迷霧悄然而至。對這一幕，可謂是刻骨銘心的楊羽，立刻將七蛋叫了出來。一陣血光過後，紅通通的七蛋小朋友閃亮登場。然而，令楊羽沒想到的是，這小子剛一出來，竟然就現出了實體……可憐的阿發，哼都沒哼一聲就被嚇得昏死了過去。
“嘿嘿，大哥，說吧，這次揍誰？”完全把地上的阿發當作空氣的七蛋，嘿嘿壞笑著捏了捏小拳頭，儼然一副打手嘴臉，“啊哈，七蛋看見了，是那邊樹後麵的幾隻垃圾吧？大哥你……哎？”
原本作勢欲衝的七蛋，忽得頓在了空中，兩眼直勾勾得望著遠處逐漸靠攏的白霧。
“混蛋！先隱身！”蹲在地上猛掐阿發人中的楊羽，氣急敗壞得低聲吼道，“你還想嚇死多少人啊？！”
“媽媽……是媽媽……”對楊羽的吼聲充耳不聞的七蛋，表情呆滯得喃喃自語著，“哈哈哈！媽媽來接七蛋啦！真的是媽媽！”
一聲興奮異常的歡叫，一道訊若驚鴻的血光，七蛋頃刻間消失在了原地。好不容易悠悠醒轉的阿發，險些又昏了過去。不過這一次，阿發卻並不孤單。或許是因為思母心切，本該怕光的七蛋，竟是直接從明晃晃得篝火上衝了過去。於是，可憐的石頭和阿良，萬分榮幸得近距離欣賞到了七蛋那張興奮到扭曲的小臉……
暗歎口氣的楊羽，默默得從隨身背包中，抽出了許久未用的甩棍，默默得用刀片在自己的手掌上切開了一條血口……
濃霧越來越近，而營地中央的篝火卻是越來越微弱，到了後來，那原本桔黃色的火苗，竟是變成了青綠色。感覺到氣氛不對的山娃，剛剛站起身向著楊羽這邊走了沒幾步，便毫無征兆得撲通一聲栽倒在地。眾人之中，隻有楊羽能清楚的看到，此時山娃的背上，正站著3隻短手短腳，麵目一片模糊的矮胖鬼魂。
“怎麽，又來給你兒子找身體嗎？”隨手將幾張大悲血咒交給渾身癱軟的阿發他們之後，楊羽緩步走向了山娃，“你那位死對頭居然沒幹掉你，真是老天無眼。”
怒目，咬牙，握拳，那些本該遠去的記憶，那些本該遠去的血淚，刹那間湧上心頭，翻騰激蕩，與七蛋之間深厚的友誼，絲毫沒有衝淡楊羽對七蛋母親的恨意。
“哼，老天，本就無眼。”濃濃霧氣中，幽幽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楊羽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聲音。
“咦？說話倒是比以前利索多了，隻是不知道，是不是身手也比以前厲害了……牟！嘛！呢！叭！”
暴起的金光，血紅的雙瞳，揮舞著帶血甩棍的楊羽，一往無前得撲向了遠處那團逐漸聚成人臉的霧氣。不必廢話，更沒有遲疑，自從5年前雞蛋被帶走的那一刻起，這個不死不休的結，便注定再也無法解開。
“嘭嘭嘭”接連三聲悶響，三隻不自量力妄圖攔下楊羽的矮胖小鬼，登時被六字真言轟成虛無，表情冰冷的楊羽，一棍掄在了那張由霧氣組成的女人的臉上。
“嘶——”女人臉應聲散去，一擊得手迅速後退的楊羽，微感驚訝得看了看手中的甩棍。
塗了殤血的甩棍在冒煙，那麽應該是打中了，可這手感也太奇怪了，就像……就像是打在了布上似的……
“不錯，你竟然，能傷到我。”不知從哪裏傳來的女人聲音依舊冰冷流暢，哪裏像是被傷到的樣子，“本來，看在你照顧小七的份上，想饒你，不死的，現在嘛……既然，小七，那麽喜歡你，你，就永遠，陪小七玩吧，不過，是以，鬼魂的身份……”
嘰——
濃霧中忽然傳來了一陣古怪的聲音，緊接著，楊羽麵前的地上，緩緩鑽出了兩個黑乎乎的人影。
這又是什麽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