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瞳

血的顏色,猩紅的顏色,但是……

貌似沒啥不良反應啊……一直保持倒掛狀,不敢有絲毫異動的楊羽,心驚肉跳的等待了半天,除了感覺大腦充血嚴重,看什麽都是紅色的外,倒也沒啥奇怪的。

其實,看啥都是紅色的就夠奇怪的了……

活動了一下手臂,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腦袋,可就在楊羽剛剛鬆了口氣,開始小心得揉眼睛時,他的餘光偶然間瞥見,在宿舍另一邊,老汪的床腳邊,正有個模糊的人形黑影在緩慢蠕動著!

楊羽和老汪的宿舍屬於四人間,位於宿舍樓3層,麵積不大,格局也很普通,宿舍門正對著一扇窗戶,窗戶下是一張書桌,兩張上下鋪的普通床架子,一左一右相對擺放。此時屋內沒有看大燈,隻有這書桌上的一盞台燈柔柔得散發著桔黃色的光,也正是因此,那個貌似人形的黑影很不明顯。

腹肌用力,疑心大盛的楊羽迅速的坐直,凝神向老汪的床腳處看去,但是,就在楊羽警惕的目光剛剛落在黑影處時,便突然聽到“嘶”的一聲悶響,那人形黑影竟是猛得朝楊羽撲了過來!

感受著迎麵而來那熟悉的涼意,楊羽嘴角一揚,露出一個有些冰冷的笑容,待那黑影剛一撲到眼前,張嘴便喝道:“牟!”

“滋!”淒厲的慘叫聲中,那黑影竟是被一團金光死死罩住,邊叫邊在空中不斷翻滾,恰在此時,宿舍的房門被人推開了……

“咦?”一聲當心都沒來得及說出口,老汪那張瘦削的馬臉已經出現在了屋內,而那團早已不成人形的黑影卻好似突然見了救星,一頭撞向老汪的胸口,接著穿胸而過,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利索的翻身躍下,楊羽幾步搶到老汪跟前緊張的問道:“汪老師,您怎麽樣?有什麽感覺?”

“什麽啊?我能怎麽樣啊?莫名其妙!”用看怪物的眼光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幾小時前還和武警教官一場惡戰,剛才卻又在做那種危險鍛煉的孩子,老汪皺著眉搖了搖頭,“倒是你啊,身體這麽折騰是會生病的,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由著性子胡來!”

說著,老汪繞過一會兒看看自己,一會兒張望下屋外走廊的楊羽,來到窗前,將兩扇大開的窗子關上了一扇,續道:“沒想到這裏晚上會變的這麽涼,窗子不能再這麽全開著了……哦,還有,楊羽啊,你眼睛怎麽回事?那麽紅,全是血絲,沒睡好?”

幾乎將樓道看穿,卻仍然沒有發現的楊羽,聽到老汪在叫自己,這才不甘的收回目光,此時他才發現,眼中那猩紅的血色不知何時已然褪去,世界,又神奇得恢複了它本來的色彩。小聲嘀咕了幾句,望著老汪氣色飽滿的馬臉,楊羽隨口應道:“嗯,是啊,下午挺累,睡了會兒,但是總睡不踏實,老醒。”我說我鍛煉身體鍛煉到眼睛充血,然後又看見了鬼(楊羽已經斷定,剛才那個被自己一聲喝退的黑影絕對就是某種鬼祟,畢竟,那種鬼祟特有的涼意,他太熟悉了),你會信啊?

“唉,你啊……來,坐那兒。”歎了口氣,招呼楊羽坐到自己對麵的下鋪,老汪決定和楊羽談一談,“楊羽,你一定很討厭我吧。不用否認,我教書的時間比你歲數都大,我還不明白嗎?嗬嗬,說實話,我開始也不喜歡你,唔,作為老師說這種話很不負責任,但,老師也是人嘛,是人就有感情。為什麽不喜歡你呢?因為你開學第一天給我的感覺就是個不求上進,嬌懶成性,不服管教的典型。我自然不會喜歡你,這才有後來的強行將你安排進老師們住的宿舍樓,又讓你和最討厭,最嚴厲的我同住一個宿舍,那時,我的想法就是,一定要打壓下去你的不良氣焰,寧願讓你現在恨我,也不能讓你以後恨我……”

聽到這兒楊羽有些驚訝得望向對麵那個熟悉,卻又忽然有些陌生的老汪,老汪一臉平和的微笑,不大的眼睛,卻滿是亮晶晶的光彩……

“直到最近,我才對你的想法有了改變,當我看到你每天按時按量,認真完成那些大人都做不到的訓練項目時,我知道自己也許是錯了,一個能夠這樣嚴格要求自己的孩子怎麽會不求上進呢?今天,你讓我看到了你的又一項良好品質,勇敢,真的,你不用謙虛,沒幾個人能像你那樣,麵對武警教官的挑戰,還能夠全無懼色的坦然接受的,至少,即使讓我年輕個20歲,我也不敢,而且,你才16歲呀……”衝有些不好意思的楊羽嗬嗬一笑,老汪悠然的望向窗外璀璨的星空,目光變得有些深邃,“現在,也隻有鄉下才能看到這麽漂亮的星星了,楊羽,你知道嗎?我是農村的孩子,我年輕時候的農村,是你們無法想象到的,你更加不會想象到,一個窮苦農民的孩子想走出山村考上大學,需要付出多少的努力……知道我為什麽總愛對你說‘關心學生是老師的天職’嗎?嗬嗬,因為,這句話是我在農村時,教我功課的老師最常說的話,沒有他,絕對就沒有今天的汪鋒,或許,我會像我所有的祖輩們一樣,繼續在地裏刨食吧……楊羽,我的老師還送給過我一句話,那就是‘做個有用的人,做個善良的人,做個好人’,現在,我把這句話也轉送給你,楊羽,希望你能原諒老師之前的一些錯誤,不要因為記恨我,而厭惡學習,我向你道歉!希望以後,你能做個有用的人,做個善良的人,做個好人!”

“不不,老汪……呃,汪老師,我沒有沒有記恨您!您不用道歉!”往日裏一想起來,就能恨得牙癢癢的老汪,現在如此說話,反倒是弄得楊羽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老汪很是灑脫的笑了笑,主動忽略掉了楊羽話中的不敬詞匯,道:“嗯,那好,明天,你就搬回集體宿舍吧,軍訓已經過半,抓緊時間和新同學們好好相處,對你以後的學習很有幫助,不過……嗬嗬,今天過後,恐怕你不想和他們混熟都難了呀!”

知道自己已經不可避免得成為名人的楊羽,尷尬得吐了下舌頭,想了想,又道:“嗯,汪老師,您說的那位老師,現在在哪裏教書呀?”

“唔,他啊……3年前,病逝了……唉,他不屬於在編的老師,日子苦啊,一輩子都交給我們那個窮地方了,連個老婆都沒有……”

“哦……”

屋內,又恢複了安靜,蟲鳴樹葉響,橘黃的燈光映照著燦爛的星空,夏天,即將過去了……

靈氣還有這功能啊!

獲準移居集體宿舍的楊羽發現,當自己收拾鋪蓋離開老汪的宿舍時,居然會有一絲不舍,但是,這些許不舍很快便被快樂的集體生活所取代。

儼然已經成為泗水中學高一年級旗幟性人物的楊羽,雖然沒能和肖震同住一間宿舍(人已經滿了),但同屋的室友顯然對他還是抱著極大的熱情的,沏茶倒水,鋪床疊被,甚至一位喜歡睡上鋪的同學,在得知楊羽每晚需要用上鋪的鐵護欄做訓練時,馬上便主動要求搬到那張一直被當作雜物間的下鋪去睡,一屋子的5個人像送皇帝似的把楊羽請到了上鋪……當然,這份熱情中有多少是真的尊敬,多少是因為懼怕楊羽的暴力,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自那次切磋之後,不僅是許超,甚至所有負責這次軍訓的教官,對待楊羽的態度都發生了極大的轉變,每次遇到他都是即熱情又興奮的用力拍打楊羽的肩膀,不斷說著諸如“打的真好!”“太解氣了!”“你可算給我們抱了仇了!”“等你大點了,再找許超那孫子接著切磋啊!切死他!”等等等等……由此可見,許超平時貌似欺負過不少人啊……

至於每日的訓練,更是被許超以:“楊羽身體狀況不佳,準他不參加軍體拳的訓練,轉為在一旁觀摩即可。”對於此事,一向嚴厲不講情麵的老汪,竟也出人意料得表示了讚成。

楊羽也樂得如此清閑的局麵,這讓他又多出了大把的時間來研究自己身體的變化,這才有了剛才那句關於靈氣的感歎……

自“眼充血”事件過後,楊羽多次模仿那天的情景,不懈的努力下還真讓他找到了一個貌似“真相”:那天,一直處於倒掛狀態的我,大腦充血,眼睛附近的血液自然也是要比平時多出許多。記得侯大爺曾經說過,血液中所蘊含的靈氣,占了人體所容納靈氣總和的7成以上,所以,當時聚集在眼睛處的靈氣也是空前的充實,那陣靈氣的波動,應該就是那個至今下落不明的人形黑影給刺激的吧,波動之下,眼睛受血液中靈氣的影響這才使得視線在變成紅色的同時,具有了傳說中“陰陽眼”的功效,從而發現並驚動了那個隱藏得很好的邪祟。這個能力很有用啊,以前,隻有在那些邪祟對我有惡意時,我才能通過突然出現的涼意判斷它們的大概位置,現在嘛……

嗯,我真TMD是個天才……

一個長長的懶腰,靠坐在宿舍樓陰涼處的楊羽很是愜意,靈氣激活,禦氣法訣(真言咒)基本已經掌握,且實戰效果很是喜人,不必再在大太陽低下傻乎乎的受訓,又搬回了集體宿舍,暢快的打牌,暢快的遊戲,最重要的是,和老汪之間的芥蒂也煙消雲散了,老汪……

“汪老師?!汪老師?!快來人呀!汪老師暈倒了!”

“怎麽會啊!中暑了嗎?”

“可他一直坐旁邊休息的啊!”

“別廢話了!快,快送醫務室!”

一片嘈雜的呼喊聲中,汪老師被一名教官背著,迅速得消失在楊羽的視線中……

“哎呀,讓你們看笑話了,我沒事,沒事……就是有點累,休息幾天就沒事了。”老汪臉色蒼白的躺在基地醫務室的病**,打著點滴,有氣無力的說道。

此時來探望老汪的不是別人,正是整個訓練基地目前最清閑的楊羽。

沉默了一下,楊羽皺著眉低聲問道:“您現在什麽感覺?”

“唔……我,現在就是……感覺渾身沒勁,特別困,特別累,想睡……”含混著勉強答了幾個字後,老汪竟然睡了過去。

“楊羽啊,汪老師中暑了,現在需要休息,你先回去吧”

沒有理會送客意圖明顯的一位男老師的話,默默的,低頭繼續注視著汪老師蒼白的馬臉,誰也看不到楊羽此時的表情。

就在那位男老師耐不住性子準備再次說話的時候,卻聽到楊羽輕呼口氣,“嗯”了一聲,轉身,低頭快步離開了病房。

這TM根本就不是中暑!混蛋!果然是那個邪祟!竟然在老汪身體裏留了東西!混蛋!看我怎麽超渡你……

仰起頭,午後的陽光依舊很是刺眼,和風中飛舞的黑發間,是楊羽猩紅一片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