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迷路
夕陽早已被四下裏廣袤無垠的林木遮得嚴嚴實實，天空中隻剩下些許絲毫感覺不到溫暖的陽光，虛弱得映照著寂靜的帝炎山。所有人都能清晰得感覺到，周圍空氣中，那凜冽的寒意。
“我們迷路了。”橙子沮喪得歎了口氣，一臉頹然得坐倒在了一塊看起來稍微幹燥些的草地上。原本還會偶爾談笑幾句的一眾年輕人，齊齊一愣，不明所以得望向垂頭喪氣的橙子，以及頭前帶路的老獵人。
“橙子，天快黑了，別開這種玩笑。”然而，和橙子做了10幾年鄰居的花生，又怎麽可能看不出，自己的這位老朋友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
“砰——”
一聲突如其來的槍響過後，無數本已歸巢的倦鳥，喳喳驚叫著飛向越發暗淡的天空，7名從來沒摸過真槍的年輕人，則是早已傻在了當場，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味兒。
“起來，不能坐下！”背對著眾人的老獵人放下了高舉向天的獵槍，語氣嚴厲的沉聲說道，“現在開始，全部跟緊我，互相看著點兒身邊的同伴，不準亂跑，不準亂說話，更不準掉隊。如果你們有誰掉了隊，我可不會回頭找你們！現在，跟我走！”
說到這裏，老獵人不再廢話，迅速觀察了一番周圍的環境後，便自顧自得朝著眾人右手邊的方向大步走去。沒人能看到老獵人的表情，也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如今幾名年輕人唯一可知的就是，他們遇上**煩了。
最先從震驚中恢複過來的阿寶，再也沒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反手抽出一把寬刃軍刀的他，沉默得拉起女朋友小蘭，麵色凝重得跟上了老獵人的腳步。一旁的郭郭和阿達茫然得互望一眼後，同樣悶不吭聲得離開了。
“你怎麽知道咱們迷路了？”花生並沒有急著去追趕大部隊，而是很講義氣得留在遠處，與香香合力將有些腿軟的橙子，從草地上扶了起來，“那個老獵人都還沒說話呢……”
“謝了，哎呦，花生，你先別撒手……”別平時本就疏於運動的橙子，經過這一整天的跋山涉水，早就已經疲倦至極，再加上剛才被那槍聲一嚇，更是連走路都困難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快，趁著他們還沒走遠，趕緊追上去。那個老獵人好像是玩真格的了！”
三個蹣跚的背影匆匆遠去，隱入林中。一陣蕭瑟的冷風悄悄掠過，隱約間，似是裹夾著幾聲模糊的嚎叫，宛如哀泣的嚎叫……
雖然老獵人剛才的那番話說得有點恨，但實際上他卻是故意放慢了腳步，直到確定那幾個與他孩子差不多大的年輕人，一個不落得全部跟了上來，方才逐漸加快速度，朝著記憶中，某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趕去。
直到將近晚上7點多的時候，饑寒交迫的眾人，才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一座黑著燈的小木屋。雖然木屋看起來很破舊，沒有自來水，更沒有電，甚至透過屋頂還能看到幾顆星星。但這對於飽受驚嚇，身心俱疲的幾名年輕人來說，卻是無異於5星級酒店般的存在了。
“得救了！”剛一進屋，便立刻如軟泥般癱倒在地的橙子，呼呼喘著粗氣，不過他的神情倒是輕鬆了許多，“終於不是在那幾棵樹之間轉來轉去了，哈哈。”
正忙於尋找煤油燈的老獵人聞言，猛得回頭看了橙子一眼，嘴唇扇動著，似是想說些什麽，但幾經猶豫之後，最終卻還是轉過身，繼續尋他的油燈去了。
“他有些古怪，大家小心點。”將小蘭安置在一張看起來很結實的椅子上後，忍了一道的阿寶，連忙將其他幾位同伴招呼了過來，“剛才我和小蘭離得他最近，發現他這一路上嘴裏就沒閑著，始終在小聲念叨著。可惜，他的語速太快，似乎又帶著點方言，我們沒能聽清楚。”
“看樣子，今天隻能在這裏湊合一宿了。”郭郭緊皺著眉頭，隨意得打量了幾眼木屋內惡劣的條件，“這兒可真是……唉，總之大家晚上警醒著點，輪流守夜，萬一他要是想對咱們不利……”
“你們錯了。”歇了半天，稍微緩過些力氣的橙子，苦笑著打斷了郭郭的話，“獵人大叔不是壞人。他是在救咱們啊……”
在天朝的某些山區，流傳著這樣一種迷信的說法：若是有人在荒山野嶺間迷路的話，是絕對不可以把“迷路了”這三個字說出來的，否則，就會永遠走不出去，最終困死在山中。
而剛才橙子之所以會首先說出來“迷路了”，一是因為這種說法流傳得並不廣泛橙子記憶不深，二則是因為他陡然間發現自己竟是反複從同一棵樹下走過了5次，難免有些驚慌，所以才犯了這個忌諱。
“多虧了獵人大叔及時開了一槍，之後又下了禁口令。咱們才沒有繼續討論那個話題，也沒有更多的人將‘迷路了’那三個字說出來。”橙子輕輕捶打著酸軟的小腿，感激得望了一眼木屋深處，那個獨自在黑暗中摸索尋找著油燈的蒼老身影，“雖然是迷信吧，但現在這事情是出在了咱們自己身上，還是寧可信其有的好。”
眾人不約而同得點點頭，原本緊張的心情也逐漸舒緩下來。畢竟，身陷危險與困境的時候，自己人相互間的猜忌與不信任，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那他嘴裏念叨的是什麽啊？還有，他後來又接連放了好幾槍，這又是怎麽回事？”心中的擔憂已隨著橙子的解釋煙消雲散，可阿寶心中的疑惑卻依舊濃鬱。
“我念的是山神的咒語，山神會為迷路的人指引方向。”一束微弱，卻異常暖人的光芒幽幽飄來，擎著一盞破油燈的老獵人緩步走到了眾人中間，“當然，這咒語也是新的山神傳下來的。唉，都先坐下吧，走了一整天，怪累的……”
看著擺在桌上的油燈，所有人都無聲的笑了。與野獸不同，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對火與光可是異常得向往。
“等咱們出去後，我一定得去那個山神廟磕幾個頭。”心情明顯好轉的阿寶，又變成了那副笑嘻嘻的模樣，“這才叫有求必應，這才叫造福於民，這才算是為咱老百姓當家作主的好神仙啊！這是一種什麽精神？這是一種什麽……”
“咱們還指不定能不能走出去呢……”輕輕擦拭著獵槍的老獵人，這頭蓋臉得一盆冷水，在讓阿寶閉上嘴巴的同時，也讓在場所有人心中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間熄滅，“離開水簾洞後沒多久，我就已經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但這裏畢竟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山林，因此起初我並沒有太在意，隻覺得許是自己太緊張，記錯了路。直到咱們圍著那片林子，溜溜轉了6，7圈後，我這才意識到，咱們這次，恐怕不是一般的迷路。而是……是遇到什麽髒東西了……”
小小的木屋中鴉雀無聲，屋外的風冷聲怪嘯著，所有人的心中都沉甸甸的。
“您，您不是念咒請山神大爺，來，來罩著咱們了嗎？”阿寶勉強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這種時候還能用這種玩笑般的語氣說話，也就隻有他了，“再說，咱們能找到這個木屋，不就證明，咱們已經不迷路了嘛。”
老獵人沉重得搖了搖頭，皺紋密布的老臉上緩緩露出了一絲焦慮的神情。
“這一次，山神大爺似乎並沒有顯靈啊……我剛才試了，若是想往山外走，立刻就會再兜回那片林子。所以……”說到這裏，懷抱獵槍的老獵人忽然站起身來，幾步走到木屋門口，仔細得檢查過一遍門閂後，這才拖過一把木椅，背靠著大門，繼續說道，“我就試著帶你們向山裏走。這下倒是很順利，現在，咱們好歹算是有了個足以棲身的地方。但是，這個木屋的位置，卻已經相當接近帝炎山的核心地帶了。而帝炎山的核心地帶，經常會出現一些大型的野獸，甚至，野人……”
“至於我放的那幾槍……”老獵人有些不忍得看著自己眼前這幾張，寫滿了驚懼與絕望的年輕臉龐，“唉，還是告訴你們吧。”
“剛才，我聽到鬼狼的嚎叫聲了。所以，我才一路走，一路開槍，希望能借此將鬼狼驚走……”
“嗷嗚嗚嗚……”
就在這時，遠方黑暗的山林間，忽然響起了一陣淒厲的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