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禍事
郝經理全名郝建設，祖籍西南，幼年時隨家人一起來到T市。初臨異地眼望生人，並不如何富裕的郝家也曾著實經曆過一陣困苦的日子。不過，或許是名字起得好的緣故，從小不學無術的郝建設，在多年之後，竟然成為了T市一家知名建築公司，遠大建築公司的部門經理。郝家的生活條件也因此逐年好轉了起來。
郝建設能有如此成就，除了要感謝他貴為遠大建築公司總經理的遠房表哥外，也應該感謝他童年時所經曆的無數苦難。因為窮過，所以更加怕窮。飽受了幾十年白眼冷語的郝建設，早已看透了這個世界的生存規則——向錢看。溜須拍馬，趨炎附勢，徹底將氣節與尊嚴丟得一幹二淨的郝建設這才有了今日的風光。
“什麽是有錢人？有錢人就是，有了錢，你才算個人！”這句話，郝建設到死都不會忘。
真小人未必就是壞人。絕對算不上是好人的郝建設便是如此。他或許可以為了向上爬，對潛在的競爭者無所不用其極。但他卻從來不會為了博取上級的歡心，去欺壓本就很不容易的底層員工。僅這一點，便要比許多外企的“二鬼子”們強上不少。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T市混了多年的郝建設，倒也交下了幾個還算不錯的朋友。與他同在一個公司的臧暗月，正是其中之一。
“郝經理，既然是空的，就丟了吧，這東西，怎麽看都覺得很邪乎……”灰頭土臉的臧暗月，拿著一根不知從哪裏撿來的木棍，小心翼翼得捅了捅那個刻滿詭異花紋的鐵盒子，“您想想，被白骨一圈圈圍起來的，那還能有好兒嗎？”
與碰都不敢碰鐵盒子的臧暗月不同，神情有些鬱悶的郝建設，倒是滿不在乎得捧著盒子，仔細端詳了半天。
“這些白骨有可能是陪葬的呢。我聽說古代的皇帝，王子，都是這樣的。”用隨身帶來的毛巾，使勁擦了幾下盒蓋兒的郝建設小聲嘀咕道，“沒準兒這裏是就是古墓呢，沒準兒這盒子就是件價值連城的古董呢……”
雖然對鑒定古董一竅不通，但終究上過幾年學的臧暗月卻是根本不相信，在T市會有什麽帝王墓穴的存在。而且，即使單從這些白骨和鐵盒子埋放的方式來看，這裏也絕對不可能是古墓。
“那……您自己收好吧，放心，這件事，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的。”眼見自己上司興致如此高昂，本來心下雪亮的臧暗月也實在不好多說什麽。萬一掃了領導的興，落了領導的麵子怎麽辦？於是，心中默念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臧暗月幹脆就隨他去折騰了。
用一個破口袋裝起鐵盒子的郝建設，在誇獎了臧暗月幾句後，便自顧自得離去了。而白白累出一身臭汗的臧暗月，也滿腹不岔得溜達向了臨時搭建在工地上的洗澡間。2天後，所有白骨被徹底清理幹淨，忙碌多日的工人們如願拿到了豐厚的獎金。水岸假日花園小區竣工，樓盤銷售情況一片大好。郝經理的地位更加穩固，臧暗月繼續琢磨著什麽時候才能買得起一套自己蓋的房。
眨眼間3年過去了，無論是詭異的白骨怪圈，亦或是那個空空如也的鐵盒子，似乎都在水岸假日花園小區，星星點點的燈火掩映下，化作了一場不真實的夢，隨著時間的衝刷，逐漸模糊淡去，直至消失無蹤。
直到某個炎熱難耐的夏夜，正和牛叉一起，在街邊吃烤串聊閑天的臧暗月，突然接到了一通，來自郝建設的電話。
“阿月嗎？我是老郝啊，你……你能來一下我家嗎？”郝建設的聲音似乎有些沙啞，說起話來也是支支吾吾，很明顯是遇到什麽難事了。
那時，深有懷才不遇之感的臧暗月，早已離開了遠大公司。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與了解後，他倒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厭惡這個沒什麽文化的郝建設了。更何況，當初辭職之時，郝建設還很是仗義得幫自己聯係過幾家待遇尚算不錯的用人單位呢。
感念這份舊情的臧暗月，自然不能在這個時候袖手旁觀，於是，匆匆結過帳的他，立刻和牛叉一起，驅車趕往了郝建設當時的住處——位於水岸假日花園小區內的一套高級公寓。
有人或許會很奇怪，這位直接負責白骨清理工作的郝經理，為什麽還要選擇住在這個明顯有問題的水岸假日小區裏呢？很簡單，又是因為錢。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雖然遠大公司的保密工作已經做得相當到位了，然而小區竣工後沒多久，“水岸假日小區曾挖出大量白骨”的事情，還是在T市流傳了開來。緊接著，水岸假日小區前身竟是亂葬崗的消息也不脛而走。受此影響，水岸假日小區的銷售業績，立刻如跳水般，直降了N個百分點。
焦頭爛額的遠大公司老總，連夜召開緊急會議，限期3天，讓公司一眾管理層們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危機公關方案來。方案成功，則升職加薪，不成，則直接卷鋪蓋滾蛋。胡蘿卜加大棒的政策永遠是那麽有效，僅僅2天後，一份極其完整詳細的應對方案便擺在了遠大公司老總的辦公桌上。
安撫辟謠，降價優惠，雇人搶房……各種常規或非常規的手段，幾乎全部被列了出來。看得遠大老總很是欣慰，隻是，其中一項“以實際行動，粉碎無稽謠言”的提議，卻是讓遠大老總犯起了難。
這項提議說起來複雜，實際上很簡單。就是讓公司的高管，主動站出來，高調在水岸假日花園小區買一套房子，並立刻入住。你不是說我們小區有問題嗎？現在我們高管都主動買房入住了，你還能說啥？
方法雖好，但是，讓誰來做這個表率啊？遠大公司的高管們不是傻子，關於水岸假日花園那塊地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們最清楚。挨著刑場，過去的亂葬崗，挖地下車庫的時候還挖出來一堆白骨！這種地方，誰敢住？！就算那房是白送的也不住！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就在遠大高層集體沉默的時候，郝建設站了出來，主動接下了這個艱巨的任務。
“這個老郝啊，人不壞，就是有一點，對錢太那個了……”回憶著往事的臧暗月，不無惋惜得歎了口氣，“當初他要是沒有貪圖那套免費的房子，或許他老婆也就不會死了……”
郝建設搬到水岸假日小區也有1年多了，但是忙於奮鬥的臧暗月卻一直沒去過他的新家。所以那晚，是他第一次敲開郝建設家的房門。
“啊，阿月，你，你來得真快……”出現在臧暗月麵前的這個男人，一如當年那般的矮小幹瘦，隻是，郝建設的眉宇間，卻隱約透出了一股淡淡的，焦慮，或者說，恐慌。
房子不錯，南北通透，房型合理，且裝修得很有品位。然而，捧著茶杯坐在沙發上的臧暗月，卻總覺得哪裏有些別扭。說不上來的別扭。
“阿月，要不是我實在沒轍的話，我也不會求你幫忙的……”眉頭緊鎖的郝建設，不安得搓著雙手，似乎正在做著什麽無比艱難的決定似的。
“老郝，跟我就不必客氣了吧。我這哥們兒也不是外人，需要我做什麽，你直說。”意識到可能真的出了什麽大事的臧暗月，也不由得有些緊張，連茶都顧不上喝了。
聞言，頭發已然有些花白的郝建設，感激得望了一眼對麵那個唯一一個在接到自己電話後，立刻趕來幫助自己的朋友。
“我老婆，失蹤了……”
“啊？怎麽會失蹤呢？報警了嗎？”麵上雖然著急，不過實際上臧暗月卻是鬆了口氣。原本他還以為郝建設是做了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呢。
“報警了，還登報了，但是……沒用……”郝建設雙眼無神得盯著茶幾上的一灘水漬，澀聲低語道，“而且，我老婆她，她可能，可能是……”
“被鬼拐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