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兩端
8歲那年，趙樣第一次直麵死亡，當時年紀尚幼的她一覺醒來，便被人告知“你的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自那之後，趙樣再沒恐懼過任何東西，包括死亡。
至少死了以後，還能有機會，再見到從來不曾騙過我的，媽媽……
或許正是因為抱有這種漠視生死的想法，女兒之身的趙樣，才能夠從近10年的血雨腥風之中，活了下來吧。然而個中苦楚，卻隻有她自己知道。
但現在，已然年近20的趙樣，眼望著飛速接近的，神情猙獰的七蛋，她的心中，忽得生出了一絲恐懼——她不想死！
時隔多年之後，冷若堅冰的趙樣，竟然開始畏懼死亡了。
受傷過重，行動不便，敵人來勢迅猛，已經將楊羽珍若性命的趙樣，又無法對身為楊羽摯友的七蛋痛下殺手……那麽，隻能如此了……
“嗡……”一聲若有若無的蜂鳴過後，幾乎已經要抓到趙樣腦袋的七蛋，竟是突然淩空停住了。與此同時，趙樣那雙猩紅的杏子眼中，也迅速浮現出一片細密的血絲。
一眼萬年，趙樣強大的先天靈力完全成型之後得到的奇異能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凝固時間。但這強大異能的代價，卻是短暫，或者，永久的失明……
趙樣第一次使用這項異能，是處於一種半昏迷的狀態，當時她凝固住的，是一顆子彈。後來刻意的試驗與訓練所針對的目標，也是一些速度不快，重量較輕的固體。然而凝固鬼魂這種事情，她卻是連想都未曾想過。因此趙樣的心中，實在無法確定，這向來隻在實體上應用過的異能，到底能對虛無縹緲的鬼魂，起到多大的作用。好在佛祖保佑，一眼萬年沒有讓趙樣失望。
隻要堅持一會兒，聽到樓下動靜的楊羽，一定會趕來救我的，一定會……
捂著腹部傷口的趙樣，全神貫注得盯著近在咫尺的七蛋，依舊是一臉漠然。兩汪殷紅的血淚，自她的眼眶中緩緩溢出，在那張光潔嬌媚的臉頰上，劃出了兩行觸目驚心的血痕。趙樣的視線開始變得昏暗，七蛋的指尖，一點一點接近著她的雙眼……誰也不知道，趙樣還能撐多久。
“楊羽，一定會來的！”血淚滿麵的趙樣，無比堅定得想道。
忽然，“啪！”得一聲輕響，所有燈光，整齊得熄滅，整棟別墅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
與此同時，別墅2樓，同樣漆黑無光的小廳內。
“很狡猾嘛……”拎著甩棍，鳳眼微眯的楊羽，輕輕舔舐.著自己左臂上，一道鮮血淋漓，深可見骨的巨大傷痕，“竟然知道偷襲……”
楊羽身後，便是抱著龍沫瑤，默然肅立的無頭鬼。但此時這一人一鬼的狀態，卻很是古怪。無論是沒呼吸的無頭鬼，還是有呼吸的龍沫瑤，都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任憑楊羽如何呼喚，就是沒有反應。
而楊羽對麵的房頂上……
“唦……唦……”聲音嘶啞，發絲枯黃，臉似白紙，紅衣如血，一對凶光閃爍的紅眼睛，正死死盯著同樣雙眼血紅的楊羽。
楊羽剛一上到2樓沒多久，便在黑著燈的2樓小客廳中發現了如同雕塑般的龍沫瑤與無頭鬼。深知無頭鬼絕對不會傷害龍沫瑤的楊羽，開始還並不擔心，甚至連燈都沒有開，隻是試著叫了幾聲龍沫瑤的名字。但當他發現這雙目緊閉的江南美女，竟是怎麽叫也沒有反應之時，他才有些慌了神。
就在楊羽正自著急，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道陰風，驟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其實，以楊羽的反應與爆發力，這種速度的偷襲，本也不至於讓楊羽受這麽重的傷，頂多是躲得狼狽一些罷了。但楊羽若是躲了，他身後一動不動的龍沫瑤怎麽辦？所以，悍勇異常的楊羽，竟是選擇了用甩棍與左臂一起，生生硬抗下了這次凶狠的攻擊。
“怎麽樣，不好受吧？”活動了幾下左臂的楊羽，冷笑著往甩棍上塗了些絕對新鮮的熱血，“小爺出品，必屬精品，這種味道的血，第一次嚐吧？”
“唦……唦……”一張微微顫抖的慘白的人臉，緩緩從黑暗的房頂上，探了下來。
沒錯，就是她！和鋼筆畫一模一樣……
“怎麽，碰到硬柿子，就不敢捏啦？來啊，小爺還沒爽夠呢，過來繼續伺候呀。不能見了血就害怕啊，再說了，雖然你痛，可是我也流血了啊，大家不吃虧的……”一副流氓嘴臉的楊羽，不停得說著比表情更加流氓的話語。
“該死，這家夥怎麽一點都不生氣，還不過來……”嘴上**詞浪.語的楊羽，心中卻早已是急火翻卷。“剛才聽樓下那種響動，小樣兒一定也遇到麻煩了，可瑤瑤這裏……該死……七蛋這孫子死哪裏去了？！”
他哪裏會想到，趙樣的麻煩，正是來自於他的半個發小兒，七蛋小朋友啊……
敵不動，可是楊羽卻不得不動了……
見激將法似乎無效的楊羽，小心得向那隻紅衣女鬼靠了過去，隻待距離足夠，便直接一記六字真言咒轟過去。然後就是甩棍，膝蓋，水晶肘……
“唦……唦……”一陣怪響之後，那趴在房頂上的紅衣女鬼，竟是突然退了，繼續保持著與楊羽不遠不近的距離！
MD，現在鬼都是這麽聰明的嗎？！
眼見著自己走一步，那女鬼就退一步的楊羽越發得著急。樓下已經半天沒有動靜了，若是小樣兒沒事，她肯定會上來，若是小樣兒出事了……該死，該死，小樣兒絕對不能出事！好，是你丫逼我的！
“孖鬼……出來做事了……”稍微調整了一番心情的楊羽，咬牙切齒得抬起了左臂。
左臂之上，血光乍起……
真的，要死了啊……楊羽，好想……
“小樣兒！”
暮然間，一陣充斥著絕望與眷戀的情緒，瞬間撞進了楊羽的心海，那是源自櫻花印的，趙樣的情緒。以趙樣的性格，萬不得已，她是絕對不會將自己的情緒傳遞給楊羽的，除非她知道，自己死定了……
驚呼過後，血光暗去，召喚孖鬼失敗，因為楊羽的心，已經亂了……
死，就死吧，隻是沒想到最後，自己終還是一個人，孤孤單單得離去……楊羽，好想……
眼前已是一片黑暗的趙樣，靜靜得閉上了雙眼，靜靜得等待著死亡。曾幻想過無數種，自己死去時場景的她，卻是萬沒料到，當自己真的迎來這一刻時，她的心中，竟會那麽清晰得浮現出，一個男人的身影，一個笑得異常燦爛的男人，一個給自己唱生日歌的男人……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