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長夜(下)

寧靜的夜,寂靜的辦公室,喜靜的何健飛,安靜得坐在堆滿各種文件的辦公桌前,閉目養神。那張白淨卻不乏英武的臉龐上,隱隱透出幾絲淡淡的焦慮。

留給他的時間,已然不多,案情卻依舊撲朔迷離。幾分鍾前,他又接到了一通來自局長的電話。電話中,這位一直很器重他的局長,竟是破天荒得大發雷霆,措辭嚴厲得指責他擅自泄露絕密案件內容的行為。然後,何健飛“被”休假了,水岸假日的兩起命案,暫時移交給另一名與何健飛關係平級的警官。最多2天後,一個來自首都的特別小組,將會最終接手這兩起離奇的案子,要不了多久,所有關於這兩起案子的存檔,證據,消息,等等,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社會依舊和諧,天下永遠太平。

他們的辦事手法,何健飛早已領教過了。

“到底是哪個孫子把這事情捅出去了……”閉眼皺眉的何健飛,仔細得回憶著每一名見過楊羽的警員,可最終他卻鬱悶得發現,這些警員,基本上都是他的死忠手下,不大可能會做出這種打小報告兒的事情。

百思不得其解的何健飛,索性也不再糾結於這些已經無關大局的瑣事,睜開眼睛的他,轉而將目光投向了辦公桌上,那份小穆剛剛送來的檔案袋上。

兩份筆錄,一張幾年前的報紙。

長歎,起身,披上外套,夾起檔案袋,麵沉如水的何健飛,緩步走出了那間曾陪著他一起,破案無數的寬敞辦公室。被休假的他,已經不能再在這裏出現了。

“您好,何警官,請問,您手上拿的是什麽?”

兩名神情肅然的年輕警員,忽然出現在了正準備走出辦公大樓的何健飛麵前。其中一名個子略矮的警員,微笑著上前一步,隱隱攔住了何健飛的去路,很是客氣的問道。

何健飛麵無表情得掃了倆人一眼,發現自己似乎並不認識他們。

“你們是哪裏的。”有資格和自己說這話的警員,不是沒有,但那有數的幾個老家夥,何健飛卻是都認得,“知道我是誰嗎?”

“嗬嗬,刑偵9處何健飛,何警官這樣的大人物,自然是不認識我們這些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了。”矮個子警員絲毫沒有在意何健飛稍顯惡劣的態度,依舊笑得很自然,“我們是剛剛從首都來的特別小組。”

“這是證件。”跟在矮個子身後的那名警員,表情陰沉得掏出了一個黑色皮麵的小本子,“國家安全部,第18局。”

果然是他們,難怪消息會泄露出去……

伸手接過證件的何健飛,麵上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撲克臉,但他的心中,卻早已是驚濤駭浪了。一般人,或許會質疑這個莫名其妙的國安第18局的真實性,何健飛卻不會,因為他曾親自與這第18局打過交道。那段很不愉快的回憶,何健飛至今銘記。

“哦,不是說後天才來嗎?”確認過證件真實性的何健飛,神色淡然得將那個印著國徽圖案的黑色證件,遞了回去,“T市又不是什麽旅遊勝地,公款旅遊也沒必要來這裏吧……”

將證件納入懷中的那名警員聞言,猛得眯了下眼,一道厲芒稍縱即逝。

“嗬嗬,何警官說笑了,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上頭讓我們提前來,也是為了讓您們少操心幾天不是?”矮個子警員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重了,好像他生來便隻會笑似的,“倒是……何警官您啊,既然已經休假了,就不要這麽辛苦了,這些關於案件的資料之類的,就留給我們分析吧……”

說罷,這一高一矮兩名年輕警員,齊齊得將目光鎖定在了何健飛手中的那個檔案袋上。

“誰說這是案件資料了?一本小說兒而已。”緩緩露出一絲冷笑的何健飛,平靜得將檔案袋丟給了那名表情一直不善的高個兒警員,“不相信的話,就打開看看吧。”

“啊,原來何警官也是愛書之人啊,想不到想不到,我們倆平時也很喜歡看書呢!”矮個子警員略微有些意外的看了眼何健飛,不過很快他便又恢複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樣,“真的很好奇,像何警官這樣破案如麻的警界榜樣,平時都喜歡看什麽類型的書……那個,您不介意我們兩個晚輩,向您學習學習吧?”

話雖漂亮,但矮個子的意思卻已經很明顯了,他們是打定主意要檢查一下這個檔案袋的。

何健飛冷冷得笑著,半天沒有說話。

“喜歡就送你們吧,我趕時間回家,再會。”對峙半晌,就在那矮個子以為何健飛即將要爆發的時候,何健飛卻是忽得一笑,邁步繞開了他們,揚長而去,“年輕人多讀寫書是有好處的。沒文化,很可怕的……”

望著何健飛逐漸被黑暗淹沒的背影,那名矮個兒警員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冷了起來。

“老狐狸……”

這邊的矮個子尚在目送何健飛離去,和他一起出現的那名同伴,卻已然迫不及待得將檔案袋中的東西拿了出來。

“《我們的靈異世界》?!”高個兒警員無比震驚得望著手中這本厚厚的恐怖小說,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真的是書?”

“可惡……”狠狠將那本聽都沒聽說過的恐怖小說塞回檔案袋的高個兒警員,低聲罵了一句,“不該就這麽放他走的,應該搜他的身!”

“沒用的。”接過檔案袋的矮個兒警員,無奈得搖了搖頭,“資料,怕是已經被他給送出去了。唉,不愧是頭兒點名要我們注意的人啊。他可能早就已經預感到我們會提前來了吧。”

“哼,那就去找那個接資料的人。”從來沒被人如此戲耍過的高個兒警官,猶有不甘得小聲說道,“不是已經查出來那個小子叫楊羽了嗎?直接把他……”

說得正起勁的高個子,忽得閉上了嘴巴。因為他發現自己那位搭檔,竟是忽然對自己露出了一個很詭異的笑容。

“怎麽……不可以嗎?資料顯示楊羽的背景很普通啊,除了功夫很好以外……”

“你知道這個楊羽的女朋友是誰嗎?”矮個子苦笑著拍了拍自己搭檔的肩膀,“也難怪,你剛剛轉來這裏,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很正常……”

“女朋友?哪個女朋友?趙樣還是龍沫瑤?”高個子依舊很疑惑,不過看樣子,他對楊羽的基本資料倒是記得很熟。

矮個子搖了搖頭,卻什麽也沒說……

“跟我鬥?跟天鬥……”駕車飛馳在快速路上的何健飛,不無得意的想到,不過沒多久,他的心情又低落了起來,“唉,楊羽,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希望那些資料能幫到你吧……接下來,就靠你們自己了……”

原來之前,早在局長剛剛打來電話的時候,何健飛已經意識到了情況有變。於是,他在態度良好得應付局長怒吼的同時,便用眼神示意當時就坐在他對麵的小穆,立刻將那份至關重要的資料送了出去。至於後來他親自帶走的那個檔案袋,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盯梢,臥底,竊聽,等等這些18局慣用的伎倆,何健飛可是太清楚了。

“楊羽,你們仨,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然而此時,被何健飛寄予厚望的三人組,貌似很快就要變成兩人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