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血淚
靈力飛速運轉的楊羽，正準備頂著撲麵而來的陰氣，上前拉住龍沫瑤的小手呢，卻忽然聽到一陣陰惻惻的冷笑。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啊……”仿佛來自四麵八方的聲音，不停回蕩在陰冷黑暗的寂靜廢墟間，持槍而立的趙樣，忽然有種頭暈的感覺，“兩千多年過去了，你竟然還是那麽愛她……”
兩千年？！天啊，這下可真是中頭彩了……
望著將龍沫瑤緊緊護在身邊的無頭鬼，楊羽的心裏可謂驚喜交集。找到能救龍沫瑤性命的合適鬼魂固然可喜，但，這可是兩千多年的鬼魂啊，不是街邊的大白菜，說帶走就能帶走的……
“楊，楊羽，先別管這個大個子了，輕吟……”背靠楊羽的趙樣，眼前忽得一陣發黑，腳步踉蹌間，竟是連話都說不完整了。覺察到背後異樣的楊羽，連忙伸手將趙樣攬進了懷裏。本來，已經離二人並不遙遠的龍沫瑤，也想跑過來和楊羽一起扶著她的趙樣姐姐的，但是，走在她身後的無頭鬼，卻是一把將龍沫瑤拉了回來。
“兩千年過去了，你仍然記得她，可是，你肯定不會記得我了吧……”臉色慘白的輕吟，一臉獰笑得出現在了一塊龜裂的水泥塊旁，“兩千年過去了，不覺得累嗎？”
“累了吧？那就休息一下吧……”眨眼間又出現在一根水泥柱後的輕吟，繼續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嘶啞嗓音，低聲念叨著，“你累了，他累了，大家都累了……”
有過類似經驗的楊羽，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精神攻擊！比碧水湖底，那個怨氣集合體高明了不知凡幾的精神攻擊。若不是楊羽為了抵抗無頭鬼的陰氣，而一直讓靈力高速流轉，此時，怕是連他也會跟趙樣一樣瀕臨昏迷了吧。
“小樣！醒醒！不能睡！”緊閉雙眼的趙樣，幾乎完全癱軟，任憑楊羽如何呼喚，可她就是沒有醒轉的跡象。
與此同時，就站在楊羽和趙樣身邊不遠處的無頭鬼和龍沫瑤，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龍沫瑤甚至還有精力鬧喚著要去幫楊羽他們的忙。可惜，緊緊拽著她胳膊的無頭鬼，卻好似一塊沒有生機的磐石一般，巍然不動。
“有人不想讓你休息啊……他恨你，恨你！你也應該恨他！恨他！殺了他！殺了他！”不停變換著位置的輕吟，猛得提高了音量，到後來，他的聲音已經近乎於嘶吼了。
原本安靜得躺在楊羽懷中的趙樣，猛得睜開了眼睛，隻是此刻，她那雙流光溢彩的美麗杏目中，卻是已經再無半分生氣。
左手支地，右拳橫擺，回複了行動能力的趙樣，竟然一拳砸在了楊羽的麵門上。
悶響過後，楊羽掩麵後退，一躍而起的趙樣毫不停留，繼續追擊……
趙樣進攻，楊羽招架，這一幕是那麽的熟悉。隻是此時，已不是在T大明亮的教學樓走廊，也沒有無數驚訝的學生圍觀，趙樣沒有喝醉，而楊羽的傷，更不僅僅隻是簡單的骨折而已……
雖然廢了一隻胳膊，趙樣的攻擊又是狠辣至極，但對於激發了不屈屬性的楊羽來說，也並不至於被揍得連連後退。他退後的真正目的，其實是想讓已經失去神智的趙樣，遠離那……
“你的槍……用槍打死他！”掉在地上的沙漠微鷹旁邊，傷痕累累的輕吟，恨聲喊道，“打死他！”
一腳將楊羽逼開的趙樣先是一愣，接著竟然真的轉身向著兀自獰笑著的輕吟，飛奔而去。
該死！這個孫子……好在不屈屬性已經激發，小樣兒她不可能比我……
兩道森冷的寒光，瞬間出現在楊羽眼前，是趙樣的飛刀！
原本眼看就要抓住趙樣的楊羽，無奈得側身躲閃，但是，令他意外的是，和飛刀一起出現的，還有一發並不起眼的陰氣團……
“嘭！”在高速前衝狀態，側身躲避飛刀的楊羽，已經根本不可能再躲開那個角度陰險的陰氣團了。而最終的結果就是，被陰氣團直接命中膝蓋關節的楊羽，瞬間失去了平衡，轟然倒下。
當隨著慣性滾了不知多少圈的楊羽，掙紮著以最快的速度爬了起來，然而，當他剛剛抬頭想要尋找趙樣的時候，卻駭然發現，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已經直直得對向了自己。握著手槍的趙樣，一臉木然。楊羽整個人都僵住了。
“開槍吧，打死他！腦袋一槍，心髒一槍，你能做到的，對嗎？你能做到……”詭異得出現在趙樣身後的輕吟，獰笑著攬住了趙樣的雙肩，附身貼著趙樣的耳朵，啞聲低語著，“殺了他，打死他，腦袋一槍，心髒一槍，你能做到……”
“孫子，離小樣兒遠點……就算我死了……”
“哈哈，舍不得嗎？”陰笑著的輕吟，忽得伸出一條猩紅的舌頭，示威似得舔了一下趙樣的臉頰，“就算你死了，也是一樣，不要忘了，我可是禦魂流的高手……”
“王八蛋！”
“砰！”
紅著眼睛正待前衝的楊羽，猛得跪在了地上，他的左腿上，赫然出現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彈孔。趙樣，開槍了！
“大個子！你快去幫幫他們！你快去呀！我求你呢！快去呀！”泫然欲泣的龍沫瑤，語帶哽咽得不停哀求著死死抓住自己不放的無頭鬼，但是，一切都是徒勞的。們不吭聲的無頭鬼，根本不為所動。
“你打偏了哦……下次可不能這樣了，來，先瞄準他的腦袋……”將趙樣擁在懷中的輕吟，伸手抓住了趙樣持槍的小手，幫著她瞄準了楊羽的腦袋，這時，他還抽空對著遠處的龍沫瑤，冷冷一笑，“沒用的，他隻是個殘魂，隻會按著生前的部分本能行事……嗬嗬，不要急，等我幹掉他們兩個，馬上就輪到你……還有，它！”
“好了，來，開槍吧，對著腦袋……”
身上的兩處槍傷，火辣辣得疼。楊羽知道，自己體內的血液，估計已經接近了不屈屬性的極限，但是，他卻仍然沒有把握能夠快過子彈。剛才，他試著召喚了一下孖鬼，還好，孖鬼仍舊嚴陣以待，隨時可以從已經廢掉的左臂內竄出來大殺四方。但是，楊羽不敢。因為那個該死的輕吟，一直躲在趙樣的身後，以孖鬼那種原始而豪放的攻擊方式，誰也不知道，當實體化的孖鬼，一拳揮過去後，趙樣會不會和輕吟一起被打得四分五裂。
我可以玩自己的命，但是小樣的命卻不可以……
“開槍啊！打死他啊！”眼見已經完全被自己的催眠術所控製的趙樣，就是不開槍，受傷不輕的輕吟有些急躁了。畢竟，在他看來，楊羽，趙樣，甚至龍沫瑤，最多隻是難纏些的“麻煩”，他真正的敵人，隻有“它”！更何況，他的催眠術也並非無敵的，萬一要是那個小丫頭忽然想起來，唱上那麽幾句真言咒……
銀色的沙漠微鷹，忽得顫抖起來，很快的趙樣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怎麽回事？
心急如焚的輕吟有些不安，被他催眠的人，向來都是對自己言聽計從，可是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怎麽就這麽不聽話？
“開槍啊！”深恐再有什麽意外發生的輕吟，連忙加大了催眠術的力度。霎時間，趙樣的身體，抖得更加厲害了，然而此刻，麵無表情的她，卻忽然閉上了眼睛……
從記事起，我就知道，我和別的孩子不一樣。爸爸對我說，我，不能有朋友……
剛剛長大了一點的我，被迫開始學習各種枯燥的知識，而爸爸給我上的第一課，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他……年僅6歲的我，孤獨得在空無一人的公園，哭了一整夜。隻因為自己相信了爸爸會回來找我的謊話……
8歲，唯一不曾騙過我的媽媽，死了……從此，我真的沒辦法再相信任何人了……
12歲，我越發冷漠，也越發狠毒，那一年，我第一次殺人……那一年，我知道了，媽媽是被爸爸害死的……
因為一句誓言而義無反顧得接受各種非人訓練的我，逐漸忘記了笑，也忘記了哭，甚至，已經開始忘記，我為什麽要活著……
開始了一個人生活，開始一個人麵對整個肮髒的社會。從此喜歡上了貓。喜歡貓的自由自在，喜歡貓的懶散快樂，喜歡貓的生活……沒有吃的，沒有窩，那又如何？我已經擁有了，一個無限廣袤的世界，不是嗎？
而我呢？除了黑暗，我還能擁有什麽……
“祝你生日快樂！”楊羽嘿嘿傻笑著。
從此，我的世界有了光……
“砰！”
難忘的笑臉，跑調的歌聲，溫暖的懷抱，溫馨的熱吻……所有的一切，在一聲刺耳的槍聲中，瞬間破碎……我的光呢……
“砰！”
“不要！”猛然張開雙眼的趙樣，聲嘶力竭得呼喊著，兩行殷紅的血淚，肆意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