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代價
“楊羽！把你的孖鬼叫出來！”冒著青煙的朱厭，一步一個黑色腳印得緩緩接近，冷著臉的趙樣，先是輕輕得將昏倒的龍沫瑤放倒在地，接著，柳眉一揚，主動迎了上去，“我拖住它！”
大步向前的朱厭，瘋狂嘶吼，已經被燒得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利爪，再次劃出一道寒光，向著猛衝而來的趙樣，用力抓去。隻是，它揮爪的速度，卻是慢了許多。
麵對著迎麵而來的利爪，高速移動中的趙樣依舊麵無表情，當她與朱厭之間的距離，縮小至不到2米之時，她竟是驟然間俯身倒地，靠著慣性繼續向前滑行，以一個類似鏟球的姿勢，狠狠踹向了朱厭彎曲的膝蓋……
眼前的敵人憑空消失，這讓已經被燒得意識不清的朱厭有些迷惑，但是，趙樣可不會給它想明白的機會。
“喀嚓”一聲脆響，朱厭的右腿頓時彎成了一種奇怪的形狀……
顯然，趙樣也沒有想到，自己這意在困敵的一擊，竟能發揮如此好的效果。翻身而起，迅速後躍的她，驚疑不定得望向正躺在地板上，哀嚎連連的，被叫做朱厭的怪猿。
這猴子剛才還一副練過金鍾罩的無敵樣子，現在怎麽一下子就成玻璃啦？對，一定是被剛才那個白袍的討厭鬼給燒脆了！
一抹熟悉的冷笑再次出現在趙樣的嘴角。
“小樣兒！你小心點！別衝動！”正努力調整心情，召喚孖鬼的楊羽，忽然看見，冷笑連連的趙樣，竟是再次衝向了倒在地板上的朱厭。
楊羽喊得快，可趙樣的速度也不慢。楊羽話音剛落，趙樣已經衝到朱厭身前了。這時，正準備一腳踢爆這惡心猿猴腦袋的她，忽然看見，朱厭那焦黑的臉上，綻出了一個邪惡的笑容……
原本看起來已經毫無還手之力的朱厭，忽然發出一聲刺耳的怪叫，兩隻手臂，猛得伸長，一把抓住了趙樣的腳腕，接著，用力向地板甩去……
“啪！”狠狠與地麵做了次親密接觸的趙樣，隻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快散了，喉嚨一舔，張口吐出一灘鮮血。但是，她卻硬是哼都沒哼一聲。
“子豎，筋腳斷自，則否……”倒伏在地的朱厭，抬起暴長至2米左右的猿臂，倒拎著幾近昏迷的趙樣，獰笑一聲，再次將她砸向了地麵！
“噗！”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僅穿著件背心的趙樣，被地麵上的碎玻璃劃得遍體鱗傷，但是，她卻兀自咬牙，就是不肯呼痛。
“如何？”滿意得看了看幾乎全身是血的趙樣，朱厭再次望向緊握雙拳的楊羽。
“羽……帶著小狐狸，走吧……”潺潺血水，迷住了秀氣的杏眼，無暇的額頭，被一片玻璃，劃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口，意識不清的趙樣，忽然想起了段錦曾說過的一句話。
“已然死了，還和活人爭什麽？”
唉，即使活著，又何必要爭？我，爭得過嗎？有資格爭嗎？
每個人都是單數，來時是，去時，亦然，何必呢……
血水迷蒙中，趙樣忽然感覺到，自己似乎又被拎了起來。也好，死前也要記住你的樣子，下輩子，就不必再用蒙汗藥試你了……
楊羽的腦中，一片空白。
他再也感覺不到周身的疼痛，再也嗅不到混合著血腥與焦臭味的空氣，沒有風，也沒有光，他的世界，隻剩下那個被倒拎在半空，滿身血汙，卻依舊望著自己，冷笑連連的修長倩影。
“快！筋腳斷自！死摔她將……”朱厭仍在厲聲威脅著，但是，話剛說了一半，它的聲音便陡然停滯了下來。不，不僅是聲音停滯，而是整個世界，都停滯了下來……
身體很熱，像是在燃燒。心髒跳得很快，似乎要爆炸。
其實楊羽一直也沒把希望寄托在孖鬼身上，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孖鬼，根本就碰不到實體。剛才依言召喚，也不過是抱著“反正那怪猿已是強弩之末，試試看看也好”的心理而已。如今，趙樣危在旦夕，楊羽更加不會去指望孖鬼了。然而，那個血色的孖鬼，卻在此時，自己主動出現了。蜿蜒在左臂之上，表情平靜，眼神瘋狂。
“你自己出來了？”
“……”
“好吧，我懶得管你是什麽，既然出來了，就多少起點作用吧。”
“……”
“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殺了它，救下她……”
意識中的簡單交流，連一個刹那的時間都用不了。
時間，重新開始流動……
見自己的威脅並沒有起到預想中的效果，氣急敗壞的朱厭，正準備再次摔打一下趙樣時，卻突然發現，不遠處，那個卑賤，卻異常頑強的人類，笑了。
表情平靜，眼神瘋狂。
“我說過，你今天葬這兒了。”楊羽緩緩得舉起左臂，緩緩得伸出食指，緩緩得指向錯愕不已的朱厭，“我一向，說到做到。”
一蓬刺目的紅光，突然出現在楊羽的左臂之上，一個肌肉虯結，長發飛舞的血色怪人，憑空出現。與楊羽同樣的樣貌，與楊羽同樣的微笑，平靜，卻異常瘋狂的微笑。
心知自己必死無疑的朱厭，絕望得大吼一聲，拚盡全力得將趙樣摔向窗外，似是想拉一個墊背的，但是，原本一向以速度自豪的它，卻突然發現，自己比別人慢了……
孖鬼掐著朱厭的脖子，楊羽抱著緩緩張開雙眼的趙樣。
“猴子，讓你死個明白。”橫抱著趙樣的楊羽，邁步向龍沫瑤走去，隻留給兀自徒勞掙紮的朱厭，一個高大的背影，“殺你的人類，叫楊羽，他的師門，叫天殤！”
“噗！”一聲猶如西瓜爆裂的悶響過後，朱厭焦黑的大腦袋，被孖鬼一拳砸爛。
“它有魂魄？很好，吃了它吧。”費力得將趙樣和龍沫瑤，陸續扶到**躺好之後，楊羽又從孖鬼那裏收到一個好消息。
邪惡得笑笑，血色孖鬼輕輕捏起，被嚇得不停呼喊著奇怪語言的朱厭的靈魂，嘴巴一張，如吸果凍般，呼嚕一聲，便吞了下去。
楊羽的左臂再次一熱，孖鬼消失，他的心跳也隨之恢複了正常。
“小狐狸說的對，你真傻……”微眯杏目的趙樣，吃力得摩挲著楊羽棱角分明的臉頰，說話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等價交換呀，小狐狸為了召喚那個白袍鬼魂，都要折壽的，你的這個孖鬼，之前不是不能碰觸到實物的嗎？現在一下子變得這麽厲害……”
“不礙事的。”緊握住趙樣微涼的小手，丹鳳眼中仍是猩紅一片的楊羽，灑然輕笑，8顆白牙，清晰可見，“關於瑤瑤那個手環，你們一定有事瞞著我呢吧，哼哼，等咱們回去了，再好好拷問你們，現在，不要講話，抓緊時間休息，我們可還沒有脫困呢……”
閉上眼睛的趙樣臻首輕顫，不再言語。又過了一會兒，竟是沉沉睡去了。
“等價交換啊……可是，和我做買賣的這位，連人話都不會說，我連自己要付出什麽，都不知道呢……”微笑，漸漸變作苦笑的楊羽，緩緩坐倒在地，背靠著病床，出神得望向窗外如洗的藍天。此時，他心髒處的皮膚，忽然一陣蠕動，幾條猩紅色的血管，詭異得浮現出來……
“咦？這是怎麽回事？”
“董維！董維！”
黑暗中，董維似乎聽到有人在不停呼喊著自己的名字，那聲音，好熟悉啊……
“笑笑！是你！我好想你啊！”淚流滿麵的董維，終於看清，那呼喚自己的人，正是他魂牽夢縈的袁笑！
同樣淚水橫流的袁笑，飛奔至躺倒在地的董維身邊，兩個年輕人緊緊相擁，默默流淚……
“董維……”
“在，我在！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你鼻涕流我袖子上了！醒醒！都這樣了還做春夢呐？我是老韓！別哭了！”
董維心中猛得一驚，萬千的柔情蜜意，眨眼間煙消雲散，伸手將懷中之人推到眼噙一看……
“我靠！老韓，真TMD是你！你，你TMD不會也死了吧？”方才的秀麗伊人，變作了雙眼通紅的韓克襲，董維的心情很複雜。
眼見得多年老友又能罵街了，韓克襲開心得敲了下董維的腦袋，有些哽咽得笑道：“別咒我，算命的說我至少得活到80歲呢，你沒死，徐哲也沒死，笑笑嘛，應該也沒死吧……”
茫然得環顧了一下四周來回跑動的，武裝到牙齒的壯漢，不斷被從車鬥中抬下來的人類，歪倒在自己身邊，腦袋上開了個窟窿眼的大猴子，董維的思維有點亂。
“多虧了黃秘書啊，要不是她帶著人及時出現，咱們怕是都死定了！”韓克襲指了指一旁的車鬥，“我也是被黃秘書，從這種馬車上救下來的。”
原來是馬車啊，在韓克襲的攙扶下，奮力站起的董維，這才看到，這個巨大的木質車鬥前方，正拴著數匹強壯的駿馬。
“有話等安全了以後再講吧，請韓先生盡快上車，我們得抓緊時間撤離。”一名身著迷彩服，英姿颯爽的短發女子，忽然走到韓克襲的身邊，急促，卻不失恭敬得催促道。
“好的，黃秘書。”韓克襲客氣得道謝後，再次看向董維，“走吧，先上車，我們去避難所。”
“避難所？什麽避難所？他們是軍隊嗎？”雖然還不清楚目前的狀況，但一向很聽韓克襲話的董維，還是依言跟著黃秘書他們，向一輛黑色的悍馬吉普走去。
“他們是這處社區的保安。”當先領路的韓克襲小聲得解釋道，“我們要去的避難所是這個社區為了防禦空襲，而建造的地下防空建築。很安全。
看了看身邊人手一把突擊步槍，腰間還掛滿**的“保安”，董維傻乎乎得點了點頭。
繼續沉默得走了幾步，董維似是想起了什麽，神色頓時不安起來：“對了，你TM還沒告訴我其他人怎麽樣了呢！徐哲呢？笑笑呢？”
“徐哲隻是腦袋被敲破了，沒什麽大礙，他已經在那輛悍馬上躺著了……”遞給董維一瓶礦泉水，韓克襲輕拍了下董維的肩膀，“唉……但是，楊羽他們，還有阿雅，郭四，卻沒了消息……”
“那袁笑呢？笑笑在哪裏？”董維哪裏還顧得上喝水，隻是一個勁得催問著。
“笑笑她……她……”韓克襲的臉色，登時暗淡了下來。
“黃秘書，發現那輛白色的卡車了，卡車附近有不少怪物。但是，已經確認，您要找的那個叫袁笑的女孩兒也在車上。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辦？開始營救吧！”恰在此時，一名帶著墨鏡的迷彩服大漢，飛快得跑到了黃秘書身邊，大聲得匯報起來。
“笑笑！太好了！老天爺，你真是太TMD可愛了！老韓，黃秘書，咱們趕緊去救她吧！”董維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歡呼了。
“不行，我們要去避難所。”已經站在悍馬邊，等著韓克襲和董維上車的黃秘書麵無表情，語氣生硬，“放棄營救，保存有生力量，讓C組他們返回避難所待命。”
“黃秘書，那車上可是有不少咱們的人啊，為什麽不救？”那名匯報的大漢先是一愣，接著臉色一變，語氣焦急得追問道。
“是啊，黃秘書，咱們還是……”和董維感情極好的韓克襲，也忍不住出言相勸。
“這是命令，服從就可以，我自然有我的計劃，你下去吧。”黃秘書先是冷著臉，幾句話打發走了悻悻的大漢，接著，她又扭頭看向韓克襲，優雅得微微一笑，“韓先生，我的目標，僅僅是將您帶回避難所，而這位董先生和那位徐先生能夠獲救，隻是因為他們運氣不錯，碰巧出現在咱們返回避難所的途中而已，我不會再為了一個袁小姐浪費人力的。”
說著，黃秘書抬手指向二人身後，沉聲道：“你們看看吧，為了救下這輛馬車上的人，我們的損失也不小，現在這個局麵，每一名戰士都是無比寶貴的。”
“韓先生，請上車。”黃秘書微笑著打開悍馬的車門，目不轉睛得望著韓克襲。
正皺著眉頭，苦思對策的韓克襲，突然聽見一聲大喊……
“就算TMD隻有我一個人！我也要去救笑笑！”
再回首時，剛才還在身旁的董維，已然隻剩下一個逐漸遠去的背影了。
“韓先生，請上車。”絲毫沒有將跑開的董維放在心上，黃秘書笑容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