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病

時間,是衝淡記憶的有力武器。

那個詭異的夢境,的的確確給楊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是這印象在時間麵前,卻絲毫經不起折騰。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發生任何奇怪的事情,那個詭異的夢境,也沒有再出現過。

於是,它便慢慢的淡出了她的回憶。

一直到我長到三歲的那一年,怪事終究還是來了……

那一年,楊靈病倒了,一種很奇怪的病。

當時的具體情況她已經記不大清了,也不知道那個時到底是怎麽回事,腦海之中對於那段時間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是一片模糊。

一直到清醒過來之後,時常與溝裏人聊起她才知道,當時自己的所做所為,是怎樣的令人匪夷所思。那些事情,就算是現在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那一段時間的楊靈,就像瘋婆子一樣,每天隻知道胡言亂語,對鄰居更是罵罵咧咧,鄰居雖然感覺莫名其妙,但是聽不明白她嘴裏嘀嘀咕咕到底在說些什麽,也就不責怪。

不管晴天還是下雨天,家裏的地板都是濕漉漉的。水桶被打翻之後,她就在地上打滾,弄得滿身的汙泥和黑水。剛換的幹淨衣服,不到幾分鍾,就變成了像是被泥洗過一樣。

在地上打滾還不算完,她還能直接爬到牆上去。雖然那時候家裏的牆是石頭堆起來的,但是縫隙卻並不大,想要在筆直的牆麵上攀爬,著實很困難。但是,她就是能夠爬上去,而且還穩穩的,猶如一隻壁虎,在牆頭上爬來爬去,動作迅速。

家裏的床是木頭做的,**麵的木頭架子是專門用來掛蚊帳用的,我們稱之為罩架子。

這罩架子雖然是木頭做的,但是它不牢固,而且搖晃不止,上麵不可能承受得住人的重量。

可就是這不牢固,止不住搖晃的罩架子,她卻能夠在上麵行動自如,如履平地。

溝裏幾乎所有的人都見過,她在牆上和罩架子上跳來跳去的樣子。

頭發也不打理,整天光著腳丫子到處跑,田間,小河,樹林,無處不去,就算是被割傷了腳掌,血流不止,她也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就像打了興奮劑一樣,奔跑的速度非常快,幾乎沒人追得上她。

說是還有一次她不見了,鄉親們都一起來幫忙找她,找遍了許多地方,最後總算在一根電線杆子上將她給找著了。

對於那個時候的楊靈來說,爬到了電線杆上去那實在是太容易了。

爬上電線杆之後,她還想伸手去摸電線,那可是高壓線。要不是老爸和鄉親們去得及時,恐怕她就已經沒命了。

老爸原本是有一份不錯的工作的,可是因為要照顧我和她,也隻好將工作辭掉,在家裏安心照看。那一段時間的老爸,可以說是身心俱疲吧。

當時許多人都是聽說了我們家的不幸,前來探望。

不少人都感歎道:“之前還好好的一個人,說變成這樣就變成這樣了,真是可惜了。”

“哎……誰說不是啊!多好的一個姑娘啊!真不知道是造了什麽孽!要遭這樣的罪。”

隔壁王大嬸兒看著坐在那裏的瘋瘋癲癲,自言自語的楊靈,歎息著,拉著老爸的手,說道:“聽說現在城裏的醫生很厲害,要不你帶著妹子去看看好大夫,興許能治好。”

老爸點了點頭,對王大嬸兒,道:“大嬸兒,我這就準備去城裏,無論如何我都要治好靈靈的病,哪怕賠上我這條命,隻要能治好她,也值了。”

“我看啊!這孩子根本就不是病,而是中了邪!”人群之中突然有人說道。

所有人都朝著那說話的人看去。來人是一名看上去六十多歲的老頭兒,一身麻衣,頭發花白,身材佝僂,手中杵著一根紫檀木拐杖,緩緩朝著這邊行來。

他不是別人,正是隔壁燕家村的燕老大爺。

聽說這位燕老大爺年輕時候因為宣傳封建迷信,牛鬼蛇神,被抓起來批鬥過。後來還被紅衛兵關進了牛棚,受了好一翻折磨,才隻剩下半條命逃了出來。

王大嬸兒看著燕老大爺道:“燕老頭子,現在都什麽年代了,你還在這裏宣傳封建迷信呢!當年沒被批鬥夠是不是,牛棚裏舒服,還想進牛棚裏呆呆?”

王大嬸兒的話無疑是在取笑燕老大爺。

然而燕老大爺卻隻是瞥了瞥王大嬸兒,便不予會理,道:“說了你們也不信,但是我敢肯定的是,這孩子的病就算是找最好的醫生,那也治不好。”

老爸看著燕老大爺,道:“燕老您有辦法?”

燕老大爺搖搖頭,道:“需待有緣之人……”

老爸雖然有些失望,但是卻並沒有放棄,“改革開放這麽多年,我華夏國在醫學方麵的成就,也已經有了重大突破,說不定能夠治好靈靈的病。還是先去大醫院看看吧!”

老爸眼中滿是堅定,他用眼神告訴了燕老大爺,他的決定。

燕老大爺滿是褶子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笑容,穩了穩自己手中的拐杖,轉身緩步離去了。

老爸也不再遲疑,轉身就帶著家裏所有的積蓄,趕往我們CD市最好的醫院。

進了醫院之後先掛號,掛的是全國最有名的神經內科醫生,經過醫生診斷之後,給安排了一係列的檢查。

有超聲,X光,頭頸部CT,頭頸部MR,血常規,尿常規等等等等……

說來也奇怪,那時的她雖然瘋瘋癲癲的,但是在檢查的時候,卻是極為配合的,沒有絲毫反抗。

這一係列的檢查下來,也幾乎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

然而當老爸拿到所有的檢查報告單時,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什麽問題都沒有,一切正常。但就是這令一般人感到心安的一切正常,卻讓他驚慌失措。

沒有任何問題,再好的醫生也沒有任何辦法。

於是隻好帶著楊靈離開醫院,在走出醫院的那一刻,仿佛天空都是變得陰沉起來,他背著她,茫然的站在醫院的大門口。

“年輕人,行行好吧!好人有好報。”一道蒼老無力的聲音響起,將他從茫然之中拉了回來。

麵前的是一位穿著破爛衣衫的老乞婆,她頭發淩亂,身材佝僂。左手杵著一根破竹棍,右手端著一個破碗,額頭之上的一塊青色胎記,看起來格外醒目。

老爸見老乞婆的樣子十分可憐,便掏出身上僅有的二十塊錢,給了她十塊。隻留下十塊錢作為回家的車費,然後便背著楊靈趕車去了。

當他們到達車站的時候,老爸發現老乞婆竟然寸步不離的跟在自己身後。

老爸問老乞婆,“老婆婆,你跟著我幹嘛!”

老乞婆答道:“我看你背上這孩子也需要人照看,不如就讓我跟著你,也好幫著你照顧照顧她。我要求不高,管飽就行。”

老爸想了想,覺得這事兒可行,也就答應了下來。

帶著楊靈和老乞婆回到溝裏之後,溝裏人便一個個來到我們家,了解情況。

屋裏站了不少人,老乞婆則是躺在一邊的地上,閉著眼睛睡大覺。

王大嬸兒道:“連城裏的醫生都看不出什麽病?這下怎麽辦,難道真的沒救了?”

“不會真的如燕大爺所說,是中邪了吧!要不找個大師來看看?”另外一名鄉親說道。

王大嬸兒看了他一眼,道:“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搞封建迷信,那些什麽個大師,那都是騙人的。”

然而我老爸卻突然說道:“現在也隻有這一個辦法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剛好村裏的一位鄉親認識一位道行高深的大師,據說那位大師曾經抓到過鬼。

那位大師到來之後,先是看了看楊靈的情況,然後便讓我老爸準備了毛筆,朱砂,黑狗血,火紙,符紙,糯米,香。搬來一張桌子放在屋子的最中央,將米裝盆裏,放在桌上,點燃的香插在米盆中,將火紙點燃。一時間屋子裏全是香和火紙的味道。

接著大師就拿著桃木劍,開始在大堂內揮舞起來,邊揮舞,嘴裏還邊念叨。

村裏人都是聚精會神的看著,連大氣都不敢出。

大約半晌後,忽然憑空刮起一陣陰風,所有人便是見到原本燃燒著的火紙與香突然間熄滅了,所有人都是在這個時候感覺到背脊一陣發涼。

陰風呼嘯,將所有鄉親都是刮得睜不開眼睛,而且全部都退到了屋外。

哐當哐當……

兩聲響動,門窗刹那間緊閉了起來,將大師和楊靈關在了在屋裏。

大師見到事情有些不對,快步走到桌前,提起毛筆便是開始在符紙之上揮舞起來。

靈符畫成,隻聽他口中念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然後將那一道靈符貼在了楊靈的額頭上。

就在鄉親們討論剛剛無故刮起的陰風之時,隻見大師的身體猛地將大門砸得粉碎,從屋內飛了出來,落在了眾人身前。

“大師,您沒事兒吧!”老爸趕忙上前將大師扶了起來,道。

“沒事兒,受了點傷而已。不過你家這事兒,恐怕我是無能為力了。”

老爸也是知道了此事的不尋常,抓著大師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為什麽?是之前許諾的一頭黃牛不夠是嗎?不夠的話我可以再加一頭,隻求大師能夠出手救治。”

“施主,這不是黃牛的事兒,這事兒實在不是在貧道的能力範圍之內啊!還請你另想它法吧!貧道告辭了。”

說著,那位大師連吃飯的家夥都不要就灰溜溜的離開了。

“連大師都沒辦法,真的還有別的辦法嗎?”老爸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喃喃自語道。

突然,一道聽起來有些熟悉的聲音緩緩傳進了老爸的耳朵裏:“沒想到這老道倒是有些道行,不過嘛,要想治好這孩子,還是差得遠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