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裏爐火搖曳,影影綽綽。

白發斜盤如飛雲落雪,一身銀白的紗衣如皎月落在窗紗上。

冰冷、光滑的黑石台前,玉壺即將對蕭白開始第三次解剖。

第一次,是單純的好奇。

枕邊男人奇詭的魅力,那眸子裏的篤定,以及一夜升階的五行均賦……

第二次,感知到蕭白渾然天成的萬千器象,是疊加了興奮、無法抑製妖媚之力的好奇。

第三次,是要為她人做嫁衣。

她要幫小三送給夫君的東西,塞在在夫君體內。

因此這一次,她讓暮昀也在旁邊幫忙,照看著,以免她手裏的刀子,會丟在蕭白體內。

她不能一個人被綠……

——反正暮昀是這樣覺得的!

暮昀心想,玉壺這般專業,她在旁邊根本幫不上忙。

看到蕭白明顯被女人咬爛的嘴,半天不去自愈,甚至有些嫉妒。

畢竟,礙於明麵上的師公身份,蕭白從沒有親過她。

隻是單純的補魔,把她當成隨意玩弄的補魔工具了。

可眼下,看到蕭白即將被玉壺開場剖肚,她又格外心疼,揪心。

便在一旁反複提醒蕭白:

“這可是合體境的雷獸材質,不行別強撐,真會死人的!”

蕭白心意已決,有共鳴之力後,他覺得自己不可能會被物理傷害致死。

“別擔心,合體是我最擅長的事,甚至是唯一擅長的事。”

暮昀臉色一僵,繼而脹的通紅。

“……”

玉壺莞爾一笑,始終笑而不語,返身來到丹爐前,查看丹殼。

合體境的蛟龍丹殼,在丹爐裏一步步被熔煉成燙金色的**。

玉壺試圖向金液中加入一些寒冰草和回靈丹,使其盡量降溫,同時保持對人體的傷害也能快速自愈。

給蕭白剖腹之前,她先是用針灸插在丹田外壁,徐徐引入一滴金液,以測試排異反應。

隻一滴,便在蕭白平靜的氣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這是築基境的丹田,在遇到危險時的本能反應。

蕭白想以心智強行平靜下來。

但丹田不聽他的。

暮昀湊在石台前,緊張的說:

“他情況好像不太好呀……”

玉壺平靜的說:

“比不好還要更差一些。”

暮昀嚇得病急亂投醫。

“要不要給他輸入些魔氣試試?”

畢竟聽尊主說,當年剛在戰場上早產落地的她,就是這麽活過來的。

隻要蕭白的天賦足夠高,魔氣就是個好東西。

玉壺端起茶盞,喝口茶靜靜心。

“也可以試試。”

蕭白嚇尿了,你一個專業醫生怎麽跟著病急亂投醫呢?

他很快靜下心。

傾聽化為金液的蛟龍丹壁的呼吸節律……似乎很安詳。

於是,蕭白強開共鳴之力,給燙金色的液態震成了等離子態。

等離子態是蕭白猜的。

反正不是正常的**了,而是極其緊密的吸附在丹壁外圍,既隱藏了丹壁上的回心散藥力、魔功殘留,又不阻擋正常的靈力運行,堪稱完美。

不止暮昀看懵了,就連玉壺也極為震驚,不禁歎道:

“我以為你說的共鳴心法,隻是雙休技能……原來真的是心法。”

暮昀還是第一次聽到共鳴心法四個字,心想怎麽就她不知道?

“共鳴心法又是何物?”

蕭白解釋道:

“通天道,聽萬物,與物一體同聲共震——其實這個力量,我還是在你身上領悟到的。”

為了大小老婆雨露均沾,蕭白說出了共鳴心法的由來。

當然,也不能說是從暮昀身上領悟到的,而是挫敗了她的殺人計劃後,從她身上抽出的天道小保底。

暮昀一聽,不可思議的盯著蕭白,冷俏的小臉紅的發燙。

再看玉壺辨不出任何情緒的寡淡眼神,頓時不敢說話了。

她趕緊退步,站的離蕭白遠點,端起茶盞自覺地喝了口桃瓣茶,主動向正宮娘娘認罰,以免事後被害。

桃瓣茶又苦又毒,但掩蓋不了她心裏的甜。

一口紅茶入腹,仿佛桃瓣開在她的眸子裏。

她花癡的想,多麽刻骨銘心的愛才能在她身上領悟共鳴心法呀?

這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呢!

玉壺取走銀針,麵無表情道:

“若你能完全控製與蛟丹外殼融合的過程,現在便可以開始了。”

蕭白表情風輕雲淡,感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開始吧。”

玉壺手持銀刃,麵無慍色,呼氣自寒。

銀刃向下,寒光一閃,在蕭白側腹劃開一道口子。

再通過一個類似漏鬥的玉器,引入蕭白腹內,向其丹壁徑直灌入燙金色的蛟液。

等等……

蕭白感覺這速度不對勁,量也太大了,感覺下身頃刻間就被灌滿了。

他二話不說,立即開啟共鳴之力。

可惜他本身隻有築基巔峰的修為,合體境的金液量太大了,燙的他下身扭曲,脹的滿臉都是金色。

噗——

一口鮮血吐在玉壺臉上。

鮮紅的血光,映襯著毫無表情、寡淡至極的冰冷容顏。

蕭白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剛才說錯話了,她明顯是醋勁上頭的征兆。

他連忙許諾道:

“別急,我馬上就會在長老身上領悟二階共鳴心法,比一階厲害多了,我發誓,我保證……絕無半點虛言!”

玉壺這才通過白玉漏鬥,向金液裏加入寒冰草藥與愈傷、固氣的藥。

蕭白連忙共鳴全開,這才得以控製融合過程,臉上的金色徐徐褪去。

待融合完畢,縫好傷口後,蕭白從石台上起身下地,整個人的氣質……

變硬了。

玉壺和暮昀都以異樣的眼神,盯著他看。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在通透的人性之上,又多了點原始的獸性。

蕭白照照銅鏡,嚇了一大跳。

這濃濃的荷爾蒙氣息什麽鬼……

對女人吸引力強點,或在雙休時更快樂點,但蕭白不喜歡這種氣質。

“這個樣子……我怕連男人也會吸引到,你能不能讓我的氣質回到之前那種狀態?”

玉壺隻道:

“這是剛融合的反應,明天早上就沒了,你們在這休息一會兒,我出去看看伶舟。”

這樣平靜的說完,玉壺轉身離開了丹房。

隻留蕭白與暮昀麵麵相覷。

突然!

蕭白感覺肚子疼的不行,裏麵涼涼的,有點戳人。

忙問暮昀:

“暮昀,你剛才有沒有看到玉壺的短刀哪去了?等等,暮昀你……”

暮昀同樣捂住了肚子,轉頭看向剛才喝的那杯茶。

已不見茶盞蹤跡。

“這茶……這妖女連自己喝的茶都下毒……”

一個不祥的預感,浮上蕭白腦海。

暮昀再次走火了。

渾身黑霧纏繞,魔氣噴薄,清澈的眸子裏,晦暗的火焰正在孕育。

雙臂和脖頸的白皙皮膚下,血管如藤蔓攀爬,黑血在皮下翻滾著。

纖細的雙腿分裂成千萬支藤蔓布滿了石壁,穩住幾欲暴走的身子。

饒是如此,她強忍著保持意誌,腦子裏還在想著蕭白:

“玉壺的刀……在你肚子裏,別慌,我……幫你取出來。”

感動歸感動,心疼歸心疼,但蕭白還是嚇得臉都黑了。

“不、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取出來的。”

可惜,他來不及了,一根花藤閃電般的插入他的小腹,強行拽走了玉壺的銀色短刀。

末了,她還很貼心的,用藤蔓花莖給蕭白肚皮縫上了……

之後才失去理智,魔氣噴薄如漆黑的火焰,千萬花藤纏住蕭白身子,將其塞入花芯。

眼見暮昀這麽貼心,蕭白也沒辦法拒絕,隻能忍痛補魔,瘋狂共鳴,吸收她的魔氣。

這一夜,蕭白和暮昀一起體驗到了什麽叫深淵力量……

來自玉壺的深淵力量。

可惜,蕭白並沒有升階,還是築基巔峰修為。

一個時辰後。

恢複人形的暮昀已經睡著了。

補魔完畢,蕭白自斟一杯事後茶,靠在玉壺的石**,美美的品嚐。

雖然修為沒漲,萬幸臨時抱魔腳還挺舒服的。

想起明天的承劍大會,他心裏也沒底。

眼下,他大致梳理了自己的實力構成——

修為:築基巔峰。

攻擊:共鳴之力疊加,紅蓮,庖丁劍法,夏侯體術。

防禦:共鳴震動轉移,蛟丹護甲。

回血:近一千顆回靈丹,回心散。

逃命:脊蠱蟲。

有這麽多爸扶的加成,蕭白覺得自己坐穩金丹境無敵。

隱約觸到元嬰境的門檻了……

當然具體有幾斤幾兩,還得通過實戰才知道。

先是拿到卍靈劍,之後再挫敗妖盟進攻,抽取玉壺的二階共鳴之力,也許就可以元嬰無敵了……

這樣幻想著,懷抱著人形小魔女的蕭白,沉沉的睡著了。

劍,還在花鞘中。

……

夜裏,玉壺並未在池中入浴,而是給一劍狐另加了點藥。

她在池邊的桃樹下安置了一個圓形白玉石桌,幾個石凳。

一整夜,就坐在石凳前喝茶,認真翻閱藥典,偶爾與一劍狐閑聊幾句。

早上,她又多備了幾杯茶,和些許用山上靈穀做的點心。

天一亮,蕭白就和暮昀起床了。

這是他上百草峰後第一次睡床。

感覺還湊合,就是有點怕怕的。

來到池邊,見到了新的石桌石凳,以及喝茶看書的玉壺。

桌子很不錯,用來鬥地主挺好的,也可以玩點別的花樣……

坐在桌前的女子,氣質那叫一個風輕雲淡,知書達理。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真是一個蕙質蘭心、胸懷寬廣的仙中閨秀。

當然,胸懷寬廣是真的。

蕭白不得不佩服這女人的淡定。

把走火入魔的暮昀,和肚子裏留把刀的他,丟在丹房裏一整夜,就不怕兩人失控把丹房拆了嗎?

聽到蕭白虛浮、搖晃的腳步聲,玉壺抿了口茶,頭也不抬,繼續看書,隻歎了聲:

“可惜……還是沒能結丹。”

聽起來像是還沒懷上一樣。

“築基總比煉氣好!”

暮昀氣的回了一句。

旋即坐在石桌前,仔細看了眼玉壺備的茶水,怎麽也看不出其中門道。

大清早的宮鬥就開始了,連承劍大會這樣的日子也不例外。

蕭白搖了搖頭,一屁股坐下來,端起喝了口茶。

這一次,倒是很尋常的桃瓣茶。

於是,一男兩女加上一劍狐,幾人其樂融融的喝起了早茶,早酒。

一劍狐的狀態看起來稍好些,但沒有明顯好轉,需要時間來彌合。

說起蕭白結丹的事,玉壺和暮昀都看向了一劍狐,搞的她莫名想起那天被蕭白羞辱的事,身下泛起潮汐。

忙引滿天桃瓣蓋住了身子。

“你們別看我,雙休結丹這種事太惡心了,你們是怎麽說出口的?可真不要臉,真男人要靠自己的本事結丹!”

蕭白心想,我的本事就是雙休。

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計劃與老婆們一起結丹,一起結嬰,開枝散葉。

不過,眼下後宮有點緊張了,這種事還是不要說出來。

“融合了蛟丹外殼後,我不需要結丹就能拿到卍靈劍。”

他自信地說道。

暮昀小心翼翼的端起蕭白的茶。

“你別太自信了,總感覺新任監宗大人沒安好心,保不齊比齊山還壞。”

蕭白倒是並不擔心陸有為,一邊吃著點心,一邊說道:

“齊山在監道宮都丟了腦袋,這裏可是雪炎宗,量他也不敢造次。”

道理大家都懂……

但總感覺氣氛不太對。

一劍狐噸噸狂飲,劍眉微蹙,四下看了看。

雲海中的雪幕,停了。

然而溫泉外氣溫很低,濕度很高,並沒有放晴的跡象。

“是不是我記錯了,今天難道不是承劍大會嗎?附近未免太安靜了。”

暮昀小心嚐著點心,解釋道:

“承劍大會一般在午時開始,新任監宗大人這會還沒到山門呢,等會到的時候我們都得去迎接。”

一劍狐抿了口酒。

“他沒那麽大臉。”

暮昀道:

“可是你要去保護師公,自然會看到監宗大人。”

宛如亂劍的長睫耷拉著,一劍狐搖頭道:

“我這個樣子還得保護他?你現在也未必比他強,還是讓他自己來吧。”

哼,我有蘭道子小可愛保護我!

蕭白這樣想著。

事實證明,一劍狐的直覺是準的。

在承劍大會開始之前的上午,雪炎宗發生了一件大事。

拉高到赤階的護山大陣,竟在山門內發現了一絲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