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滌**細雪。

血海衝刷竹林。

蕭白怎麽也想象不到,會在百草峰上吹到了海風,聞到海水的腥鹹。

突如其來的空間裂縫,洶湧如潮的血水,受傷昏迷的一劍狐,以及冷不丁的綁定提示……讓他僵在了原地。

懷中美人一向瀲灩如畫的臉此刻蒼白如紙,看起來跟死了沒有兩樣。

心髒沒有跳動,呼吸也停了。

但奇怪的是,心跳都沒了,兩胸之間那道見骨的裂口還在汩汩流血……

蕭白張開神識,仔細看了眼。

發現她全身上下,隻有那虛弱至極的柔軟丹田,此刻還在維持最低限度的運轉,推動全身血脈的流動,如此才勉強維持體溫,也讓胸口血流不止。

萬幸,她的丹田隻是一瞬間運力過度後的休克性虛弱,沒受什麽傷。

蕭白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離奇的是,這女人竟拿丹田推動血脈,相當於丹田取代了心髒。

比齊山卷起丹田遁走還離譜,畢竟,道盟高層手裏的救命寶物不少!

不止如此,海水裏的鮮血,並非來自她的外傷,而是某種高階獸血。

而她手裏這塊金色碎片,極有可能是這頭凶獸的獸丹碎片!

也就是說,她做到了從一頭合體境凶獸身上取走獸丹碎片還能逃走……

真就金丹無敵了唄?

甚至,她連空間門也能強開!

要知道,在天元大陸,以法術開空間門,不止最低要求合體境的修為,更要求施術者對空間法術極其精通。

一般來說,隻有道盟要員,才會擁有那種一次性開啟空間門的秘寶。

雪炎宗距離天元大陸最近的東海也有十萬裏,如此距離、如此範圍、如此海量的空間物質轉移,太離譜了。

這女人真的是普通修真者嗎?

萬幸,她的外傷沒什麽大礙。

丹田倒像是被高階靈壓突襲,導致瞬間空血暈了過去。

這種情況,蕭白在某洞中巨鴉撲麵一嘯時,品嚐過了。

如果一劍狐能有像他這樣的全自動回靈丹,這種攻擊根本就不算事。

現在的問題是——

修改器怎麽了?

或者說,這個女人是怎麽了?

為什麽要冒險襲擊合體凶獸?

蕭白早上就覺得她怪怪的,現在突然彈出了綁定提示……

難道她是被自己掰直了,忽然對男人動心了?

蕭白仔細回憶與她的點點滴滴。

自從他展現出共鳴之力,並且在這女人施展潮汐時給她的身子弄噴了,就明顯感覺她不太一樣了。

在冰窟時他感覺更明顯,一向大大咧咧的女人,突然變得睚眥必報,直接給他抽幹了身子,被迫匍匐喝冰水。

還揚言在水中洗腳尿尿,想讓自己受盡屈辱。

如果自己隻是讓她敗給了玄梟,一劍狐是絕不可能這樣的!

一定是自己在某種程度上,讓她受到了同等的屈辱,動搖了她的道心,讓她體驗到了她最痛恨的女人的快樂。

甚至那可能是她第一次體驗過。

而共鳴之力,很可能讓自己成為唯一能做到這一點的男人!

這種感覺,就像她的宿命之人。

沒有哪個女人,天生就是彎的。

而他與玉壺的雙休,與她和暮昀在溫泉裏的共浴,都讓她感受到了某種程度的孤獨……直到穿上自己親手給她洗的衣服。

身為一名普信男,蕭白也隻能這麽猜測了,否則難以解釋突然彈出的女主綁定提示。

看來,修改器還挺敏銳的,連他這種老色批都後知後覺了。

蕭白忽然想起,兩天前一劍狐曾說要送他一個有趣的東西,難道就是這塊獸丹碎片?

為了感謝他洗個衣服,居然冒這麽大的危險?

不管怎麽樣,先綁定再說。

【綁定!】

【叮——恭喜宿主成功綁定第三位女主伶舟月,還望宿主勿忘初心,除魔衛道,須以天下蒼生為己任——】

【行了,該幹嘛幹嘛去吧。】

蕭白連忙向一劍狐的嘴裏塞了幾顆回靈丹。

靈力很快被吸收,可惜丹田沒有任何反應。

蕭白這才意識到,導致她的昏迷的可能不止丹田虛弱,還有別的東西。

比如,某種魂術攻擊……

蕭白身下,空間之門早已閉合。

但海水已經淹沒了竹林,並迅速湧向整個百草峰頂。

譚邊的暮昀嚇了一大跳,連忙操控花藤鬆土,抽幹竹林裏湧出的海水。

這才身形一閃,來到竹枝上,與蕭白匯合。

見到昏迷的一劍狐,以及她手裏的獸丹碎片,連她也嚇的不輕。

“伶舟師姐這是怎麽了……”

蕭白搖了搖頭。

“我也想知道。”

這時,竹林裏飄來一道宛如落雪的平靜女聲。

“來丹房吧。”

……

隨即,蕭白抱著一劍狐,與暮昀一起去了玉壺的丹房。

見一劍狐這等模樣,玉壺也有些震驚,不禁歎息搖首。

蕭白將一劍狐平放在石**。

玉壺沒有立即給她補靈,而是用細針先給她縫合傷口。

靈力虛弱時,隻能手動縫合。

但她隻縫了靠近丹田的腹傷,身上其餘地方就沒管了。

旋即,給一劍狐把脈,基本確定了受傷與昏迷的原因。

取一根極長的細針,徑直刺入一劍狐的眉心,再通過細針徐徐入藥。

少傾,一劍狐的長睫動了,不過還沒有睜眼。

玉壺鬆了口氣,拔除銀針道:

“是被合體境的靈壓與雷聲震暈過去,針灸入藥後,休息一會便好。”

這麽簡單嗎?

蕭白還是有些不放心。

“其餘傷口不用處理一下嗎?”

玉壺平靜道:

“這個自己就能好。”

畢竟是第三女主,而且是為了他才受傷,蕭白格外的心疼。

“還是處理一下吧……”

“你倒挺關心人的。”

玉壺斜眸看了蕭白一眼,旋即搖首一笑。

取出一隻紅色的小酒壺,對著一劍狐的嘴裏,喂了一小口。

暮昀不解的問:

“我不明白,伶舟師姐為何要去招惹合體境的上古凶獸呢?”

還不等玉壺說什麽,一劍狐一口粗氣喘出,一屁股坐起身。

——竟原地複活了!

饒是胸口還在汩汩流血,她也絲毫不在意,隻是眸色混沌迷離,仿佛還沒完全清醒,表情沉醉,如飲仙漿。

夢中,似有位仙女喂她美酒。

“哪個美人喂我酒?”

蕭白盯著她的小腹。

一口酒入腹,她的丹田竟完全運轉起來了,氣色也變得紅潤了許多。

一旦靈力運轉開了,胸口的鮮血止住,傷口跟著慢慢愈合。

玉壺搖頭歎息,略顯嗔怪道:

“以區區金丹之身,偷襲合體境雷獄蛟龍的蛟丹居然還能活著回來……看來連你身上也有我不知道的東西。”

合體境的雷獄蛟龍!

蕭白無法想象那是何等強大的上古神獸,突然意識到,那天,一劍狐準備一擊殺死玄梟……原來是認真的?

暮昀也不禁思咐,難道一劍狐真的如玉壺猜測的那樣,是不死之身。

那與蕭白豈不是天生一對了?

聽到玉壺的聲音和描述的事,一劍狐這才完全清醒了過來。

“該死的雷獄蛟龍!吼那麽大聲幹嘛?”

“這次是我大意了,沒帶劍。”

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取出酒竹筒噸噸狂飲,朝玉壺笑道:

“說起寶貝,我身上可是有很多珍奇寶貝,師尊也給我解剖下如何?”

玉壺隻斜眸瞥了眼丹房裏唯一的男人。

“我怕有人心疼。”

一劍狐心中莫名的羞恥,臉上卻看都不看蕭白一眼,隻調戲玉壺道:

“那定是師尊了,對了……剛才的酒還有嗎?一口無味,還需多品。”

玉壺隻搖了搖頭。

“一口是藥,多品就是毒了。”

一劍狐有些失望,對玉壺的毒還是心有餘悸。

玉壺這才拿起放在床邊的獸丹碎片,道:

“這是雷獄蛟龍的蛟丹外殼,雖然隻有這麽點,卻足夠熔煉成甲,覆蓋在修真者的丹田外壁。”

“如果不起排斥反應,可以極大的提高其丹田防禦力。”

“不過,這種蛟丹外殼對你這種流體丹田是沒用的……你該不會是為你師公去拿的吧?”

“師公?”

大姑娘豈能屈於人下?一劍狐盯著蕭白,隻道:

“龜公還差不多!”

龜公可還行,看在她重傷為自己取寶物的份上,蕭白忍住沒反駁她。

一劍狐繼續說道:

“不怕官,就怕管,我現在可是他的頂頭上司!”

“此番去東海抓雷獄蛟龍,也是為了在我小老婆那裏贖回一些寶貝。”

“與他何幹?”

說罷,噸噸狂飲,眸光冷傲。

這下,蕭白忍不住了。

“你還有小老婆?”

一劍狐瞄了眼暮昀,酒氣噴薄的哼了聲:

“怎麽,隻許你有小老婆?”

蕭白忽然好奇的問:

“那你大老婆是誰?”

“你說呢?”

一劍狐冷冷看了蕭白一眼,旋即牽住玉壺的小手,嘿嘿笑了一聲。

蕭白看明白了,一劍狐的眸子裏分明是一種被綠了的眼神。

但總感覺她是裝的。

這是你老婆,那是你老婆,喝喝小酒,聽聽小曲,摸摸小手,你自己都沒噴過,怎麽能算你老婆?

玉壺笑了笑,握著蛟丹外殼問她:

“這麽說,這塊雷獄蛟龍的丹壁不是送你師公的咯?”

“怎麽可能!”

一劍狐矢口否認,又感覺否認的太刻意了,忙幹咳兩聲,穩住語氣,重新組織語言:

“這次忘了帶劍就跑去東海了,下次定要提劍斬龍。”

“這點丹皮雖說是失敗品,不過也算是一味藥材,便送給師尊你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拉著玉壺的小手來回婆娑。

玉壺、暮昀相視一眼,麵麵相覷。

眼下,隻有蕭白急缺防禦力,傻子都明白怎麽回事。

何況,大家都是女人,懂的都懂。

你大方承認倒還好,越是狡辯,越證明你心裏有鬼。

玉壺其實對此早有準備,從監獄裏喚出一劍狐起,這便是一件注定的事。

甚至於,她覺得蕭白與伶舟比跟她更加般配。

在她看來,他們兩個其實是怪物。

整個天元大陸,可能沒人比她更了解這一點。

“你的丹田雖然保持完好,但接近空倉的虛弱也會影響你的肉身,尤其是宮體,未來一個月內,你不要再動用超過元嬰的力量了,否則,定會在宮體留下後遺症,可能會影響葵水與生育。”

玉壺認真道,表情罕見的嚴肅。

一劍狐都聽蒙了,表情古怪到無法隱藏。

“月事惱人就算了,影響生育是什麽鬼?誰會在乎那種事情?”

蕭白強忍著笑,盯著一劍狐看。

那霸道颯然的漂亮臉蛋配合尷尬、掩飾的小表情,簡直有趣到爆炸了。

玉壺道:

“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更嚴重,且無藥可治,眼下隻能保養,靠月潮之力慢慢潤化吧。”

“也罷,上班摸魚我最在行了,我頭有點暈,去池子休息會兒……你們誰也別來煩我。”

說罷,一劍狐忙翻身下床,直逃向了丹房石門。

玉壺搖頭笑笑,隨即取出一小瓶白玉藥膏,對暮昀道:

“這是愈傷藥膏,你去幫你師姐清洗身子,塗點上去。”

暮昀拿著藥膏,小臉一冷。

不禁想起一劍狐上次在她身上留下的月印,渾身一哆嗦,便看向蕭白:

“這種事師公最擅長了。”

玉壺一怔,四下看了眼。

“你師公人呢?”

暮昀低頭一看。

“我藥膏呢?”

兩人茫然相視,皆被蕭白那宛如鬼魅的迅疾身法折服。

玉壺搖首歎道:

“想不到伶舟居然能為蕭白做到這一步,我想,她一定看到了蕭白身上連我也沒看清的東西。”

暮昀沒有玉壺那麽大好奇心,心裏全是女人的小九九。

“就這麽讓她們孤男寡女在溫泉裏真的好嗎?”

“也許誤會的人是你,暮昀。”

玉壺端起茶盞,氤氳的茶霧如血霧彌漫,遮住了那張純欲交糅的臉。

“我們所經曆的可能不是情愛,而是親曆世界的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