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白被這滄桑、低沉的女王音,給驚豔到了。

仿佛坐在一葉孤舟上,仰望天塹冰川的巍峨。

這種漠視一切的反派強者氣息……太對味了。

無疑,是個女魔頭!

青苔密布的石台上。

聽到久違的聲音,暮昀即刻睜開雙眸,蒼白的容顏忽然有了光彩。

“回尊主,昀兒無礙,此番是昀兒無能,沒能夠護送曲長老回宗。”

蕭白知道,魔族有五大尊者,天魔宗宗主,正是其中唯一的女子。

冰冷、巍峨的女聲:

“曲長老已經安全回宗了,章文寅非等閑之輩,你辛苦了。”

暮昀頓時化身小可愛,心中喜悅溢於言表,出乎蒼白容顏。

“昀兒不辛苦。”

蕭白大概看明白了。

這位天魔尊主,便是在二十年前宗國之戰中,以魔功救下嬰兒時的暮昀、並領她進入魔門的女人。

看的出來,暮昀非常尊敬她。

“如果你至今仍有潔癖,以下是朝歌城一些該死之人的最新名單,殺了這些人,可助你隱藏魔氣。”

關於潔癖這一點,蕭白在暮昀的洞府中領略過了。

“多謝尊主成全。”

饒是隔空說話,暮昀也不忘恭身作揖,弱弱的問:

“眼下妖盟蠢蠢欲動,我的任務還是盯著玉壺嗎?”

尊主的聲音忽的沉吟,如冰川化為溫水,似在追憶往事。

“一轉眼十年了……當年不過九歲的你,帶著讓玉壺真人入魔的任務進入雪炎宗,不料她竟是個狐妖,你的任務也永遠不可能完成了。”

暮昀立即跪在石台上。

“昀兒無能,至今沒找出她的研究重點,還被她知曉了身份。”

尊主道:

“無妨,她的修為,她的身份,她的研究至今是未解之謎……在她眼中,你的任務注定是陽謀。”

蕭白一聽,難道玉壺長老的身份還有更多秘密?

尊主歎息,旋即釋然。

“眼下,你確實有一個新任務”

暮昀眸光一凜,立即認真起來。

“還請尊主明示。”

尊主道:

“這一次,需要你讓一個極惡之人墮入魔道。”

暮昀印象中,尊主很少用極惡這個詞形容人。

“是誰?”

尊主的聲音,忽然變得極冷漠。

“玉壺新納的道侶,你的師公……蕭白。”

蕭白:

“……”

暮昀頓時慌了,腦中一片空白。

連忙道:

“師……此子在春簫子掌門麵前問過心,也許他是好色了點,但心中絕無惡意,還請尊主三思。”

尊主隱約察覺出,暮昀對蕭白的態度不太正常,便不動聲色道:

“春簫子還是太年輕了。”

暮昀打心底尊敬尊主,但她也是個有原則的魔,眸光堅定的說:

“昀兒做不到讓一個好人入魔。”

蕭白心想:看來,暮昀小可愛也是愛他的!

對麵,冰冷的聲音,略帶不悅。

“不是誰都能入魔的,就算是處於瀕死狀態的嬰孩,也是靠她自己的天賦與意誌向生成魔,自助者天助之,本座隻是恰好把你撿回魔宗罷了。”

暮昀:

“可是尊主……”

尊主:

“此子五行均賦,若能入魔,定是極惡之人,你幾乎不能成功的,但需要嚐試後給我答案。”

蕭白一聽,還確實是這麽個道理。

說白了這隻是一個試探。

暮昀這才恍悟,沉聲道:

“昀兒領命。”

……

旋即,螺形的黑霧消散。

但蕭白的遙感還沒結束。

不知何時,一襲青袍大氅、仙氣飄飄的豐韻身影,出現在暮昀身後。

蕭白明白,是大老婆登場了!

暮昀心驚。

也許剛才的對話已經被知曉。

但是沒辦法,雪炎宗內,唯有百草峰頂才能掩蓋與尊主通話的魔氣。

正如尊主所言……這是陽謀。

顯然,這個狐妖比她之前想象中的還要更加神秘。

暮昀並未回頭,隻試探的問。

“你告訴伶舟我的身份了?”

“沒有。”

玉壺輕步走到崖邊,負手望雲,眸光寡薄如清霧。

“她是個總是歪打正著的人。”

暮昀也跟著起身,看向雪幕雲海。

“怎麽說?”

玉壺麵露追憶之色。

“你無法想象,二十年前,她介入宗國之戰的本因,隻是為了在戰場上刁難她的幾十個債主,她以敵人的身份將債主們置之死地而後生,如此一來,她的欠債就能一筆勾銷了。”

蕭白聽傻了。

還能有這種操作?

若是這些債主分列戰爭雙方,她豈不是要左右橫跳,才能扮演敵人?

真有你的哦!

暮昀也很震驚,半信半疑道:

“可最後,她還是在戰場上殺了幾十個無辜的強者。”

玉壺搖首笑了笑。

“伶舟劍下無冤魂,我也不知道她是故意挑人,還是單純的巧合,隻是後來聽掌門真人說過,她在戰場上殺的那些人,在戰後都被調查定性為道盟或宗門裏的蛀蟲,與你殺的人並無區別。”

“最後,本為銷債的她竟成了終結戰爭的關鍵人物……天意莫過如此。”

蕭白越聽越玄乎,這酒鬼女人難道真的是天命之女?

要是以後與之雙休,豈不是火星撞地球的天命之戰?

暮昀不太相信天命之說,將右臂的袖紗捋起,露出腕心處的月牙靈印。

“這麽說,她已經察覺到我身上的魔氣了?”

玉壺對這枚月印並不陌生。

“我覺得可能還沒有,這道月印隻是她見到喜歡女子留下的痕跡,我的手上曾經也有,不過已經去掉了。”

蕭白懂了,這女人是在種草莓!

一劍狐搞不好真是個天命之女,無意中在暮昀身上種了個草莓,竟歪打正著即將幫助她完成除魔的任務。

一個字,絕。

暮昀略顯焦慮,求玉壺道:

“你能幫我去掉嗎?”

玉壺搖了搖頭。

“這很複雜,用藥隻能不斷稀釋卻無法根除,我也是一直到與你師公雙修才徹底祛除印力的。”

蕭白隱約聽懂了,隻有他的身子才能救暮昀!

這難道不是武俠本子的劇情嗎?

謝謝你,伶舟師姐,您可真是我的完美僚機!

說罷,玉壺取出幾副草藥,就地給暮昀的手腕敷上。

“隻能用藥盡量掩蓋你的魔氣,接下來,你需要更多的人血和丹氣,否則不出三日,你在門內就無法見人了,甚至會被護山大陣識別出魔氣,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早點回魔宗修養。”

暮昀搖了搖頭。

“我在朝歌城還有任務,眼下隻能再殺幾個罪人了。”

玉壺提醒她:

“伶舟的新任務正是要抓你,玄監事也在門內調查你殺人留下的痕跡,此番你去朝歌城,可能是自投羅網。”

暮昀笑了笑。

“那又如何,不要小看我啊!”

蕭白想了想。

一邊,朝歌城要抓魔女。

一邊,魔女要讓他入魔。

事情好像要變得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