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識海中白茫茫一片,幻象如雲,稀薄似霧,隱隱約約。

神識如長鏡,蕭白從九霄雲上俯瞰下來,撥開層層迷霧,迅速鎖定了暮昀的位置——

天元大陸,寒武國,朝歌城,黃岩山,監道宮,地下大監獄。

毒藤與黑霧纏身的魔女暮昀,出現某地下監牢裏……

看完遙感影像後,蕭白才發現,一劍狐越獄吸引監獄布防的時候,暮昀趁機救走了隔壁的魔宗長老!

從二人的對話能看出,暮昀的原計劃隻是暗中保護他,並沒有救魔宗長老曲陽子的打算。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會利用信號丹誘導一劍狐越獄,否則也沒必要暗中跟來保護他……

機緣巧合的舉手之勞,成就一番功業!

這,就是愛的力量嗎?

蕭白心想,這魔女現在一定很感激他。

何不趁熱打鐵,現在去找她,搞不好能一舉拿下!

……

這樣想著,蕭白翻身而起,禦劍直奔丹閣。

暮昀的洞府是後建的,位於丹閣後山最頂端,鬆楓掩映,杜鵑叢生,熱鬧與清幽兼具。

有趣的是,她的洞府石門上,掛了個“免入”的木牌子,搞得跟舊社會失足的風俗差不多。

你說免入就免入?蕭白偏要入!

先敲個門試試。

咚咚。

“師姐!”

沒聲音。

咚咚。

“師姐!”

這時,洞府裏才傳來不耐煩的嬌蠻女聲。

“不識字嗎?看門上的牌子!”

蕭白道:

“師姐,是我,你師公。”

女聲歎了口氣。

“真不知道你是不識字,還是眼瞎。”

蕭白笑笑,心道:我是頭鐵。

話雖如此,石門還是吱呀一聲開了。

蕭白磨磨蹭蹭走了進去。

暮昀的洞府很大,卻不空曠,擺滿了整整齊齊的書籍,草藥種子和各類標本,絲綢,棉麻,針線織機……

被收拾的整整齊齊,多而不亂,幾無立錐之地。

裏麵的閨房緊閉著,看起來很神秘似的。

暮昀在機杼前埋頭做衣。

一身豆黃煙衫,清純精致的小臉看起來略顯蒼白,不見往日的驕矜。

蕭白心道這也難怪,幫人越獄逃出朝歌城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從有崖子臨走前說的話,那位元嬰境的監國大人可是追擊到了魔獸山脈。

“你看上去不太舒服啊。”

蕭白明知故問,語氣倒很體貼,空調屬性拉滿。

暮昀心暖,嘴上卻沒好氣的說:

“我在給伶舟師姐趕製衣服,等一會就要送過去,能不累嗎?”

轉移重點的本事不小。

而且速度極快。

蕭白也沒追問,隻覺她正在畫的設計圖,滿滿的拚湊風,一點也不走心,快成模塊化生產了。

“我幫你一起做吧。”

蕭白也坐在機杼旁。

“你懂什麽。”

暮昀白了他一眼,身體卻像著魔一樣的沒有挪屁股。

蕭白在她的竹版上指指點點。

“裙子開叉會好看,束腰才能顯得佩劍英武嘛,襟口再低一點……”

暮昀越聽越來氣,小臉更蒼白了。

“伶舟師姐可不想這麽穿,師尊說隨便一些就可以了,反正她又不喜歡男人!”

蕭白靈機一動。

“那她肯定喜歡女子,把我的長老服備份給她穿好了,俊的很。”

暮昀不懂女穿男衣的色氣,她現在不太舒服,也沒心思認真做衣,便爽快答應。

“行,我有你衣服的裁剪初版,材質差一點,不過沒關係,我猜伶舟師姐很快就穿監捕服了。”

“監捕服?”

蕭白有些詫異。

“不會吧,她不止越獄,還砍了監宗大人的腦袋,甚至還有放走魔宗長老的嫌疑……這樣還能當回監捕?”

暮昀解釋道:

“伶舟師姐不是一般人,連監道使大人也隻敢關她,卻不敢殺她,師姐此番出獄,道盟定會文過飾非,說是有意放她出來官複原職,將功補過,畢竟越獄這種事對道盟來說太丟臉了。”

蕭白一聽,不愧是魔女,分析很透徹,極有可能發生。

不愧是魔女,到了嘴邊,秒變成:

“不愧是公主!”

暮昀停下手裏的繪版刻刀,忽然問蕭白:

“你覺得……魔宗長老會是師姐放的嗎?”

蕭白知道是試探,反問道:

“為何這麽問?”

暮昀道:

“我懷疑她是魔……正常人的丹田怎麽可能是水狀的。”

魔喊抓魔,真有你的哦!

蕭白沒有掉以輕心,而是將其視為一種問心題,便理直氣壯道:

“魔又如何?救我之人就算與世界為敵,我也沒有指責的權力。”

蒼白的俏臉上彎起一抹不可察覺的笑,仿佛一滴水彩落在了白描的山水畫中,綻放出絢麗的暈彩漣漪。

“我還以為你很正義呢,沒想到也有這種奇奇怪怪的想法……”

“魔又不是自己想成為魔的,她們隻是染了魔障而已。”

蕭白繼續攻略。

話鋒一轉,試探性的說:

“不過,我猜伶舟師姐不是魔,也沒有救走魔宗長老,因為以她性子,應該拆了監獄才是,此番她小心翼翼的出獄,其實隻是想找道盟訛錢罷了,幫魔宗長老越獄的另有其人。”

暮昀一驚。

“連你也這麽想嗎?”

蕭白笑道:

“你別以為我瓜,其實我什麽都知道,也知道師姐你其實……”

“什麽!”

暮昀嚇得霎時臉黑,風雲突變。

蕭白卻笑著摸她狗頭。

“其實……師姐心裏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暮昀還以為他看出自己是魔女,這才鬆了口氣。

半晌才意識到蕭白挑逗她的話……

霎時間,臉黑變臉紅。

“你滾!”

蕭白並沒有滾,而是和暮昀一起去了山頂,給一劍狐送衣服。

走到竹林邊上,暮昀見蕭白還死皮賴臉的跟著,忽的停下腳步,道:

“怎麽,你個有婦之夫還想看人家洗澡換衣服?”

蕭白笑:

“哪裏,我是保護你,免得被她輕薄。”

“我信你?”

暮昀白了他一眼,嬌小的身子一甩手,便快步進了竹林。

蕭白很紳士的沒跟過去。

而是悄悄摸了過去……

……

池邊。

水霧氤氳,一劍狐胴身如玉,卻折射著劍光。

暮昀隔著池子和水霧看了一眼,驚歎於此女的颯然英氣。

畢竟,靠戎裝變英氣的軍中女子很多,但脫了衣服,懶懶靠在池邊,還能自帶劍氣的女子,她還是第一次見。

那是與玉壺截然不同的,另一種女人之美,超然物外,淩駕眾生的美。

這種奇妙的氣質,她隻在尊主身上偶爾見到。

早知如此,時間足夠的話,她應該做一套更合適的衣服才是。

來到池邊,暮昀捧著蕭白同款長老服,弱弱的說。

“師姐,師尊喚我給你送衣服。”

池對麵,慵懶的眸光寒色一閃。

“你來給我換。”

暮昀有點慌,就算都是女子,可大家是師姐妹,換衣服也不太合適吧。

難道,真如蕭白所料……

初次見麵,她也不好違逆師姐,便戰戰兢兢的走到師姐身側。

心中咯噔一下,不禁驚歎於師姐豐俊的身段,尤其是那盛氣淩人、宛如山巒聳立的胸襟……

下作!

玉壺也是……這東西難道會隨著年紀增長變大嗎?

希望如此吧。

她才十九歲……

這樣想著,暮昀蹲下身來,忽然被池中女人一手握住手腕。

在酒精和小迭香的雙重作用下,一劍狐體質迅速恢複,精神卻是恍惚。

“好可愛……模樣跟那緋月小妮子有點像,你也是個公主?”

暮昀以為她從玉壺那得知了自己的公主身份,直至從那雙慵懶頹靡的眼神中發現,她可能是猜的!

不知為何,暮昀忽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像是被看穿了。

忙道:

“夏侯暮昀見過伶舟師姐。”

一劍狐眸光一動,上下掃了眼暮昀嬌小的身子,是她喜歡的類型。

但是……好像哪裏不對勁。

“你的身體可能有恙,師姐好好給你檢查檢查如何?”

“不、不必了……”

暮昀嚇得忙抽手起身,心中毛骨悚然,便朝竹林深處的蕭白求救:

“師、師公,我不太舒服……你來給師姐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