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白一哆嗦,原本在少女麵前鎮定自若的表情,瞬間繃不住了。

待清冷仙子盤膝坐在他身側,換上一身與暮昀同款的豆黃色煙衫,胸中丘壑化為高山仰止,雪色淩人,蕭白這才緩過神來,咬牙振聲道:

“這是典型的錯覺!”

——我隻受修為強大、膚白貌美的壞女人歡迎!

風火搖曳,暮色迤邐。

換成暖色煙衫後的玉壺真人,隱約變得溫柔賢惠,無限包容。

她雙手捧著茶盞,櫻色的薄唇撥弄著杯沿,看的蕭白直上頭。

“我還是第一次在雪炎宗見到緋月公主呢,連多年未見的藺西子師弟變成女人,也過來給你送禮了。”

你敢還說你不受女人歡迎?

暮昀忍著笑,跟著拱火道:

“難道說你是個男狐狸精,雖無媚術,卻是天生媚骨?”

一黑,黑了倆。

“無他,唯英俊耳。”

蕭白頂住雙重壓力,一邊翻弄著烤肉,一邊淡淡的說:

“何況,同階而言,我劍道不輸蘭道子,體術更甚你那當皇帝的爹,受女子歡迎不是很正常嗎?”

對蕭白的回答還算滿意,玉壺抿了口桃瓣茶,轉而道:

“關於藺西子的卍靈劍,你最好不要放在心上,這件事有些古怪,我的預感不太好。”

暮昀跟著埋汰蕭白:

“首先,他得築基,還差十萬八千裏呢。”

玉壺搖了搖頭,她最清楚蕭白升階的速度,認真的建議道:

“多結幾個道侶,你應該很快就能築基了。”

蕭白感動的熱淚盈眶。

“夫人,還是你懂我——”

話音未落。

嗖的一聲!

有個人飛出了百草峰。

纖纖素手撕開一片烤肉,置入冰冷的口中。

清眸微漾,寡淡的容顏上忽然綻開兩朵暈紅桃影。

“為了能讓師公品嚐你的手藝,你今天的烤肉比平時更鮮美。”

暮昀臉色一沉,聽出了玉壺的潛台詞。

“你少胡說!隻有狐狸精才會被媚術所動,魔族是另一個維度的生物,怎麽可能受凡人影響。”

一邊說著,一邊用劍尖剃下一片烤肉,置入口中。

躍動的眸光突然凝固。

“這味道……”

……

擎首峰是雪炎宗最高的山峰,卻並非是地理上的中心。

雪炎宗正中央,其實是一座被削去了山尖的矮狀山峰。

山石如林,草木倒掛,山外披著積雪,岩台卻地火滾滾,炎熱如夏。

正是魔獸山脈三條炎脈交匯處最核心的節點——

地火峰。

乃雪炎宗鑄造靈器之地,也是鑄器長老和旗下弟子們居住修行之地。

鑄造靈器是雪炎宗賺取外匯的拳頭產業,因此,一向低調的地火峰在門內地位很高。

一排宛如壁障的山峰,排列如劍,跟主事閣頂層的劍籬很像。

傍晚。

一台由兩匹鷹馬獸拉著飛行的金色轎子,徐徐飛向了地火峰。

緋月公主下午在百草峰與暮昀敘了敘舊,傍晚便趕到地火峰。

搞得鑄器長老一把年紀了,還得親自迎接她。

畢竟,宗國大戰後,雪炎宗所鑄靈器大多都賣給了夏侯王朝。

打仗歸打仗,生意歸生意,大家都要生存的。

當然,這也有一劍狐在戰場上無差別亂殺的功勞,要知道,當時她可是監道宮監捕。

地火峰山門,公輸子拱手相迎。

“公主,又來找高師做玩具了?”

粉裙裹身的明秀少女略一欠身,像個公主樣子。

“您才是高師,他隻能算高徒。”

“請進。”

在主堂內喝了杯茶,緋月便在兩個女弟子的帶領下,進了高師的洞府。

高師的所謂洞府,就是在山體內部連成一片的個人鑄器廠。

高師,是地火峰首席親傳弟子。

帶首席的無疑都是天才,比如蘭道子,比如曾經的一劍狐。

洞府深處。

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正用砂紙和矬刃,正在一門巨銃上雕刻法印。

他用鐵環封住眼睛和耳朵,鐵環上的法印閃爍著暗紅的光,給人一種森然的冷漠與壓抑。

待兩位隨從女弟子離開,緋月公主輕步來到洞府深處,用戴在右手中指上的黑鑽納戒,鑒定巨銃外壁的法印。

“品質完美,但我更需要數量和速度,不能請你的師弟師妹們幫忙嗎?”

高師專心篆刻,頭也不抬道:

“他們差的太遠了……這不是能批量鍛造的東西。”

“你最好快一點。”

緋月輕撫銃壁,靈動的眸光忽然變得深邃如地火:

“給你透露一個情報,妖盟正在集結重兵,很可能會在一個月內重兵襲擊雪炎宗,你得加快了。”

高師卻搖了搖頭。

“妖一旦成為妖,再也不能退回靈獸了……不管世界怎麽變,總要有人造東西,不是嗎?”

……

朝歌城,黃岩山。

監道宮地牢,第十八層。

這裏關押著寒武國範圍內最窮凶極惡的罪犯。

且大多是有背景的強者!

否則,早被挫骨揚灰了。

比如,這位老臉赤紅、全身覆蓋黑色花印的老者。

丹田被劍插在牢壁,四肢百骸被勾股鎖鏈串在一起,連著地基。

全身上下,任何能發力的地方都被牢牢鎖定,動彈不得。

老者是某個魔宗的長老,靠對魔宗位置守口如瓶活到了今天……

不但活著,他甚至遇到千載難逢的越獄機會。

他用頭敲了敲三尺厚的鐵壁,扯著幹枯的嗓子的喊:

“喂,隔壁的,你聽說了嗎?雪炎宗玉壺真人竟納了一位年輕的雜役弟子為侶,剛剛完成了巡宗禮。”

盡管他用不上一絲靈力,還是將幹枯沙啞的聲音傳到了隔壁。

可惜,隔壁沒有回音。

他又旁若無人地喊道:

“我還聽說,這位雜役弟子不止年輕力壯、英俊瀟灑,劍法更是了得,逗得那玉壺真人忘記了身份。”

隔壁鴉雀無聲,許久才傳來滴滴答答的落酒聲,和女人醉醺醺的回音。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種瑣事與我何幹?”

老頭一看機會來了,繼續拱火。

“別裝蒜啦,天下誰不知道你中意玉壺真人?你不想出去看看嗎?要不,咱們越獄吧,你我合作,定能出去!”

說完,隔壁傳來宛若竹林濤聲的美妙鼾音與香濁透骨、如淋穀雨的酒氣:

“此間樂,不思蜀……傻子才出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