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雀獸炎的暗中護航下,白蛇繞路回到妖盟總部,龜背城。

龜背廣場,黑羊夫人,九嬰與黑蟒分身,午馬,以及申猴控製的朱雀本體齊聚在此,等待辰龍歸來。

其餘人留在各自分部待命。

周圍隔絕了一切閑雜人等。

多年未見,生死未卜,眾人不禁感慨萬千。

感慨之餘,也談起了這次劫龍的驚險過程。

九嬰十八手叉九胸,一臉驕傲道:

“我沒看錯人吧?”

“那無極魔君太惡心了,這次要是沒有蕭白,會壞事的!”

午馬下半身是馬,上半身是人,腰裏還掛著長長的佩劍。

白馬長劍,鬃毛飄飄,午馬看起來俊偉無雙,氣場極強。

“不止蕭白,連魔尊螻夜也功不可沒。”

申猴的猴尾倒掛在雲中,倒吊著身子懸在九嬰頭頂,雙手叉胸道:

“奇怪,這次計劃並沒有邀請魔尊螻夜參加,為何突然襲擊李家?”

午馬補充道:

“還有狂獵,也在劫龍時襲擊聖女宮,牽製了各方戰力和注意力。”

九嬰解釋道:

“狂獵是紅毒蛇請的外援,魔尊我就不知道了……按理說,應該沒人請的動他才是。”

午馬想了想道:

“也許隻是找個借口,完成與李玄清的巔峰一戰罷了。”

九嬰撇了撇嘴:

“然後呢?聽說倆人都被道首一把桃木枝給打哭了,最後還是我蕭白哥哥出的風頭。”

黑羊麵帶欣慰。

說起蕭白,她不禁想起半年前與玉壺暗中聯係的對話。

玉壺說,好好培養的話,蕭白也許會成毀滅世界的人……

毀滅世界是玉壺誇張了,毀滅道盟霸權倒是真有可能。

“這一戰,不止奪回了戰友,也為妖盟打出了名聲,想必今後會有更多妖類加入妖盟,假以時日,妖盟未嚐不能力敵道盟。”

很快,九嬰仰首看天,提醒眾人:

“辰龍回來了。”

眾人都很杏奮。

白蛇穿過護城大陣,落在廣場上。

吐出冰棺後,白蛇精疲力竭的盤在九嬰身上。

九嬰寵溺的摸摸蛇頭。

“小白辛苦了!”

眾人看向冰棺。

冰棺很厚,也很沉,渾濁的半透明寒冰,隔絕一切神識,散發著大乘境的內斂靈壓。

九嬰敲了敲棺口,小聲的喊:

“小龍,你還活著嗎?”

午馬不用看就知道了。

“他還活著,但隻有打開冰棺才能讓他醒來。”

九嬰這就喚來黑蟒,準備開棺。

午馬製止道:

“別急,先檢查一下棺外,有沒有定位靈紋,或是爆破法陣。”

白蛇認真道:

“已經檢查過了,有一道失效的低階定位靈紋,紅毒蛇已經解釋了,是來自他請的外援,白影的布條男。”

這時,身在誅邪戰場的戌狗,也已投影的方式來了,不想錯過與舊友重逢的時機。

戍狗身形消瘦,細長如柴,沒有眼睛,眉心一個月亮,像是哮天犬,又像天魔獨眼,看起來格外的瘮人。

“很好,怎麽打開冰棺呢?根本沒看見棺口,或是縫隙。”

午馬搖了搖頭道:

“一體封裝,永久性密封,除了幹劈,也沒別的辦法了。”

黑蟒拿蛇尾卷起冰棺,用力勒。

冰棺竟紋絲不動。

午馬搖頭,拔劍。

“還是我來吧。”

正拔劍運力,想了想還是算了。

“用劍容易控製不住力道,傷到了辰龍……他現在很虛弱,稍有不慎會出人命的。”

其實大家都懂。

萬一午馬失敗了,作為眼下妖類最強者,容易鬧笑話,不好鎮場子。

戌狗投影笑道:

“怕什麽,妖盟最強的人是我,沒人笑話你的。”

午馬聳了聳肩,也沒有計較。

“還是讓朱雀來吧。”

朱雀修為比午馬強,而且隻是個被控製的神獸,而非妖類。

眼下沒人,也沒啥麵子問題。

申猴仰首看了眼朱雀:

“從左腳邊角燒,注意火候。”

朱雀這才從雲中展翅飛下來。

巨大的紅翼遮天蔽日,血紅的尖喙在陣法照耀下,折射著金色光芒。

大乘後期的靈壓席卷著罡風,乃至周邊的冥霧。

突然,張口一道獸炎噴下來,落下冰棺的一角。

眾人一躍後退,以免被灼傷。

獸炎的火柱很細,呈熾金色,熱度超過了太陽。

饒是如此,熾金的獸炎燒了好一會兒,才從冰棺邊緣處燒出一個洞。

午馬眼疾腳快,趁機一腳落下,踹碎整個冰棺。

百年之後,第一次接觸空氣與靈氣的辰龍,雙眼怒睜,一口氣喘回。

眾人鬆了口氣。

“果然還活著……”

“龍兄弟,還認得我麽?”

“小龍快說話!”

然而才過了三息時間,辰龍臉色發黑,再次暈了過去。

眾人傻眼了,神識鎖定辰龍腹部,這才意識到了問題。

“不對……”

“龍丹哪去了!”

“沒有龍丹,他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午馬感覺不太對勁,突然拔劍,一劍斬開了辰龍腹部。

龍丹所在的位置,竟刻印了一道極其隱蔽的螺旋法印。

“這是……”

霎時間,龜背城上空,風起雲湧,冥霧聚集,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渦。

一道迥異於朱雀的大乘後期靈壓,籠罩了整個龜背城。

逆螺旋徐徐下沉,形成一道滔天的龍卷風,向下落向了朱雀的頭頂。

“快讓開!”

申猴雙掌一合,立即驅使朱雀展翅騰空,反擊龍卷風。

豈料正在這時——

辰龍腹部,螺旋法印處,一隻大手赫然探出,一手掐住了申猴後頸。

掌心螺旋發動,宛如深淵巨口,將申猴強行吞入其內。

像是吃麵條一樣,一吸溜吸入了長長的猴尾!

眾人還來不及震驚。

一個丈餘高的巨人,從辰龍的殘軀內升騰而起,將辰龍撕成了碎片。

辰龍旋即化為塵煙消散一空……

掌心吞噬申猴之後,巨人以螺旋力抽幹猴腦,一瞬間就奪舍了申猴。

丈餘的巨人變成了巨猴模樣。

沒有眼睛,隻有一張不斷旋轉、宛如深淵的螺形大臉。

雙掌一合,巨猴強行控製了朱雀,朝驚愕的眾人咧嘴一笑:

“妖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本座等了這麽久,你們居然一直到現在才來劫龍,讓他活到今天,本座太累了。”

午馬認出了這人的身份。

“羅天!”

他瞬間拔劍,劈了過去。

一道朱雀獸炎吞噬了他……

與此同時,羅天本尊從天降臨,盤膝坐在朱雀頭頂。

身形極高大,沒有眼睛,隻有一張不斷旋轉的螺臉。

隻手托著下顎,姿態極慵懶,螺紋臉又極為瘮人。

“給了你們這麽久的發展時間,居然才湊了這麽點力量,早知到本座應該重點支持魔族才是。”

話畢,朱雀火焰吞向了龜背城。

比剛才的獸炎更為浩瀚,也更為熾熱,勢要焚天毀地。

戌狗投影第一時間衝了上去,殞身擋住了第一波獸炎。

午馬掙脫獸炎,張開參天雙翼,騰空一躍,強行擋住了更浩瀚的獸炎。

轉頭對九嬰和黑羊夫人道:

“申猴和龜背城已經沒救了,快救人逃走!”

九嬰嚇懵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

黑蟒大口一張,吞走龜背城大部分的房屋和幸存妖類,在白蛇的空間法術配合下,遁入深淵,消失不見。

羅天伸出螺紋巨掌,抓向了午馬!

黑羊夫人一躍而來,自爆殞身,這才給了午馬逃走的機會。

申猴被奪舍,辰龍化為灰燼,黑羊夫人主分身戰死,午馬重傷,朱雀被控製,神獸玄武也被抓了……

羅天慵懶的坐著,咧嘴一笑,沒有再繼續擴大戰果了。

“妖類真是無趣呀!”

……

九嬰一群人逃回了午馬部。

龜背城三成百姓慘死……其餘逃走的人都不同程度的受傷。

黑羊夫人死了,好在午馬部還有個小羊分身,才剛剛結丹。

九嬰到現在還是一臉茫然。

“怎麽會這樣……”

午馬麵色燒紅,沉著臉道:

“那得問問紅毒蛇,奪回辰龍雖然是我們計劃內的事,但沒必要這麽快去做!”

九嬰仔細想來,紅毒蛇並無謀害妖盟之心,這是她絕對能確定的事。

“她也不知道羅天會藏在辰龍身體裏呀!”

一向沉穩、和藹的午馬,也歇斯底裏道:

“你確定自己還能控製她?我至今不明白,為什麽本尊會失去對分身的控製?”

九嬰哭喪著九個蒼白小臉。

“我控製不了她,但能看清楚她的記憶,也能感知到她的喜怒哀樂。”

事已至此,午馬也沒法將事情全怪九嬰一個孩子。

“魔尊,狂獵,白影殺手,這些都是她的朋友嗎?”

“我……”

九嬰這下自己也不確定了。

小羊夫人追問道:

“還有蕭白!”

九嬰小臉一沉,據理力爭。

“蕭白是為了拿到上古龍骨才答應參與劫龍計劃的,如果提前知道這樣,他又怎麽可能拿到我們的龍骨呢?”

小羊驚魂未定,悲憤長歎:

“龜背城被毀,朱雀被抓……妖盟可能會就此分裂!”

九嬰沉著小臉,愈發堅毅。

“不就是圖騰嘛,我來當!”

“妖盟沒了天命之子,可是有天命女婿呀,回頭我去說服蕭白,他是個好人,一定會想辦法的。”

午馬搖了搖頭,長歎一聲。

“他就算有心幫忙,力量也太弱了。”

小羊提醒眾人:

“如果羅天剛才聽到我們說的話,蕭白能不能安全離開天元城,都是個問題。”

九嬰氣的大罵:

“狗日的羅天!”

戌狗新的投影也趕了過來。

“你別侮辱狗!”

九嬰小臉脹黑,咬牙切齒。

“道盟,太黑了!”

“是人類太黑了!”

……

天元城。

蕭白與半人半蛇的宮吟秋,在沉默的壓抑中糾澶較勁,直至暴走。

戰至天亮時,浴桶早就崩了,洗藻水混合著靈液,把寢宮給淹了。

可惜,春宵苦短,蕭白的修為止步於分神巔峰,沒能再更進一步。

想要合體,也許還得下次,或是搞定包括古貞老師在內的所有人類分身。

抑或是還得搞定黑白雙蛇,蕭白真心希望別走到這一步。

宮吟秋恢複人身,穿好華袍,又恢複了高冷模樣,冷冷的瞥了眼蕭白。

“我已經履約,雙休僅此一次,沒合體不能怪我。”

蕭白雖然腳步虛浮,但還是有些不爽的說:

“我立了這麽大功勞,就一次?”

宮吟秋麵露悲色,輕歎道:

“你是立了功,但這一次,卻又無形中害了妖盟。”

蕭白忙問道:

“怎麽回事?”

宮吟秋道:

“那冰棺裏,辰龍的龍丹早已被取走,隻剩下空殼。”

“羅天分身的藏在辰龍殘軀內,將其本尊引去了龜背城。”

“羅天借此一舉奪舍了申猴,控製朱雀,帶走了龜背城。”

“……”

蕭白聽的目瞪口呆,一時間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他立即遙感連接九嬰本尊!

九嬰正在午馬部安頓傷員,與午馬等人商討下一步的計劃,甚至提議讓他來當妖盟女婿,給妖盟鎮場子。

宮吟秋沒有說謊……

妖盟被陰了。

難怪天元城出了那麽大事,羅天始終沒有出麵。

這一招特洛伊木馬簡直秀翻天際!

不過仔細想來,妖盟是注定一劫。

羅天竟以一己之力奪舍朱雀,劫走龜背城,重傷午馬……妖盟能活到今天也算是道盟開恩。

看來,不止魔族,妖盟也是道盟有意豎立的敵人,以掩蓋階級矛盾和靈氣衰弱帶來的民怨……

不過,紅毒蛇在這裏扮演什麽角色呢?

黑戒群的目的和妖盟的目的,未必完全一致,不排除利用或出賣妖盟的可能。

蕭白直問道:

“是你急著要劫龍,不要告訴我這不在你的計劃內!”

宮吟秋眸光冰冷,壓抑著憤怒。

“我也沒想到羅天竟無恥之此!”

蕭白沒找出她說謊的痕跡,隻能說羅天太幾拔黑了!

“等等,那消失的龍丹,該不會是製造宮千曉的靈爐材料……”

宮吟秋頷首。

“我早該想到這一點的……是我低估了玉壺,才釀此大禍。”

蕭白覺得,紅毒蛇對妖盟多少還有些良知,至於道可道有沒有,就不得而知了。

畢竟,道可道根本沒有感謝他成功劫龍,隻感謝他讓宮千曉煉氣。

宮吟秋繼續道:

“也許,羅天早就知曉我的身份,才把千曉放在宮家養大,盡可能汲取我的蛇靈,嚐試煉氣。”

事情反轉的太快,也太讓人震驚,以至於蕭白久久不能平息。

“我現在隻想知道,我能不能拿到我的上古龍骨。”

宮吟秋道:

“妖盟不會食言的,何況上古龍骨對修行幫助不大,也並不止一架,不算什麽太寶貝的東西。”

“那就好。”

蕭白轉身離開了宮家。

回到店鋪。

蕭白修為變高了,但是偠子承受了他這個修為難以承受的絞合力……

讓他到現在仍絕腳步虛浮。

天蒙蒙亮,展開神識,發現一劍狐和倆小姨子還在睡覺。

妖盟的事,反正九嬰還活著,蕭白也懶得再管了。

眼下,他隻想睡個回籠覺。

還沒躺下,天道宮傳來消息,羅天大主裁回來了!

帶著龜背城,與朱雀神獸!

全城震驚,很快一片沸騰。

……

朱雀神獸飄在天元城上空。

龜背城,就地架在了天道宮腳下的紫楓山上。

天道宮次頂層,天裁院。

即將召開本尊天裁會議。

羅天坐在首席。

微光灑在巨大的側影上。

晷古提前到場,作為羅天一手提攜的大主裁,他馬上奉上茶盞。

“原來您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高,實在是高!”

“奪舍申猴,控製朱雀,您現在是天元大陸第一個雙天命之子!”

“經此一役,妖盟必將四分五裂,再也沒能力鬧事了。”

羅天大手掐著小小茶盞,輕輕抿了口茶,便一飲而盡。

“我倒希望妖盟能時不時鬧出點動靜,否則道首大人又要說我整日無所事事,明明整日下棋的是他,不是我。”

晷古大主裁道:

“這次,連道首都出來收場了。”

“沒辦法,那魔尊螻夜與李玄清大戰不止,道首大人隻好出來止戰,順便把您罵的狗血噴頭。”

羅天咧嘴一笑,並沒有在意這點小事,隻是對那幻貘投影頗有些興趣。

“那幻貘是怎麽回事?”

晷古道:

“是祝家的天命之子逃出地堡,目前不知所蹤,華緒和嵐獅一直在調查此事,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

羅天嗯嗯哼了聲,旋即又問:

“那蕭白呢?”

晷古道:

“他真的讓千曉大人煉氣了……”

旋即,晷古取出對蕭白的詳細探測結果,遞給羅天。

羅天翻開一看,不禁皺起了眉。

“他並非天命之軀?”

晷古恭身道:

“嗯,他的天命之力很可能是以某種修改法則之力的方式強奪而來的。”

“可能並不是人類?”

看到這個結果,羅天不禁笑了。

“仙界可沒這號人。”

放下文案,羅天對這個調查結果不是特別滿意。

“煉氣之後,宮千曉人呢?”

晷古沉聲道:

“千曉大人至今未回……我有些擔心,假如千曉大人真有了神智,會不會背叛您?”

羅天搖頭,咧嘴笑道:

“看來她的任務已經開始了。”

“千曉的靈爐乃辰龍龍丹所造,裏麵九成的靈紋和陣法都受我控製。”

“本座對靈爐的控製優先級,高於她的意誌,而靈爐控製她的行為。”

“她甚至連摘去靈爐都做不到,更遑論背叛我……所謂自由意誌,從來隻是生命的調劑品,而非本末倒置。”

晷古這才鬆了口氣。

“大人英明!”

羅天放下茶盞,起身道:

“你速速傳我命令,今日大赦天元城,不管是蕭白,還是華緒,抑或是其餘可疑的人,全部赦免,不必調查,也不必驅離天元城。”

晷古驚訝道:

“這樣未免也太危險了!”

“可能隻是錯覺,我始終覺得華緒不太對勁,也許她還與幻貘舊情未了藕斷絲連,暗通款曲猶未可知。”

羅天咧嘴一笑,哼聲道:

“無妨,那幻貘既是天命之子,千曉定會教他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