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城,天道宮。

天裁院。

五座懸空的白曜石台呈五角對峙,盤膝坐著五個漆黑的人形投影。

中間一座白石台虛位以待。

這是天元大陸最高權力機構,道首與五大主裁。

道盟的道首是武力象征,一般不參與瑣事決策。

大多時候是五位主裁決策天元大陸的各種大事。

五位大主裁一般不會同時出現在同一地點,通過投影聚集在一起。

燃燒的純黑色火焰,是一種受法則約束、無視距離的即時通訊,隻能投影出與會者的聲音、剪影與眼睛。

沒有靈壓,但五位大乘修士的氣勢是擋不住的,宛如屹立於天元大陸巔峰的五座豐碑!

為首的,正是羅天大主裁。

身形極高大,沒有眼睛,隻有一張不斷旋轉的螺形臉。

像是斜靠在一隻手,姿態極慵懶,螺紋臉又極為瘮人。

“自從我當上主裁,道首大人還沒出現在天裁會議上。”

一位光頭老者抱著長劍,劍長的比羅天主裁頭頂還高。

“道首沉迷下棋,勢要與靈紋神智比棋力,頭快禿了,並非針對你。”

一位滿麵長須如雄獅、一直在低頭喝茶的矮個老者道:

“五位裁決使的投票決策道首也無權推翻,又何必拘泥於道首?他的心思早不在人類身上了。”

末了,還不忘揶揄身旁老嫗。

“就像華緒前輩一樣,每次見麵頭上的剪影都不一樣,心思在頭上。”

一旁,頭戴枝頭斜月的老嫗道:

“別再叫我前輩了,我可比你年輕的多,對大乘修士來說,兩千歲的女人正值芳齡,花點心思在頭上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獅須老者:

“那為何以老嫗的容貌示人?”

斜月老嫗:

“我還想成仙呢。”

獅須老者:

“養個妖男道侶,也是成仙的必要步驟嗎?”

斜月老嫗:

“選對人,雙休未嚐不能成仙,可憐我教那幻貘騙了呀……”

五人中一直沉默的主裁,看起來是個身姿佝僂的中年人,頭頂八卦懸影,雙目漆黑,氣勢陰沉。

大概是在場的五人中,唯一關心這次會議主題的大主裁。

“蓬萊通神柱被妖盟偷走了……會議到現在,隻有一個妖字切題了。”

斜月老嫗氣勢微沉,一言不發。

師須老者道:

“天狗和半人馬在誅邪戰場上,是朱雀親自來拿的?”

天狗,半人馬,朱雀,便是妖盟最後三個大乘強者。

八卦中年人:

“不……是九嬰的兩個分身。”

長劍老者道:

“神獸九嬰從大乘境跌下來已經有一千多年了,聽說已經變成九頭稚女的模樣,她沒有這個能力,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幫忙。”

羅天:

“這種小事也值得開會麽?建個新的通神柱就好了。”

八卦中年人:

“妖盟定會拿此事做文章,本部不應該有所行動嗎?”

長劍老者道:

“不必在乎區區一根柱子,上古時代的材料足夠我們建造一萬根柱子,也不必在乎妖盟做什麽文章,道盟有道盟的底蘊,不必大驚小怪。”

師須老者也點頭道:

“妖盟毀不了那根柱子,恰好可以作為我們的定位,哪天柱子被移交到妖盟總部,至少會拉一位大乘陪葬的。”

八卦中年人:

“通神柱代表了神權,不怕上麵責罰嗎?”

斜月老嫗道:

“神權,隻存在於最高天裁院;天元大陸是沒有神權的,有的隻是天元道律,失去升仙通道,人間的神權不過是裴家斂財的工具。”

師須老者道: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最該關注的重點,應該是妖盟劫走辰龍的計劃。”

斜月老嫗道:

“來道盟本部劫走辰龍?這種自殺計劃我倒是頭一次聽到,給妖盟十倍的力量也做不到吧?”

師須老者道:

“在九嬰奪走通神柱之前,我也是這麽認為的……沒有大乘修士參與,竟在蓬萊山劫走了通神柱,顯然,我們錯估了敵人的力量。”

斜月老嫗道:

“劫龍之事非同小可,也沒有說具體的時間,我們這麽早得到消息……也許是有人故意放出,劫龍的主力並非妖盟,而另有其人。”

師須老者道:

“你是指魔族?確實,魔尊螻夜的兒子現在可是關在本部,不排除魔族故意放出消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長劍老者道:

“也可能是妖魔兩族互相配合,各取所需。”

羅天:

“也許是一個掌握了融合天命之軀的組織……我能感覺,有人在道盟的眼皮底下聚集力量。”

八卦中年人:

“若真是如此,他們可能還不知道羅天大主裁的天命之力,乃天權神授,為七天命之首,哪怕其餘六個天命集合在一起,也隻能臣服於羅天大主裁。”

新的主裁似乎有些愛拍馬屁,不過羅天愛聽這個,隻懶懶的說:

“莫要小看了道首大人。”

八卦中年人:

“道首大人與世無爭,何況是他建立的道盟,他會遵守協議的。”

師須老者端起茶盞,道:

“道首不是問題,我在意的是未知的事情……比如,最新融合的天命,澹台家一點消息沒有嗎?”

八卦中年人:

“據說未知的天命被奪後,澹台家鎖定了寒武國一個名叫蕭白的丙等道盟監捕,在不到三個月時間裏,以五行均賦之姿,從凡人之軀修至元嬰,並且接受多次天道問心,皆無異常,甚至還幫忙本部殺了妖盟內應幻貘,引發波及全道盟的問心審查。”

聽到蕭白的名字,斜月老嫗一身黑焰驀的扭曲微顫。

八卦中年人繼續道:

“此子既殺了妖孽,魔孽,也殺了道盟巡察使和監道使,而且都是光明正大的殺,事後調查發現,這些道盟公職人員確實有違逆天元道律的操作。”

“道盟多次派人試探此子,無論是力量試探,還是問心調查,此人都安全過關,讓人挑不出毛病。”

“而此子也與伶舟月一起,出現在九嬰盜取通神柱的現場。”

羅天懶懶道:

“伶舟月……嗯……這個最沒用的女人終於越獄出來了嗎?”

長劍老者道:

“這女人的力量暴走了?有崖子不管修為再怎麽跌,他的實力也足以鎮壓大乘之下任何人。”

八卦中年人:

“有崖子大概在釣魚,而伶舟月正是為蕭白越獄的。”

斜月老嫗道:

“兩位天命之子在一起,意味著什麽?”

羅天:

“不意味著什麽。”

斜月老嫗道:

“我是說……兩位天命之子的結合。”

羅天:

“就算其餘六位天命全部結合在一起,也不意味著什麽。”

八卦中年人:

“另外,根據衍化聖女的話,蕭白在聖山似乎成功開光了……這可能是他麵見神明的象征。”

長劍老者道:

“也許,並非是此人奪走了最後一個天命,而是最後一個天命挑選了最合適的人。”

師麵老者道:

“他的天命之力呢?”

八卦中年人:

“目前看,似乎是某種共鳴共振之力,不算很特別。”

斜月老嫗道:

“那倒是有趣了,此子是正是邪都是無所謂的事情,一點點試探是對天命之子的褻瀆,直接殺了,若真的是天命之子,會浴火重生發出真正的光芒。”

羅天笑了笑。

“道盟的敵人想點亮這些光芒,我們又何嚐不是呢?”

八卦中年人:

“對了,大河門的秘密會議,本部是否要派人幹預?據說蕭白與伶舟月也會參加。”

羅天:

“這種小事交給澹台家的小娃解決吧,若想成為主裁,光有修為還遠遠不夠。”

……

天元大陸南,毒障雨林。

蕭白三人乘著蓮舟,貼著雨林低空飛了兩個多時辰。

雨林的麵積比魔獸森林還大,靈力資源也更為豐厚。

隻是腐蝕性的白霧彌漫,其內大多數靈獸和靈植有毒,造型千奇百怪,讓人防不勝防,對外人來說太危險了。

空中的濕氣白霧嚴重腐蝕船體,造成隻能貼著雨林飛行,連道盟也懶得花大力氣征服這裏。

蕭白和一劍狐也被毒霧纏身,身上膩味的很。

鬥天魔鬥到最後,人也疲乏了。

兩人哈欠連天,幹脆躺平,四仰八叉的休息了。

隻有慕容魚一個人禦蓮飛行,感覺還挺好玩的。

她的神色、姿態和氣質,更加完美的詮釋了什麽叫:觀音坐漣。

傍晚時。

大河門終於到了。

四蹆澶在一起的蕭白和一劍狐,才長伸著懶腰起身,見到全一片遺世獨立的全新世界。

大河門不止宗門,而是類似於南海牧家的一整片聚集區。

人口有數億之多,遠超寒武國。

但麵積足夠廣闊,人口密度低,多以部落為生,很少有大型城鎮。

部落散落在九環河主流與支流。

有生活在河邊的,有固定在河底的懸河建築,甚至有漂流的移動房舟。

九環河的中央是個湖形泉眼,以正螺旋的形狀散開了九圈,潤澤萬裏。

冥冥中,隱隱契合了神柱之力。

大河門就建在泉眼周圍的岸邊,多是靠山而建、懸於水上的木製樓閣。

大河門既是宗門,也算是首都。

山門建在河邊高地上。

後麵是相對低窪的大河城,雖比不了南濱城發達,但還算是熱鬧繁華。

蓮舟繞過大河城上空,來到了大河門的山門側方。

蕭白放眼望去,大河門沒有特別雄偉的單一建築。

高高低低的依山樓閣,卻組成浩浩湯湯的沿河陣法,隱約透著上古龍象之氣,在夕陽晚照下,顯得極為磅礴。

聽說大河劍意很有名,不過周圍的煙火氣太重,蕭白感知的不太明顯。

慕容魚並沒有第一時間領蕭白二人去主事閣,或她的修行之地萬法閣。

而是先來到掩埋在後山藥園裏的一座低矮的樓群——

丹閣。

接待三人的,是一位身形佝僂、麵容慈祥的盲人老嫗。

大河門丹藥長老,裘雨,是慕容魚在門內最親近的人。

而慕容魚的師尊雲溪子過於嚴肅神秘,讓她難以親近。

蕭白看了眼,這老嫗修為是分神境初期,一身邊陲民族風的打扮。

看起來眼盲,卻麵帶通透,是個道心通明的老奶奶,約等於巫婆。

蕭白心想,同樣是丹藥長老,玉壺隻有金丹巔峰的修為,這老婆婆卻是分神強者,可見兩個宗門的實力差距,遠超天階宗門和地階宗門的差距。

聽說,大河門光是合體境的長老就有五個,掌門柳河伯,更是傳說中最接近大乘的修士。

除此之外,還有幾位從大乘跌落合體的閉關老祖,維持了泉眼與大陣,保持了宗門獨立。

慕容魚拉著老嫗的手,開心的向她介紹道:

“裘雨婆婆,這兩位是雪炎宗前來參加會議的代表,蕭白與伶舟月。”

蕭白拉著一劍狐恭敬作揖道:

“見過長老。”

裘雨老嫗緊閉著盲眼,也沒有動用神識,仿佛看了天眼一樣,在蕭白和一劍狐身上仔細看。

“聽說過二位大名,確實有天命之子的氣象……不過雪炎宗是哪裏?”

蕭白道:

“寒武國。”

“寒武國是哪裏?”

“魔獸山脈邊上。”

“魔獸山脈在哪?”

蕭白:

“……”

看這老太婆毫無說謊的痕跡,蕭白忍了。

不得不說,大河門的消息未免太閉塞了。

抑或是,人家天元第一宗門,有著美國人一樣的天龍人心態,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你中國在哪。

老嫗也很尷尬,不再追問,連忙重開話題道:

“是老朽孤陋寡聞了,聽說你們去了蓬萊山,雲溪子怎麽沒一起回來?”

慕容魚看了眼蕭白,臉色微沉。

“師尊她……她被妖盟抓去了。”

老嫗歎了聲,摸摸慕容魚的頭。

“我是看著雲溪子長大的,雖然她的道心過於偏激,但運氣倒是詭異的不錯,一向逢凶化吉,她不會有事的。”

旋即,老嫗的盲目看向了蕭白,拉著慕容魚道:

“這位蕭天命身體很不錯,道心雖然略顯卑劣下流,但有迷樣的穩健,如果哪天你修行遇到了瓶頸,與之雙休或能助你飛升。”

蕭白臉色一黑,瞎子果然什麽話都看往外捅啊!

一劍狐劍眉一擰,不太開心。

“婆婆,你看我呢?如果隻是靈力雙休,女人和女人也是可以的哦!”

老嫗擺擺手道:

“伶舟天命的體質太過完美,凡人虛不受補,怕是隻有真正的神明才能駕馭。”

一劍狐被誇的一點也不快樂。

看似是誇她,卻是在誇蕭白。

“你這老太婆,難道也被蕭白迷住了?淨說瞎話!”

老嫗也不置氣,咧嘴一笑,牙都快崩了。

“瞎子可不是隻有說瞎話嘛。”

慕容魚到現在還是一臉懵,還在想著男女雙休到底是怎樣一幅畫麵。

“婆婆你真會說笑,你不是說弟子一心向道,心裏隻能存有天道嗎?”

老嫗看著蕭白的方向,意味深長道:

“但是有些人……像是能親眼看見天道。”

慕容魚頭一歪,眨著眼,忽然想起在聖山之巔,有那麽一瞬間,蕭白好像通神開光了……

一劍狐若有所思,開口道:

“這門親事我覺得可以,反正這家夥老婆很多,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嘿嘿嘿,回頭我帶你一起回百草峰泡澡如何?”

說著,就要拉慕容魚小手。

嚇得慕容魚忙躲到婆婆身後。

她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也想象不到多人沐浴、多人修行的畫麵。

“還是不要了,男女之事好無聊,何況我也很厲害的,十八歲就結嬰了,哪有什麽修行瓶頸呢?”

蕭白這才鬆了口氣。

“對嘛,這才是好女人的作風,我們去見掌門吧。”

……

大河門主事閣。

是個半球形形的巨大建築,類似巨型的蒙古包,或是圓形的鳥巢,由魚骨建成,大概是唯一宏偉的建築。

周圍一圈臨時擴建的客房,已經住滿了人。

來自各大門派的代表,竟提前來了幾千人!

這些人在河邊廣場釣魚,賞景,喝茶,下棋……還有切磋功法的。

甚至有不少本地小商販,竟在河邊擺攤位,賣起了各種本地特產。

這讓蕭白意識到,這個秘密會議毫無秘密可言了。

不用猜,幾千賓客裏的道盟內應,加一起都能湊在一起踢足球了。

蕭白倒是無所謂。

他的立場可以左右橫跳,純粹是來旅遊度密月的。

回頭向李牧雲和春簫子交個差,人到了就行,至於有沒有搞到內幕消息,根本是無所謂的事情。

主事閣內。

掌門柳河伯盤膝坐在修行內室裏。

不見其人,靈壓不顯,隻聞其聲。

“進來。”

聲音低沉平靜,宛如湖水,卻又氤氳著滾滾流動的劍意。

慕容魚恭敬作揖,隨即雙手呈上拓印碑文的帛卷。

“掌門真人,弟子拿到蓬萊聖山的碑文拓印本了。”

“很好。”

帛卷隔空飛進了內室。

掌門道:

“我聽到消息了,你能在那種情況下拿到碑文拓印本,還順帶著救下了數千名遊客,為大河門立了大功。”

慕容魚:

“可惜師尊被妖盟抓走了。”

掌門道:

“無妨……她不會有事的。”

蕭白感覺,柳掌門似乎知曉雲溪子妖盟內應的身份了。

甚至,妖盟暗中和大河門有合作也說不定,隻有像慕容魚這種一心修行的弟子不知道。

慕容魚鬆了口氣,旋即向掌門介紹蕭白二人:

“蕭白,伶舟月,這二位是雪炎宗代表,與弟子一起從蓬萊山回宗的。”

蕭白朝內室略一抱拳,恭敬道:

“見過柳掌門。”

“蓬萊山的事,多謝二位相助。”

柳掌門謙虛的說,旋即又歎道:

“說起雪炎宗,貴宗的鑄器長老公輸子與柳某是舊識,本座多次邀請他來大河門擔任鑄劍長老,他都說遇到了個千年難遇的天才,不知是不是托辭?”

蕭白微微一怔,沒想到大河門與雪炎宗還有這層關係。

“高師師侄麽?我也不是很熟,不過自古名師出高徒,徒弟敢叫高師還沒被打死,這件事也許是真的。”

柳掌門笑著釋然。

“也是,聽說這位高師與那位蘭道子一樣,都喜歡壓製修為,好拒絕道盟本部的征召……想不到雪炎宗這個邊陲小派,竟還是個藏龍臥虎之地……如今又輪蕭天驕了。”

高師也拒絕過道盟的征召?

蕭白微微抱拳,謙虛的說:

“柳掌門過譽了。”

柳掌門道:

“能從道盟本部奪來天命之力,何來過譽一說?上天選擇了你,你看見了上天的啟示嗎?”

蕭白微微一怔,好奇的問:

“關於什麽啟示?”

柳掌門沉聲道:

“關於道盟能否長久,這決定了大河門是否歸順道盟。”

蕭白愣了半天,本還以為大河門硬氣的很,沒想到也有這種猶豫。

他也不是什麽天啟之子,而是一個尊貴的修改器玩家。

“上天怎麽會管這種小事。”

蕭白聳了聳肩。

柳掌門也笑了。

“哈哈,不愧是天命之子。”

慕容魚問:

“我記得,掌門真人事先隻通知了幾十家獨力的地階宗門,為何來了這麽多人?”

柳掌門長歎口氣。

“說明,這幾十家獨力宗門也沒有我們想象中那般獨力。”

“或者更直白的說,地階宗門本就沒有獨力的資本。”

“眼下,整個天元大陸都知曉這場會議了,也不知道這些參會者中有多少道盟內應。”

“有的宗門別說本座了,就連全門也找不到一個人知曉其名的……”

蕭白忍著笑。

也深刻感受到道盟對宗門的滲透,大河門的無力感。

最後,柳掌門對蕭白二人道:

“二位上半夜多休息,真正的秘密會議下半夜會提前召開,隻有不到二十個宗門收到通知……包括雪炎宗。”

蕭白點點頭。

他沒想到,柳掌門對兩個道盟監捕竟如此信任,看來,大河門真有可能與妖盟暗中有合作。

“多謝掌門。”

……

離開主事閣。

可能受婆婆的話影響,慕容魚不太敢與蕭白二人走的太近,以免被強行雙休了。

“你們在門內隨便玩,我就在萬法閣靜修,有問題可以隨時來找我。”

一劍狐提溜著酒竹筒,有些失望的抿了口酒。

“你的地主之誼很不盡興啊。”

慕容魚笑了笑。

“我以為二位是來度密月的,這才怕打擾你們雙休呢。”

你還挺機靈,蕭白笑著點頭。

“哈哈,說的也是。”

“是你個頭!”

一劍狐板著臉喝酒。

臨別前,慕容魚不忘提醒道:

“西邊後山腳下有一塊白石淺灘,是我的悟道之地,尋常沒人會去,很是幽靜,是個雙……釣魚的好地方。”

“切,我喜歡熱鬧。”

一劍狐撇了撇嘴,總想在大河城裏玩耍玩耍,男女之間那點事也沒太大意思,她追求的是高貴的靈魂快樂。

比如贏錢。

慕容魚走後,一劍狐一臉異樣的看著蕭白。

“真沒想到,你這種瑟狗居然不泡妞了,我還指望你帶我一起飛呢。”

蕭白趁機樓著她柔韌的腰枝。

“我們這不是在度密月嘛。”

“鬼才信你!”

二人吹著柔柔湖風,身披著宛如染血的夕陽,漫無目的的走向河邊。

河邊密布了曲折的懸橋與亭榭,一直延伸到湖心,湖心有一個很大的圓形石台廣場。

上麵有各種擺攤,釣魚和下棋,甚至還有放煙花的,氣氛好不熱鬧。

晚風醉人,夕陽微醺,二人沿著懸橋走向湖心。

一路上,時不時有路人有意無意的看向二人。

不少人認出了伶舟月的身份。

畢竟這等身材容貌、酒不離口、放浪不羈的女人,全修真界也沒幾個。

何況,不少人本就見過伶舟月。

各門派的參會代表都是門內精英,是各門派的中流砥柱,以中老年為主,都見過大風大浪,就算親眼見到天命之子伶舟月,也沒什麽稀罕或震驚的。

在他們看來,與伶舟月成對出現的英俊男人,想必應該是最近名震天元、疑似是另一位新的天命之子的——

蕭白。

關於蕭天驕,坊間有如下傳說:

道侶很多,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天廢之資,進步神速。

殺人盈野,本門老祖,妖魔鬼怪,甚至連道盟巡察使也敢殺……

最後才是,疑似天命。

一句疑似天命,也給前麵各種離奇的事加上注解,讓人們更好接受了。

天命,既背負著天道的力量,也背負著未知的宿命,已經和普通修真者沒有任何關係了,沒必要羨慕嫉妒恨。

一路上,也沒人跟他們打招呼,都是遠遠的望著,可望不可即的表情。

不過,還是有個別人對二人的道盟監捕身份,產生了質疑。

“道盟監捕為何參加宗門會議?”

蕭白向眾人道:

“當然是為了給這次會議的合法性蓋章,真要是非法集會,道盟可要開天階巡道船來滅門了。”

“……”

眾人鴉雀無聲。

有理有據,讓人難以反駁,同時也意識到在這個時代,與道盟為敵有多麽的愚蠢,一枝獨秀的大河門,掩蓋不了宗門的黃昏。

有些即將參加下半夜秘密會議的也沒在意,在他們看來,以蕭白和伶舟月的道盟背景,二人是不可能被柳掌門邀請參加秘密會議的。

……

蕭白和伶舟月很快來到湖心的石台廣場。

這裏據說曾是九環河的泉眼,現在不絀水了,但依然能感知到河底湧動的靈氣。

廣場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確實很熱鬧。

晚景很美,湖光倒映,彩燈高掛,煙火紛飛。

中間擺地攤的圍成了一圈。

賣的最多的,是本地服飾、各類巨型魚骨、奇怪的各色寶石、鵝卵石,還有一些魚骨靈器和魚骨劍。

大河門弟子裝束以白色為主,款式和雪炎宗大同小異。

但大河城百姓的服裝,就是濃濃的少數民族風格了,看起來華麗而古老,和如今極簡主義的道袍設計不太一樣,處處透著靈氣充足的奢華,竟比一般仙風道骨的仙袍還靚。

當然,擺賣的肯定是貴族服裝,平頭百姓的素衣是不會賣的。

尤其是一劍狐穿在身上,紅黃相間的複雜花紋,襯托著夕照如畫紅撲撲的仙姿絕顏,一身颯然劍氣不見了,搖身變成古典婉約的大家閨秀。

蕭白看的快挪不開眼。

轉手又買了顆價值一塊靈石的翡翠寶石戴上去,哪怕是如此廉價的河邊彩石,伶舟月戴起來也驚豔至極。

人靠衣裝……不,是衣裝靠人。

這女人底子太厚了。

伶舟月任由蕭白折騰,手裏卻依舊提溜著酒壺,噸噸狂飲著。

長長伸了個懶腰,使得本就緊崩的身段,顯得更加豐饒,女人味十足。

“你這點小心思還是用在妖女和魔女身上吧,我不吃這一套。”

“這不是蠻漂亮的嗎?”

蕭白也隨即換了一身民族衣裳,紫金配色的長衫,也是一身富貴氣,腰配長劍,頗有些氣勢……如果胸口沒掛魚骨的話。

一劍狐盯著他胸口的魚骨,皺著眉看了半天。

抬頭看見,賣魚骨的攤位,還擺著一架龍骨。

“咦,怎麽有人賣龍骨?”

她好奇的走了過去。

蕭白也跟著走過去,乍一看,似乎是一架不足丈長的帶翼蛇骨。

賣魚骨的老頭佝僂著身子,抬眼看向一劍狐。

“沒想到這麽年輕的小丫頭還能識貨,這一架雖然按翼蛇蛇骨賣,但確實是架龍骨……難得遇見懂行的,今天便宜賣你了。”

蕭白一聽,套路,都是套路。

“蛇骨也比這個大吧,還個長翅膀怎麽回事?”

老者幹咳兩聲,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咳咳,這是龍的幼崽。”

旋即,又指著一劍狐,眼前一亮道。

“哎呀呀,不得了,這姑娘也是龍女氣象,非同凡人,非同凡人啊!”

蕭白沉著臉,都是常見套路。

“你說龍女就是龍女?我還說我是天龍人呢?”

老者微微一怔,扭頭看向蕭白,眸光銳利,略一沉吟道:

“你不像龍,你像人。”

“這叫什麽話!”

難道我不是人,蕭白氣的不行。

老者忙笑道:

“哈哈,老朽瞎猜的,道友莫要置氣。”

蕭白板著臉:

“瞎猜的也來賣龍骨?”

老者臉色一沉:

“其實,老朽也是有身份的人。”

蕭白追問:

“什麽身份?”

老者撫須道:

“大河門丹藥長老的道侶。”

蕭白無語了。

“道侶也算身份?”

“神氣什麽,你不也一樣!”

一劍狐拍著蕭白肩膀,一臉認真的問老頭:

“你這龍骨從哪來的?”

老者略一沉吟,本不想說,想了想今日有緣,還是開口了。

“所謂龍族,本就是融合萬獸之精華,是人為製造出來的。”

“多少年前,這座石台的下麵有一口龍泉,這片水域正是大河門人工培育龍族的基地。”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十二生肖之一的辰龍化妖前就出生在這裏。”

“至於為什麽龍會生翅膀,其實早期的龍沒有定型,有過很多嚐試,有長翅膀的,有生獨眼的,甚至還有蜈蚣那樣的……定型是後來的事了。”

蕭白聽的津津有味,直覺天馬行空,然而仔細一看,卻並沒有察覺出老者說謊的跡象。

這才認真的看向了龍骨……

與伶舟月的血月之骨,還真有一絲微不可察的同源性。

也就是說,這老頭說的是真的!

這就有趣了。

他的老婆一劍狐,是融合了龍靈的天命之軀;

他狩獵的黑金雷獄蛟龍,有龍族血脈;

他先後觀光的南海牧家和大河門,一個是上古禦龍家族,一個是上古育龍家族……

他這一路不管做什麽,都與龍族有關!

而龍族,竟是人工合成的種族。

修真界再一次變得科學了起來。

這可不是什麽好預兆……

這架龍骨曆史悠久,而且是早期的實驗體,沒什麽龍靈,也算不得什麽珍貴材質。

但研究價值很高,有必要收一架帶回去讓玉壺研究研究。

蕭白忙問:

“這蛇骨賣多少錢?”

老者歎道:

“要真是翼蛇蛇骨,怎麽也要賣個百把靈石,說龍骨沒人信,就收你們十塊靈石好了。”

蕭白傻眼了。

見客人沉默,老者連忙咬牙道:

“貴了嗎?”

“要不八塊靈石,不能再低了。”

一旁,一劍狐氣的快要炸毛了。

“你這老頭找死麽!八萬靈石,我說的,一分錢不能少!”